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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蘇寧珊單手抱著兒子,手裡還提著一個大行李袋。
“雲深爸爸好多了,他很想你。”
“真的嗎?媽媽你下次帶我一起去看雲深爸爸好不好?我也好想他啊!我不想待在家裡跟佣人在一起。”
蘇寧珊微微蹙眉:“他是你親生爸爸,不是佣人。”
小舟噘嘴:“我不喜歡他當我爸爸,我要雲深爸爸當我的爸爸。”
蘇寧珊嘆了口氣,揉了揉兒子的發心:“都怪媽媽,當初要不是我認錯了人,把他認成了你雲深爸爸,也不會成現在這個樣子……”
話音剛落,就看到許雲湛從二樓走了下來。
蘇寧珊臉色有些不好看:“我剛剛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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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雲湛的表情淡淡的:“嗯。”
“我說的也是事實,我當時隻是喝醉了酒才認錯人……”
“我知道。”許雲湛幾乎沒什麼表情,隻是問她:“什麼時候捐眼角膜?”
蘇寧珊深深地看著他,有幾分懷疑:“你又再耍什麼把戲?”
許雲湛問:“我能耍什麼把戲?你們要我捐,我有反對的權利嗎?”
小舟厲聲訓斥道:“你要反悔嗎?你要是敢反悔,就繼續回地下室裡待著去吧!”
許雲湛看了一眼這個自己從呱呱墜地就一直照顧著長大的孩子,最開始是心痛,現在已經麻木了。
既然她從來沒有把自己當做親生父親,那就算了。
他不想強求了。
蘇寧珊把兒子放在地上,輕聲說:“你自己去玩,媽媽要跟爸爸單獨聊一聊。”
小舟心不甘情不願地撒嬌:“媽媽,你不要單獨跟他在一起,這個人很壞的,他會說雲深爸爸壞話的。”
蘇寧珊微笑著安撫兒子:“沒事,雲深爸爸在媽媽心裡的地位,是其她人無論如何都詆毀不了的。”
小舟這才放心,開心地跑去花園玩了。
蘇寧珊原本唇邊還有一絲溫柔的笑意,但是看向他的時候,眉心卻微不可查得擰了起來:“跟我來,我有話跟你說。”
許雲湛跟著她一起上了樓,回到了兩個人的婚房。
說是婚房,蘇寧珊要為許雲深守身如玉,除了喝醉的那一晚,再也沒有在這個房間裡住過。
她都是跟小舟一起睡,或者是幹脆在外面長期包下了一個酒店的總統套房。
走進這個房間的時候,蘇寧珊還有些陌生的感覺。
沒有婚紗照,沒有多餘的裝飾,隻有簡單的一床一桌,還有陽臺上擺放著的一個架子,上面有各式各樣的相機。
許雲湛是個攝影師。
在以前那個世界裡,他很有名氣,獲得了國內外攝影比賽的幾乎所有冠軍。
那個愛他的蘇寧珊也很支持他,陪他走過了世界各地的大好河山,他隻負責拍照,他的生活起居,她都照料的很好。
一想起那些甜蜜的日子,許雲湛心裡就酸澀無比。
原來愛與不愛的對比這麼強烈。
他原本以為,都是平行世界,那蘇寧珊喜歡的也應該是他。
直到真的到了這邊,他才真正體會到,不被蘇寧珊喜歡的日子竟然是這樣的絕望。
他做了他能想到的一切努力,但還是無濟於事。
但現在,都已經不重要了。
他快要回去了。
回到那個真正愛他的人身邊。
突然間,他的手腕被抓住了。
許雲湛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甩開了:“你幹什麼?”
蘇寧珊滿臉的不耐和隱忍:“你答應給雲深捐眼角膜,不就是為了這個?”
許雲湛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蘇寧珊並不想多停留,一把扯過他推倒在床上, 然後壓了下來。
熟悉的香水味瞬間將他包圍。
許雲湛幾乎瞬間就湧出了滾燙的熱淚。
淡淡的茉莉香氣,這正是他最熟悉的依戀。
每次他爬山爬累了,蘇寧珊幫他擦汗,她身上也是這樣好聞的味道。
每次親密的時候,她身上的茉莉香氣會愈發濃烈一些,沁人心脾。
隻是現在,脖子上尖銳的刺痛讓他瞬間清醒過來。
緊接著,還有她嘲諷的笑意:“原來是裝的。”
許雲湛渾身冷透。
“……你說什麼?”
“你剛剛裝作冷淡的樣子,其實都是裝的吧?我稍微一主動,你就迫不及待迎上來。”
許雲湛隻覺得大腦嗡地一聲。
是了。
她不是愛他的那個蘇寧珊。
平行世界的她,終究不是他的愛人。
許雲湛清醒過來,下意識推拒。
可蘇寧珊卻不肯罷休,又來糾纏她。
他用盡全身力氣推開了蘇寧珊,飛快的跳下了床,用衣服把自己包裹好。
蘇寧珊的眼中醞釀著風暴:“跑什麼?”
許雲湛大聲吼道:“不要碰我!”
“還在裝?”
許雲湛咬住唇。
自從他想清楚了,決心要離開她的時候,她的靠近,隻會讓他覺得排斥。
愛與不愛,真的就隻在一線之間。
蘇寧珊緩緩向他走了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蜷縮在角落的他:“捐完眼角膜之後,你會變成盲人,你放心,我會允許你繼續待在蘇家,留在我和小舟身邊,會有專門的護工照顧你。”
說罷,她在他面前蹲下,語氣輕柔了一些:“我知道,你愛我,但我心裡已經有了雲深,容不下其她人。我能給你的隻有這些,希望你也見好就收,不要奢求其他的東西,更不要為難雲深。”
許雲湛抱著自己,沉沉吐出一口氣:“捐了眼角膜之後我就是盲人了,還怎麼為難許雲深?這話你應該跟他說。”
“他比你善良,他不會欺負你。”
許雲湛冷笑:“是嘛。”
蘇寧珊似乎很不滿他對許雲深的懷疑,站了起來跟他拉開距離,冷漠道:“看在你是小舟生父的份上,我才願意給你一個安身之所,許雲湛,如果不是顧念著小舟不能沒有爸爸,五年前你算計我爬上我的床時,就根本活不到現在。”
許雲湛解釋說:“我沒有算計過你。”
“那杯下了藥的酒是怎麼回事?”蘇寧珊冷聲道:“原本我是對你還有些好感的,覺得你挺穩重可靠,但你這麼急功近利,真是讓人倒盡了胃口。”
許雲湛突然明白了蘇寧珊這麼討厭他的症結所在。
原來一切,都是因為五年前他剛來的時候那一杯酒!
可是那杯酒,根本就不是他做的!
“蘇寧珊,當初……”
“夠了,”蘇寧珊厭惡地制止了他接下來的話:“五年前那一晚讓我惡心,我不想再提起。”
許雲湛笑了一下,是啊。
事情既然已成定局,無論他怎麼解釋,蘇寧珊都不會相信。
他點點頭:“是啊,就是我做的。”
“你承認了?”
“對,我承認了,我就這麼一個惡毒的人,你還要跟我上床嗎?不覺得倒胃口嗎?”
蘇寧珊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你怎麼好像突然變了一個人?”
許雲湛:“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你五年前不就知道了麼。”
“所以,這些年你的溫柔體貼都是裝的?”
“是啊,現在裝累了,不想裝了,”許雲湛說:“趕緊安排手術吧,早做早完,不僅是你,我也對你倒盡了胃口。”
蘇寧珊驚愕不已。
以她對許雲湛的了解,他順從,聽話,無論她說什麼,他都不反駁,即便是受了委屈,也會用溫柔的目光注視著她,仿佛她是他眼中唯一的光。
可是現在,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好像哪裡變了。
“許雲湛,你吃錯藥了?”
“你就當是我吃錯藥了吧。”
他站了起來,攏緊了衣服,不讓任何一寸皮膚暴露在她的視野裡,防備著她。
然後,指著臥室出口的方向,“現在,請你立刻滾出去。”
這一晚,許雲湛睡得很不安穩。
一會兒是他回到了原本的世界,跟他真正的愛人擁抱在一起,宣泄著這些年的痛苦和委屈。
她依然還是緊緊地抱著他,一下一下幫他拍著背。
一會兒,他又回到了那個暗無天日的地下室裡,滿地都是老鼠蟑螂。
而這個世界的蘇寧珊隻是冷漠地看著他,威脅他,如果不捐贈眼角膜,就一輩子把他關在這裡。
醒來之後,他出乎意料的平靜。
開始收拾自己的衣服。
這些年,他幾乎沒怎麼給自己添置過什麼衣服,隻收拾出來的一小包。
下樓的時候,客廳裡傳來了小舟開心的歡笑聲。
“雲深爸爸,我牽著你,不會讓你撞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