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點小說
第2章
短短幾天,我整個人就煎熬到瘦了一大圈。
還是我那個處的不錯的同事,見我請假好幾天找女友。
問我怎麼不報警。
我苦笑:
「發現她不見了的當晚我就報警了,可警察說柳琉是個成年人,很大可能是自己離開的,說不定是在躲什麼人或者事,先幫我記錄一下,等實在找不到了再說。」
我這同事低咒一句:
「行了,你這樣自己找也不是辦法,我局子裡有熟人,我幫你找一下。」
7
我帶著柳琉的身份證件和同事一起再次去了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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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有同事幫忙疏通關系,再加上柳琉確實失蹤已經超過四十八小時,並且還是個孕婦。
警方終於重視起來。
接待我們的警員拿過柳琉的身份證,噼裡啪啦對著電腦一通輸入。
十幾分鍾後,他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對著手裡的身份證和屏幕前的系統看了又看。
「你確定這張身份證是合法的嗎?」
我皺眉:
「什麼意思,這身份證難道還有假的?」
警員不悅地看了我一眼,同事拍了拍我的肩:
「不好意思,他媳婦兒丟了有些著急,您別見怪。」
他話鋒一轉,「不過您剛剛問這個,是查到些什麼了嗎?」
警員說:
「因為這個身份證號,在我們公安局的系統裡查到,是已經注銷了的。」
「注銷??」我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注銷是什麼意思?!」
「一般來說,注銷通常就是這個人去世了,或者說和誰身份證重號了……不過重號的可能性極小,一般注銷都是因為去世。」
我張大了嘴。
去世??
怎麼可能!
柳琉幾天前還活蹦亂跳的!
我同事看了我一眼,忙問:
「那這個身份證號是什麼時候注銷的?」
警員瞥了一眼屏幕:
「兩年前,而且這個身份證號登記的姓名叫劉柳,和這張證件上的名字也不一致。」
我仿若被一柄大錘砸了腦袋。
一時間腦瓜子嗡嗡的,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
8
等我再次有意識,已經站到了派出所外。
同事站在一旁抽著煙,眉頭微皺。
「警察那邊的意思是,你這個女友,大概率是身份造假了,因為這個身份證號原主的年齡、戶籍地都和你女友身份證上顯示的不同,他們確認這張身份證就是假的。」
「所以他們猜測,你女友大概率是自己離開躲起來的。」
我很茫然。
老實說,到現在我都覺得這像一場夢。
「你,是不是遭遇仙人跳了?」
他隱晦的暗示我被詐騙了,眼中充滿了同情。
我猛地搖頭。
仙人跳?
不可能!
柳琉和我在一起那麼長時間,因為住的是我的公寓,她不用出房租。
有時候她也會補貼水電費和伙食費的。
我倆出去吃飯旅遊,雖說是我出大頭,但她也不是一毛不拔。
況且,我給她送的禮物,過節轉的現金,也不算多。
畢竟我倆正式確認關系才八個多月,能過幾次節?
更別說,她還給我懷了個孩子!
這要是仙人跳。
柳琉看上去才是最虧的那一個啊!
聽我這麼一分析。
同事也傻眼了。
「這不科學啊!」
「你說一個女人,長得年輕漂亮,和你談場戀愛,還給你懷了個孩子,啥也不圖,這到底是為什麼啊?」
他苦笑:
「算了吧,你想不明白的事,我又怎麼可能想明白,反正你也沒吃虧,沒被騙,你看看,這事情要不就算了吧?」
是啊。
八個月的戀愛,我沒有虧什麼,反倒看上去像是賺了。
畢竟一個大美女被我白睡了八個月是吧?
可是,我心裡總是覺得不得勁。
感情是能這麼來衡量的嗎?
我咬咬牙:
「不行,我還是想找到她,如果她真遇上什麼事兒了呢?」
同事勸我別傻。
他說,就算柳琉沒騙我,她這樣主動躲起來,應該也是遇上什麼麻煩事了。
我這樣上趕著去找,麻煩主動惹上身怎麼辦?
可他這麼一說。
我更加擔心柳琉了。
她還懷著我的孩子,一個弱女子到處躲躲藏藏,這要怎麼活?
一想到她可能會露宿街頭,生活的顛沛流離。
我就心痛。
同事見勸不動我,幹脆也不說了。
隻是提醒我:
「你這事兒,恐怕本地警方還真幫不了你,你要找人,先去戶籍地查一查。」
9
我請了一個長假。
直奔柳琉的曾經提過的老家。
她和我說過,她老家是東部某高考大省的。
家裡比較重男輕女。
柳琉這個名字大概率是個假名字。
我這樣去找人,宛如大海撈針。
我去派出所報案,人卻問我為什麼找她,是詐騙還是仙人跳。
我說都不是,隻是想找到失蹤的女友罷了。
民警愛莫能助:
「她是個成年人,先不說你提供過來的信息太籠統根本找不到,就說女方對你既不是詐騙又不是仙人跳,你用什麼名義去找,有沒有可能女方躲避的就是你呢?」
柳琉要甩掉的人是我??
這個事實我不願意相信。
或許看我為了找人風塵僕僕從外地跑來這裡,嘴唇都幹裂了。
接待我的民警有些不忍心,他語重心長的勸我:
「你沒受到任何經濟損失,就算了吧,你比那些被騙財騙色的人幸運多了,起碼沒有傾家蕩產,我幹這行這麼多年,見過騙子高明的,能騙到別人身負巨債,你這已經是萬幸……」
「你說什麼?」
我突然打斷民警的話。
他一愣。
「什麼?」
「你說騙,為什麼會篤定她在騙我?」
我認真的問民警。
他像是看智障一樣看著我:
「你這是魔怔了吧,從我們局外人的角度看,你這不就是被騙了嗎?隻不過這女人不知道什麼原因,中途停止了對你的欺騙,或許是同伙出了什麼問題。」
「不對。」
我搖搖頭。
一個極其離譜的念頭突然在我腦海中閃現:
「沒有停止欺騙。」
「什麼?」
「她還在騙我。」
「你說得對,不是騙財就是騙色,我身上的財物沒有丟失,但我被騙走了身子。」
民警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奇怪,似乎是在忍笑。
這話說出口,我也覺得很羞恥。
但,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10
這民警叫劉強。
人還挺熱心的。
把我和柳琉從認識到戀愛到失蹤前的整個故事都認真聽了一遍後來了興趣,說他會幫我找人。
但我也不會隻把希望寄託在他身上。
離開派出所後,我在抖音發了尋人視頻,買了流量。
同時還在當地請人,幫我到處張貼尋人啟事。
這年頭,網絡的力量還是很強大的。
我請人發尋人啟事收效甚微。
但網絡上的流傳速度卻很快。
因為我在視頻裡整個人憔悴不堪,誠懇請求網友幫忙提供失蹤女友的信息。
許多人都感動我這樣的深情,紛紛幫忙轉發。
有當地人也在評論區留言。
當然,也不是沒人罵我。
也有一些人覺得我是故意蹭熱點,自己炮制的假新聞。
還有人覺得柳琉已經S了。
而我正好是S人兇手。
隨著陰謀論的發酵,劉強聯系上了我:
「你能不能把你那個視頻刪了?網友整天@我們當地派出所要求立案偵查你,可這人的信息都是假的,你女友失蹤的第一地點也不在我們這兒,我們確實不好弄。」
我知道我這個視頻給他們當地警方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但視頻熱度這麼高,是我找到柳琉唯一的希望。
我實在不舍得撤下。
和劉強好說歹說,才做了讓步。
再掛一周,一周後要是還沒有任何線索,我就刪除視頻打道回府。
或許老天爺也是憐憫我。
就在劉強聯系我要求刪視頻的第二天。
一個 ID 是一串數字的用戶在視頻下面留言:
【這個女人我認識。】
我看到這條消息欣喜若狂,立即私信對方。
結果他一直處在下線狀態,根本不回復我。
情急之下,我找到了劉強,詢問他能不能幫我。
能找到認識柳琉的人就能找到柳琉,視頻自然也能下架。
劉強自然很願意幫忙。
他把這個 ID 發給同事做技術分析。
第二天就把人給找出來了。
他帶著我去找人。
11
王梅。
今年二十五歲,在當地一家食品加工廠做普工。
整個人黑黑瘦瘦的,看上去很不起眼。
面對穿著警服的劉強。
她明顯有些怯意。
我有些焦急的問她:
「我就是發視頻找女朋友的那個人,你說你認識柳琉,她在哪兒?」
王梅打量了我幾眼,眼神中透露出一股讓人反感的嫉妒。
「柳琉?她現在叫柳琉?我呸!」
「不要臉的婊子!」
她答非所問,反而開始激動的破口大罵。
劉強不耐煩的讓她閉嘴。
王梅這才收了聲。
「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
從王梅的口中,我才知道,原來柳琉是個孤兒,原名叫王香,和王梅一起,在福利院長大。
但因為她從小長得冰雪可愛。
有一對夫妻看中了她,將她領養了回去。
王梅很是不平:
「院長當初說推薦的是我,就這個婊子故意跑去人家面前露臉,所以才被他們挑中,跟著人家去省城吃香喝辣的,有了當官兒的父母,就看不上我們這群人了,真是討厭!」
從王梅的話語中不難看出,她對柳琉十分怨恨。
我給了她一筆錢,王梅立馬帶著我們回了福利院,去找領養的記錄檔案。
我拿到了柳琉養父的姓名。
劉承志。
而劉強又幫我查了一下戶籍,發現這個劉承志,和柳琉身份證號的原主劉柳,竟然是同一個地方的人。
事情發展到現在,指向了一種可能。
柳琉這個身份信息,很可能是她養父幫她弄來的。
12
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去弄一個假身份給自己的養女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
倒是劉強查出來更多的信息。
他讓我做好準備。
「怎麼了?」
「這個劉承志來頭不小,是省城市委的人,有人脈有地位,你一個外來戶,對上他們家,恐怕沒有勝算。」
既然都找到了劉承志的信息,查到他現在的住所也很容易。
眼看真相就在眼前了。
我怎麼能因為擔心被報復而舉足不前?
於是我拿上劉強給我的地址,馬不停蹄趕到了省城。
蹲守在劉承志居所附近整整三天。
我終於見到了柳琉。
隻不過她並不是單身一人,而是身邊還有個瘦瘦高高的男人。
柳琉懷孕四個月,還不太看得出來。
但她穿著平底鞋和寬松的孕婦裙,看上去很重視肚子裡的孩子。
她和男人十指交握,仰頭和他說說笑笑,一副恩愛夫妻的模樣。
一股鬱氣和怒意直衝大腦,讓我立馬起身跟上去。
剛想開口叫住這對狗男女,我聽見男人對她說:
「辛苦你了,要不是我不能生孩子,也不會讓你被爸媽逼著去父留子,受這樣的委屈。」
柳琉則靠在男人肩上:
「哥哥你說什麼傻話,什麼去父留子,這個孩子的父親以後隻會是你,再說了,爸媽對我有養育之恩,我不覺得委屈。」
男人又說:
「哎,我主要還是擔心這個孩子的父親找上門來……」
柳琉笑著安撫:
「哥哥,你怕什麼,等孩子長大了我還想主動告訴他生父的身份呢!」
「哦,為什麼?」
「因為這孩子的生父家境特別好,我了解到光固定資產就有上億,他爸還有好幾家公司,這些可不都得留給我們的孩子?」
「你這打算確實不錯,但他又不是不會結婚。」
柳琉得意:
「哥哥,你不知道,這小子對我S心塌地,我是他第一個女人,給了他刻骨銘心的記憶,近幾年估計他都不會結婚了。等孩子出生,五六歲的時候,我帶著他去相認,他不得把所有好的都捧到我兒子面前來彌補麼!」
「你呀,這算盤打得夠精,他這麼優秀,你面對他真的不動心嗎?」
「你是不是吃醋了呀,才不呢,我此生唯一摯愛隻有哥哥你。」
我停下了腳步,兩個人和我拉開距離,交談聲漸漸聽不到了。
唯獨我。
像是一座石化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