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災二選一現場。

 

江家小少爺抱起初戀轉身就走，留我一人在滾滾黑煙中求生。

 

面對記者採訪，他眉眼一片漠然：「蝼蟻而已，沒了就沒了。」

 

事後，他母親以這件事有損小少爺名聲為由，罰我在暴雪中整整跪了五個小時。

 

彼時，他和初戀在房間打牌，一群富家子弟圍著，現場氣氛熱火朝天。

 

後來，我放棄這株高嶺之花，默然遠走他鄉。

 

我走後，有傳聞說，玩世不恭的江家小少爺將 A 城鬧得天翻地覆，隻為挖到一個女人的消息。

 

最後，他紅著眼在我門前跪了三天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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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碎得不成樣子：

 

「沈焰，你說過要陪我一輩子的。」

 

01

 

白家大小姐要和我打了個賭。

 

賭我和她誰在江序心中地位更高。

 

十歲那年，爸爸為救戰友而S，S之前，把我託孤給戰友。

 

江家老爺為了補償，就把我帶在身邊養著，待我成年後，就把我嫁給江序。

 

我暗戀江序整整十年，可江序對我始終不鹹不淡。

 

半年前，江家老爺S了，江家再無人認可這樁婚姻。

 

而我在江序眼中，也從煩人的跟屁蟲變成恨不得甩之而後快的狗皮膏藥。

 

白媛從高中開始就喜歡江序，但因為他的婚事，始終不能光明正大跟他交往。

 

白媛說，這次打賭，隻要江序願意選我，她就自願退出。

 

否則，這樁婚姻就該作廢，我遠走他鄉。

 

說著話，一樓客廳爆發出高昂的喝彩聲。

 

是江序和那群富家子弟在打遊戲，江序贏了。

 

少年高傲不可一世的臉上出現了得意的笑容，有黑色的碎發擋在他額前，他抬手捋了一把。

 

白皙精致的五官，在傍晚夕陽的照耀下，閃閃發亮。

 

他穿著松松垮垮的白色大 T，毫無坐相地歪倒在沙發上。

 

忽然站起來，看向二樓的扶手。

 

他的眼神漠然從我臉上滑過去，落在白媛身上，笑了一下，給她送了一個飛吻。

 

底下一群二十出頭的男生突然哄笑開來。

 

「江序，你這人不厚道，未婚妻在旁邊站著呢，你跟別的女人眉來眼去。」

 

「得了吧，沈家小姐看不清江序的地位，難道還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嗎？仗著多年前的一樁恩情，把江序牢牢拴在身邊。」

 

「江序也是夠可憐喲，大學美女多如牛毛，他卻摸不得碰不得，天天隻能對著一個土包子。」

 

「江家老爺欠的債，非要江序來還。」

 

「這都什麼年代了，還玩指婚這一套。」

 

江序好像聽進去了，又好像沒有聽進去。

 

他重新陷回沙發裡，重開一局遊戲，臉上的笑意明顯少了很多。

 

「夠了」

 

他語氣淡淡。

 

02

 

我緩緩垂睫，看向自己的腳尖。

 

聲音弱不可聞，仿佛在做一項極為艱難的抉擇。

 

「能不能再給我一些時間？」

 

白媛不屑，轉身甩下一句：

 

「徒勞無功。」

 

A 城江家，做能源的，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江家老爺S後，就由江家的大兒子接手他的商業帝國。

 

而江序，因為凡事都有哥哥頂著，他就肆意開擺。

 

大學選專業時，他做了一個轉盤，飛鏢扎到哪就選哪。

 

最後，他讀了物理，我上了法學。

 

我和江序同校不同院，由於學校就在本市，所以他每晚都回家，而我隻有周末才回。

 

今晚，不僅江序的大哥，就連江序的媽媽也會來。

 

江家所有人都怕她，包括我。

 

飯桌上，因為有江序媽媽的加入，氣氛冷凝許多。

 

他的媽媽，戴著名貴的翡翠，眉眼傲然。

 

「沈焰。」

 

突然被點到名字，我立刻放下碗筷，端端正正坐好。

 

「飯太鹹了，江序口味沒這麼重。」

 

我從十歲跟在江序身邊，從小給他開小灶，如何不知道飯菜鹹淡。

 

江家媽媽，這是故意找了由頭為難我。

 

我默然頷首：「對不起，我下次注意。」

 

「還有……」

 

「媽，你少說兩句吧。」江序的大哥——江思凡接過話茬子，替我解圍，「焰焰好不容易回來一趟。」

 

我感激地對大哥笑了一笑，他回以我一個安慰的眼神。

 

「江序，聽說你期末掛科了，怎麼回事？」

 

大哥把話頭引到江序身上。

 

哪壺不開提哪壺。

 

一直不吭聲的江序終於坐不住了，看了他一眼，眼神怨憤。

 

溫思晴對兒子向來都是高要求。

 

本來就對江序選專業有意見的她，一聽到江序掛科，臉一瞬間冷下來。

 

我悄悄端著空碗，退出這場無硝煙的戰場。

 

晚上我起床去衛生間。

 

二樓長廊盡頭，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一抹浮動的火光明明滅滅。

 

江序趴在欄杆上，脊梁弓起，一副漫不經心的姿態。

 

我想當沒看見，悄悄繞過去。

 

黑暗中，他突然出聲。

 

「沈焰，過來。」

 

他向來是叫我全名的。

 

我乖乖走過去。

 

他掐滅煙頭，把我圈在他和欄杆的狹小空間裡，把玩著我的頭發。

 

江序長得很高，他這樣壓下來，一股強大的壓迫感籠罩著我。

 

他眉眼懶洋洋的，嘴角噙著的笑意慵懶散漫。

 

「是你告訴大哥我掛科了？」

 

我看著他，緩緩地搖頭。

 

「沈焰，我會娶你，但我不希望，我未來的妻子，是一個工於心計的毒婦。」

 

我愕然地看著他，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還有……」江序往後退了幾步，眼底高傲得不可一世，「我不希望溫思晴女士知道白媛的存在。」

 

說完，他轉身就要走。

 

我腦子一熱，有些話脫口而出：

 

「你是在保護白媛嗎？」

 

他腳步頓了一下，冷冷地回頭：「管好你自己。」

 

03

 

周四下午，物理學院和法學院舉辦了一場籃球聯誼賽。

 

我作為志願者出席。

 

江序有著極高的運動天分，是他們籃球隊的骨幹人物。

 

秋日陽光下，江序穿著白色球衣，始終牢牢控著球。

 

有人想要奪球，他反身一轉，靈活地繞過他人，一個三分起跳的飛躍，球大力砸在籃筐上，然後精準命定球籃。

 

球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江序身高 188，顏值很高，是學校裡有名的大帥哥。

 

因此有眾多女生專門跑來為江序加油喝彩。

 

人群中，白媛手拿毛巾礦泉水，站在最前面。

 

比賽一結束，江序的身邊片刻間就圍了一大片女生。

 

他撥開人群，徑直朝最後方的白媛走去。

 

他把毛巾搭在肩上，二人邊走邊聊天。

 

我看得出神，這時，不知誰在身後喊了聲。

 

「同學小心。」

 

我剛要回頭，後腦勺就被飛來的物體重重地撞了一下。

 

不出意料地，我被撞倒在地。

 

撞來的籃球落在地上滾向遠方。

 

鼻腔裡流出溫熱的血液，我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江序聽見動靜，抬眼朝這邊看來。

 

隔著遙遙的人群，我們四目相對。

 

他隻是看了一眼，隨即就漠然地重新回過頭。

 

白媛拉著他，二人走出籃球場。

 

我傻笑了一下，抬手，抹了一手的血。

 

04

 

「血小板低，凝血功能差，不要做高危劇烈運動。」

 

我拿著醫生給的診療單走出醫院。

 

回校的路上，正好碰見同班的季川，於是一起結伴回了校。

 

他見我手裡的診療單，多問了一嘴。

 

我把它往後藏了藏，笑笑說：「鼻血止不住，去醫院看了看。」

 

他了然：「多吃些雞蛋和豆類，這些東西富含豐富的蛋白質，有助於血小板修復。」

 

「對了，你受傷，江序不知道嗎？」

 

我表情一怔，說出的話是自己都沒發現的嚴肅：「你怎麼知道？」

 

「知道江序和你的關系是嗎？」季川笑了笑，「大學兩年，誰看不出來你喜歡物理系的江序。」

 

「是嗎？」我捂臉，有些無可奈何，悶悶笑道，「這麼明顯的嗎？」

 

季川突然抬手，揉了揉我的頭發，笑得燦爛。

 

我被他這略顯親密的舉動嚇到，站在原地不敢動。

 

突然，眼前的光被一道黑影擋住。

 

江序站在季川面前，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嘴角扯著一抹諷刺：「傳聞季家大少爺最喜歡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

 

「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季川被他這麼一刺，倒也不惱，淡淡笑了一下，拿開了手。

 

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

 

季川走後，江序凝眉嗤笑了一聲，眼神悠悠地轉向我。

 

眼底赤裸裸地鋪著大片的嘲諷。

 

我眉頭倏然一挑。

 

不知道溫思晴從哪裡得知了江序和白媛的事情。

 

當晚就勒令我們回家。

 

她把我反鎖在家，把江序帶走。

 

等我撬開鎖，在江爸爸的墓地找到江序的時候。

 

江序已經被打得奄奄一息。

 

他靠在墓碑前，頭微微垂著。

 

膚色白皙，身上的傷痕觸目驚心。

 

我踉踉跄跄跑過去，顫抖著手打 120。

 

他用殘留著的最後一絲氣息說：

 

「沈焰，你贏了。」

 

05

 

江家和白家有世仇。

 

江爸爸在世時，曾放狠話，江家白家老S不相往來。

 

所以江序和白媛隻能偷偷交往。

 

不知道是誰把他們二人在籃球場上的視頻發給了溫思晴。

 

江序認定了是我告的密。

 

所以在他住院期間，始終對我冷著臉，時不時地找茬。

 

因為粥太燙，直接把粥掀翻。

 

因為病房外太吵，他作息顛倒，半夜三點還在語音打遊戲。

 

不好好配合醫生治療輸液，每次醫生都來責備我。

 

可江序住的是 VIP 病房，吃的是我親手煮的粥。

 

我白天逃課照顧他，晚上給他擦身子洗衣服。

 

某一次，他又開始故意鬧起來，把桌上的藥全部掃到地上。

 

我站在床尾，靜靜地看著他，心底突然湧上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憊。

 

「江序。」

 

對上他的不耐煩的眼神，我終於還是把後半句話默默咽下去。

 

在他住院的最後一天。

 

白媛來了。

 

白媛的爸媽也不準她和江家往來，出了這等事後，她就被爸媽關在屋子裡。

 

她絕食三天，才換來她爸的松口。

 

虛弱的白媛和虛弱的江序抱在一起。

 

像兩隻相互奔赴的飛蛾。

 

我站在門口，手裡提著剛買回來的白粥，整個人像個笑話。

 

白媛說，隻要演一場戲給大人看就好。

 

我和白媛深陷危機，二選一的情況，隻要江序能選她，她就多了更多談判的籌碼。

 

她喜歡江序，喜歡了三年。

 

「那季川呢？」

 

我一提到季川，她的神色明顯慌亂起來。

 

「白媛，你讓季川拍下那段視頻，然後發給江序的媽媽。」

 

「你明知溫思晴不喜歡你，你還是要這樣做。」

 

「你為江序考慮過嗎？」

 

白媛假裝鎮定：「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諷刺地笑，跟江序在一起久了，我的笑學他學了三分像。「白媛，江序總說我工於心計，可在我看來，論心機，我不如你。」

 

我說完，白媛的眼神遊離了一下。

 

緊接著，她不知從哪拿來一根針管，對著小手臂狠狠扎了下去。

 

「沈焰，我隻想知道江序喜歡什麼口味，好給他做飯。」她捂著手臂，雙眼垂淚，楚楚可憐，「你沒必要這樣做吧。」

 

我聽她這話，一怔。

 

有人把我推開。

 

是江序，他來到白媛身前，抬起她的胳膊，仔細地看。

 

從我的這個角度，能看到他垂下的睫羽。

 

我從沒見過他這樣小心翼翼的神情，像在對待一件絕世珍寶。

 

可惜……這樣的神情，不為我。

 

江序在去叫護士之前，掃了我一眼。

 

眼底的冷意叫人心驚。

 

「我答應。」

 

我閉上眼，心底的絕望排山倒海而來。

 

「和你賭。」

 

06

 

學校的體育館女更衣室突然失火。

 

現場火舌飛舞，濃煙滾滾。

 

不少學生早在火情剛開始時，就已被疏散出來。

 

有老師統計名單，左算右算發現少了兩人。

 

於是他連忙上報高層。

 

火焰席卷之處，彌漫著刺鼻的濃煙。

 

接二連三的爆炸響聲，混雜著破空的鳴笛聲。

 

正在上課的江序收到白媛發來的信息。

 

【江序，救救我，我被困在火場了！】

 

於是江序在老師的眼皮子底下，在 100 多人的大課堂上。

 

如入無人之境般，大搖大擺走了出去。

 

火災現場，滾滾黑煙中。

 

白媛用湿毛巾捂住鼻子站在門口。

 

她指示我蹲在角落。

 

等待救援的時間是漫長的，一分一秒過去，門外絲毫不見動靜。

 

然而我的意識快要消散。

 

忽然，門被砸開，大片的光明泄進來。

 

是江序來了。

 

他抱起意識昏沉的白媛轉身就要走。

 

我用僅存的一絲意識叫住他。

 

「江……江序。」

 

他落定腳步。

 

緩緩地，不敢置信地回頭，神色疑惑復雜，似乎在想我為什麼也在這裡。

 

「別……」我朝他伸出手，氣息微弱，「別……別丟下我。」

 

他沉默著，似乎在做極為艱難的抉擇。

 

現場火情不容他長時間沉默。

 

他轉身就走。

 

「抱歉，再等等我。」

 

我木然看著他清瘦的身影消失在火焰中。

 

過了許久才回過神，頓覺錐心刺骨。

 

下一秒，就沒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