原點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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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陸懷澈隻當我在說氣話，無奈地嘆息：「芸溪，別鬧脾氣了，有事我們回去再說。」

聽見回去二字，秦熠橫在我腰間的手驟然一緊。

一道溫熱的呼吸打在我的耳後：「不準走，不要再離開我。」

跟陸懷澈高高在上的口吻不同，秦熠緊張得整個人都在發抖。

堂堂半神殿下，像隻受傷的小狗朝主人搖尾乞憐。

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以示安慰。

換作往常，秦熠的情緒一定會立刻平靜下來。

可這次，不但沒好轉，反而更加瘋狂。

四周湧起劇烈的罡風。

每一寸空氣都彌漫起冷冽的S意。

秦熠將我緊緊抱在懷中，輕聲呢喃：「芸溪，你之前就是因為他才離開我的嗎？那我把他S了，你是不是就永遠不會離開我了？」

他越說聲音越低，語氣卻愈發堅定。

下一秒，恐怖的靈壓朝陸懷澈鋪天蓋地碾了過去！

「啊——」我聽見陸懷澈痛苦地嘶吼。

他蜷縮著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吐血，竟然沒S。

眼見秦熠準備補刀，我眼疾手快控住了他。

釋放過一次，秦熠冷靜了不少，見我面色嚴肅便沒再動作，隻像隻樹袋熊一樣緊緊貼在我後面。

前方，陸懷澈強撐起身子，瞪得溜圓的眼睛裡，寫滿了不可置信：「怎麼會，怎麼會這麼強？」

陸懷澈是個聰明人。

他預料到穿越後可能會遇到一些特殊情況，因此他做足了準備。

不僅給自己打了能維持兩個月不吃不喝的營養劑，還穿上了能硬抗原子彈的戰衣。

可以說，如果不是陰差陽錯來到了仙俠世界，他這身裝備是可以橫著走的。

想到這，我突然樂了。

懶洋洋靠在秦熠懷裡，我小手一揮：「阿熠，再給他一下。」

轟的一聲。

靈氣又一次重重砸在陸懷澈身上。

這下，他連跪都跪不住，直接臉著地，趴進了塵土裡。

陸懷澈有潔癖，很嚴重。

無法忍受身上有一點汙漬的他，就這樣貼著血與土的混合物，氣得他面目猙獰，整個人差點背過氣去。

我越看越樂。

陸懷澈啊陸懷澈，你也有今天。

腦海中不由浮現出曾經的場景。

那是高二暑假的一個晚上。

我去便利店買衛生巾，出店門時謝卿突然衝過來抓住我的胳膊。

她哭著說有人跟蹤她，問我能不能陪她一起回家。

我不是什麼正義人士，跟她也不熟，當場就拒絕了。

我告訴她有危險可以報警，但她完全沒有要報警的意思。

她故意跟上我的步伐，同時跟上來的還有跟蹤她的三個男人。

路過窄道時，幾個男人一擁而上。

他們圍住謝卿。

其中一個瞧見不遠處的我，跑過來想要將我一網打盡。

我有所準備，打電話報了警，然後邊跑邊打電話給陸懷澈。

彼時我和陸懷澈還是青梅竹馬，他接到電話後很著急，說給他五分鍾，五分鍾內必到。

於是我等啊。

一分鍾。

兩分鍾。

三分鍾……

我跑不動了，被跟蹤狂按倒在地。

他扯著我頭發，憤怒地將我腦袋往地上按。

粗糙的砂石刺破我的皮膚。

血混著淚在地面上暈開。

我大聲呼喚陸懷澈救我。

沒有回應。

穿越後的這具身體很弱，我毫無還手之力，全憑著一股不怕S的狠勁才沒讓男人佔了便宜。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我挨了很重的打。

腦袋、四肢、軀幹，沒有一處好肉。

要不是警察及時趕到，我可能會被毆打致S。

那天，我就像陸懷澈現在這樣。

臉貼在地上，身下盡是血與土的混合物。

也是像他現在看我的表情一樣，悲憤地看著他。

我不解。

明明好幾分鍾前他就已經到了，明明他先看到的是我，明明我這邊的情況更加嚴重，但他還是毫不猶豫地略過我去救了謝卿。

即便後來謝卿脫離危險，也沒受什麼傷，他依舊選擇放棄我，緊張地送謝卿去醫院。

直到第二天中午，他才訕訕地來到我病床旁，問候了一句：「你沒事吧？」

我從秦熠懷裡坐起來，不緊不慢地走到陸懷澈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學著他那時的語氣，淡淡道：「你沒事吧？」

陸懷澈愣住。

他張嘴想要說話，我踢起一片土全灌進了他嘴裡：「還是閉嘴吧，挺臭的。」

他劇烈咳嗽，努力想把嘴裡的沙子吐幹淨。

我一腳踩在他頭上，將他整張臉都埋進土裡。

戲謔的笑容在我臉上綻開：「別急，給我五分鍾，五分鍾後我一定放開。」

一分鍾。

三分鍾。

五分鍾……

直到陸念卿回來時，看見的依舊是我腳踩在他老子腦子上的畫面。

陸念卿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在做夢。

確定是現實後，他急忙喊道：「媽，你在幹什麼？」

我看向陸念卿。

他確實和之前不一樣了。

變的不隻是年齡和身高，更多的是氣質。

我在的時候，他昂首挺胸，像個高貴的小王子，舉手投足都是自信與傲然。

但是現在。

背駝著，頭低著，眼神飄來飄去。

畏畏縮縮，看起來沒一點精氣神。

【我現在相信他會哭了。】

系統輕嘆：【這些年他過得實在不容易。當初你S遁，陸懷澈以為是他害S了你，一氣之下把他揍進了 ICU，出院後又關了一個月的禁閉。他的地位從大少爺變得連保姆都不如，每天隻能吃廚房的剩飯，睡雜物間沒有墊被的木板床。七年時間，他如履薄冰。稍有行差踏錯，迎接他的就是拳打腳踢。他很後悔，後悔因為自己的不懂事害S了你。後悔沒有珍惜你這個最愛他的人。他也很想你。每逢你的生日、祭日，他都會抱著你的照片坐上一宿。你之前給他勾的毛線玩偶，他到現在都帶著……】

我默默聽系統說完，要說一點感觸都沒有肯定是假，但也沒多少心疼。

這是他自己選的路，再難再苦也得走下去。

一切——

都是他應得的。

移開踩在陸懷澈腦袋上的腳，我衝陸念卿淡然一笑：「好久不見，陸念卿。」

他面色微白：「媽，別這麼叫我，我是安鑫。」

這個回答令我有些意外。

想當初，他可是極為抗拒這個稱呼。

甚至為此警告過我，說如果再叫他安鑫他就不認我這個媽媽。

擁有的時候不屑一顧，失去了就上趕著。真是賤骨頭。

於是我搖頭否定：「不，你不是。」

陸念卿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他想靠近我，但瞧見我身後的秦熠，又默默把步子收了回去。

慫得要命。

按下秦熠蠢蠢欲動的手，我問陸念卿：「你們這次過來是想幹什麼？」

陸念卿：「想找到你，求你跟我們一起回去。」

我冷笑：「回去？回哪兒去？藍星嗎？那是你們的家，又不是我的。」

陸念卿眼睛通紅：「媽，你別說氣話了。之前是我年紀小不懂事。我向你道歉。一家人沒有隔夜仇。你先跟我們回家，到時候慢慢說。你放心，爸爸已經把謝卿那個賤人弄S了，不會再有人過來破壞我們的家庭。」

他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我隻記住了一個消息：謝卿S了。

謝卿竟然S了？

我有些驚訝。

可轉念一想，也不算意外。

S人文學就是這樣。

女主活著時人人可欺，S了全世界就開始愛她了。

眼瞎的男主突然復明，識破綠茶白蓮花的陰謀詭計，為女主報仇。

沒想到，我也當了回S人文學女主。

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我很煩躁。

陸懷澈父子倆給我造成的影響比想象中要大上許多，這讓我極其不爽。

不爽到……

我想要弄S他們。

系統被我的想法嚇了一跳，連忙阻止：【宿主，留著他們還有用。穿越前我在第一個世界設好了返程通道，你如果想回到原世界，就必須去第一個世界一趟。】

於是為了回歸，我答應了陸念卿跟他回家的請求。

可因為秦熠非要跟著的緣故，我們現在遇到了一個問題：「時空穿梭機最多隻能承載三個人。」

陸懷澈的意思很明顯，他希望秦熠能夠下去。

秦熠充耳不聞。

陸懷澈惹不起他，隻能來拜託我。

我沒回答他，而是問陸念卿：「你會操控這個機器嗎？」

陸念卿驕傲地挺起胸膛：「會，這機器的操控系統就是我設計的。」

得到滿意的回答，我笑了：「我想到了一種更好的解決辦法。」

望著陸懷澈，我狡黠地衝他勾了勾手指：「陸懷澈，你離我近點。」

他受寵若驚，一個突刺差點衝進我懷裡。

我指揮他往後退了退：「對，就是這，別動了。」

陸懷澈站在距離我 50 釐米的地方，表情茫然。

他本能地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但是又說不上來。

安排好陸懷澈，我轉頭吩咐陸念卿：「等會兒我數三二一，數到一時你立刻關閉艙門。」

陸念卿點頭答應。

於是我開始倒數。

三……

二……

一。

艙門緩緩關閉。

在它即將閉合的剎那，我一腳將陸懷澈踹了出去！

「現在就剛好三個人了。」

機艙內安靜得可怕。

陸念卿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噤若寒蟬。

這會兒他終於明白剛才我為什麼要問他是否會操控機器。

心頭不由湧起深深的後怕。

如果剛才他說不會，這會兒被踹下去的人會不會就是他？

冷不丁打了個寒戰，陸念卿默默跟我拉開了距離。

他後悔穿越過來了。

他想要的，是找回那個處處維護他、為他遮風擋雨的媽媽，而不是我這個隨心所欲的瘋子。

沒理會他心裡那點小九九，我透過不斷合攏的艙門，望向外面的陸懷澈。

他目眦欲裂，如同野獸般憤怒地嘶吼著：「沈芸溪，你不可以這麼對我！」

他拼命想要回到艙內，身體卻被靈氣拉扯得越來越遠。

秦熠也是個壞心眼的。

他沒有一下子把陸懷澈擊飛，而是在陸懷澈即將觸碰到艙門時一次次將他彈開。

一次次希望轉化為絕望。

陸懷澈徹底瘋狂。

他啟動了戰甲的最大馬力，企圖硬抗秦熠的靈壓。

結果身體承受不住，七竅流血。

他開始求饒：「芸溪，我知道錯了，你別鬧了。」

直到現在，他還覺得我是在耍性子。

我懶得反駁，笑著朝他揮了揮手：「永別了陸懷澈。」

伴著我的笑聲和陸懷澈撕心裂肺的嘶吼，艙門——

徹底關閉。

穿越進行得十分順利。

機器平穩落下，我久違地又踏上了藍星這片土地。

剛出艙門，系統就告訴我了一條好消息：【宿主，我已經修復好了小世界居民能自主穿越主世界的 bug，以後不會再有人過去打擾你了。】

不等我高興，系統突然話鋒一轉：【但是因為兩個世界的男主發生錯位，世界規則出現了混亂，我之前設置的返程通道暫時性關閉了，需要過段時間才能啟動。所以需要你在這個世界待上一段時間。】

習慣了系統的不靠譜，我已經見怪不怪。

就這樣，我在藍星暫住了下來。

入夜，我想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陸念卿帶我來到一間公寓。

去公寓的路上我就覺得莫名熟悉，直到瞧見客廳那碩大的奶黃色沙發，我終於反應過來。

這不是我婚前偷偷買的房子嗎？

當初，因為對陸懷澈不信任，我給自己準備了很多後手。

這房子便是其中一個。

我的想法很簡單，萬一哪天陸懷澈那回不去了，我至少還有個住的地方。

事實證明我的想法是正確的。

謝卿車禍假S那晚，陸懷澈和我大吵一架。

他將我的腦袋按在車窗上，憤怒地嘶吼：「為什麼S的人不是你！」

那天，他將我獨自一人拋在高速上。

他停了我的銀行卡，砸了我的工作，把我的惡毒之名傳得盡人皆知。

而等我回家想找他理論時發現——

所有的門鎖都換了，我進不去。

得了陸懷澈的授意，家裡的保安、保姆全都舉著手機朝我錄像。

他們噙著嘲諷的笑，滿眼奚落。

我就像是隻被人圍觀的小醜，尊嚴掃了一地。

那時我爸媽已經意外身故，家裡那套老房子年限到期，所以在陸懷澈看來，我是無處可去的。

他便是那樣想要羞辱我。

那天，我躲開所有眼線，回到了這個小巧卻精致的公寓。

之後的很多次，每每陸懷澈發了神經，我就會來到這裡。

小小的公寓，成了我最溫暖的避風港。

即便我現在已經不需要這座避風港了，但是有外人進了這裡，我還是十分不爽。

我問陸念卿：「你是怎麼知道這裡的？」

他回答得小心翼翼：「三歲的時候，你帶我來過這裡。」

記憶帶我回到遙遠的曾經。

那是陸念卿的三周歲生日。

陸懷澈本來說要回來陪孩子過生日，可謝卿隻一句頭疼就把他叫了過去。

等不到爸爸，孩子很失落，為了哄他開心，我告訴他：「媽媽帶你去個秘密基地好不好？」

我將他帶到了這間公寓，我們吃了蛋糕，躺在各種可愛的娃娃堆裡做了各種遊戲。

那天，陸念卿玩得特別開心。

等他沉沉睡去，我抱著他回到了陸家。

第二天醒來，他吵著還要去玩，我告訴他，那是天使給世界上最可愛的小朋友的禮物。

如果他乖乖的, 下次還帶他去。

但是後來, 他再也沒有去過, 因為——

他不再可愛了。

想到這，我猛然望向陸念卿：「所以你一直都知道這裡？」

所以他知道我受了很多委屈，但是從來都沒想過安慰，是嗎？

心髒猛地抽痛了一下。

我不想再看見他，冷聲命他離開。

陸念卿噙著淚, 可憐地哽咽：「我沒地方可以去了。爸不在, 我回不去陸家。我也不想回去，他們那邊人都欺負我。媽，還是你對我最好了。你帶我走吧, 我們以後一起生活。」

我凝視著他的眼睛：「陸念卿, 你憑什麼覺得，他們都不要的你, 我會要。」

唰地，陸念卿面色煞白。

他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於是我幫他說了：「陸念卿，你就是個極端的利己主義者。你在意的從來就不是什麼親情, 而是自己過得好不好。之前你在我身上看不到什麼價值, 所以你疏遠我，貶低我。現在你發現陸懷澈就是個瘋子，他沒法給予你想要的東西，反而還會打壓你, 所以你又打算叛出他的陣營。你很清楚, 陸懷澈留在仙俠世界的下場隻有S, 但你沒為他求一聲情。在他S和你可能有危險之間, 你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我, 陸懷澈，包括整個陸家, 不過都是你想要向上爬的棋子。你現在拉上我一起, 是怕沒了陸懷澈, 陸家會對你出手吧？別裝可憐了, 真的很惡心。」

陸念卿走了，走得十分狼狽。

我枕在秦熠腿上，疲憊地閉上眼睛：「阿熠，你也別想著要生個孩子鎖住我了。你看, 我是會拋棄孩子的。」

我問系統：【哭著找我的孩子，是陸安鑫嗎？】

「站以」我和秦熠講起之前的九個攻略任務，說到最後, 我問出了那個一直困擾我的問題：「你是怎麼認出復制體的？」

秦熠回答得十分平靜：「因為那瞬間，我沒有心動的感覺了。秦熠不可能對沈芸溪不心動，所以, 那不是你。」

他說得理所當然, 我聽著卻十分震撼。

我說：「沒有人能對一個人永遠保持心動。」

秦熠的回答讓我哭笑不得，他說：「我不是人啊，我是半神。」

接下來的日子裡, 我和秦熠遊歷了整片藍星。

我這才發現。

原來，這個世界如此廣闊瑰麗。

以前的我被任務束縛在一隅之地，眼裡隻有那不斷跳躍的好感度，但現在的我, 眼裡是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