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點小說
第4章
不料衛澍眸中驟然蹿起兩點星火:「不對,若是女的,你先前不該露出那般心虛的樣子。」
我去,這癲公,我真是受不了了!
「隨你吧,愛信不信。」
我崩潰了,擺爛了,索性冷冷地背過身去,不再同他解釋。
因為我知道,不管我說什麼,以他這敏感多疑的性子,恐怕都不會完全相信。
所以,與其費盡唇舌地解釋,不若不解釋,讓他胡思亂想去吧。
反正我也不會少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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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冷處理下,衛澍終於消停了一些。
又隔幾日,衛澍將我抱在書桌上親熱時,突傳來篤篤篤的敲門聲。
「兄長,兄長你在嗎?」
下一瞬,我聽到了一個久違的,叫我雀躍激動的聲音。
是衛恆,衛恆來了!
我有救了。
我立時便要跳下桌子,腰卻被人狠狠扣住了,我要呼救,卻被一雙大手牢牢地捂住了嘴巴,隻能發出微弱的呼救:「嗚、嗚——」
可隔著門扉,外頭的衛恆是半點也聽不到的。
「月娘,他來了,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要離開我。」
衛澍低低的嗓音冷得似冰,漆眸幽沉一片,宛如寒潭。
我心肝一顫,後背一陣寒涼,約莫知道,這瘋子恐怕又要發瘋了。
「背過身去,不許發出半點聲音,否則,我S了你。」
他在我耳邊警告,手上力道突然加重,掐得我的腰肢快要斷了。頃刻,他拔下我鬢發上尖利的銀簪,抵上了我的喉嚨。
我隻好背過身去,烏發如瀑般散落下來,遮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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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恆推門而入的時候,隔著一面水墨屏風,他察覺不到我的存在。
「兄長,聽聞你病了,時至今日才來探訪,是弟弟不該。」
衛澍假作輕咳了兩聲,隔著屏風與他對話:「新婚之夜丟了新婦,阿弟定然心疲神傷,為兄怎會怪你?」
晉朝探望病人,為了防止過病氣,都是隔著屏風的。
衛澍知道他定然不會進來,就對我格外放肆起來。
他取過淨瓶中的一枝梨花,拿在手中把玩,不經意挑開了我的裙紗。
「月娘還沒有下落嗎?」
他勾著唇角,狀若無心地問衛恆。
屏風那頭,衛恆的嗓音盡顯疲憊,帶著哀痛:
「我數日未眠未休,尋遍了整個建康城,連周邊一些山寨都找了,都沒有找到月娘的蹤跡。」
我被銀簪抵著喉嚨,聽著衛恆的話,淚如雨下,渾身顫抖著,幾乎要把唇瓣咬破,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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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恆走後。
我終是脫了力,渾身癱軟地倒在衛澍的懷中,身上早已被香汗浸透,連牙關都在顫抖。
衛澍替我擦拭眼角的淚痕,柔聲道:「月娘,不是早就叫你聽話,莫要再生妄念嗎?你卻偏不肯聽,這便是對你的懲罰。」
他將那支梨花插回瓶中,我再忍不住,恥辱地溢出了哼鳴……
瘋子。
徹頭徹尾的瘋子。
我氣炸了,被憤怒衝昏,狠狠地對著他的肩咬了下去,咬出了一排很深的血印。
他不是世家第一公子嗎?他不是白衣謫仙,不染塵埃嗎?我偏要讓他染了血汙,失了高潔…… Ťũₖ
我大約是氣瘋了,才會用這樣爛的法子報復他,直到滿嘴的腥甜讓我找回了理智,我才開始後怕。
我似乎忘了眼下還在他屋檐下這件事了。
本以為衛澍定不會饒我。
卻沒料到他半點不惱,任由我發泄。
發泄完了,還抱我去盥室沐浴,替我擦拭幹淨臉上的髒汙。
我不知他究竟要怎樣,始終閉著眼睛沒有與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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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衛澍困著,再無出頭之日。
他日日與我同床共眠,糾纏著我。
我被逼至絕境,再無退路。
系統似乎壞了,這段時間,不管我如何呼叫都未出現。
就在我心如S灰,徹底放棄掙扎的那日,小飛久違的聲音再次出現在耳畔:
【小主人,你怎麼樣了?】
我被磋磨得早已沒了好氣:「沒S,你還知道回來啊。」
【小主人,我也不知道怎麼了,這些天,系統好像被人入侵,出現了一些故障,並非我不想來幫你。】
「那你眼下回來,是找到幫我的辦法了?」
【小主人,我知道你受苦了,衛澍也並非尋常人,我們很難鬥得過他。而且眼下就算你逃出去,也很難再讓衛恆再次娶你,完成任務了。】
小飛說得不無道理,當今這個世道,若是女子無緣無故失蹤數月,回來後定會被人視作不潔,到時就算衛恆不在意,他的父母也不可能讓他明媒正娶我進門了。
「那怎麼辦?」
永遠完不成任務,回不去現代了嗎?
我又急了。
【小主人,小飛不忍你辛苦,已經向組織申請了,重啟這個任務。】
「重啟?」
【是的,重來一次,你可以自行選擇攻略對象,成功了,就可以離開這個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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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來一次。
我將攻略目標變成了衛澍。
並非我自討苦吃,而是我怕再選衛恆,若是再碰到衛澍發瘋,豈不是重蹈覆轍?
為了以防萬一,選衛澍,倒是更加B險的選擇。
我與衛澍相處了那麼久,早已將他的脾氣喜好摸清,且我還有上一回攻略他的經驗,自然更加得心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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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務完成得前所未有的順利。
不過這一次攻略衛澍,我總覺得與第一次攻略時,好似大不相同了。
衛澍不嫌棄我飲過的杯盞,不對我的矯揉造作面露鄙夷,不對我送的東西面上收下,背後丟棄。
我有時候看著他溫情似水的眸,莫名會想,這廝莫不是撞壞腦袋了?
抑或是拿錯了劇本?
顛覆了人設?
這中間,會不會有什麼東西,出了變故呢?
日子久了,我也不再去想,我享受著衛澍對我的柔情蜜意、關懷呵護,漸漸成了習慣。
好像這個人,從未有過陰沉狠戾的一面,唯有如朗月清風般和霽儒雅的一面。
衛澍對我太好了。
春日親手作羹湯,夏日運冰解暑,秋日採摘瓜果,冬日制裘添衣。
無微不至,面面俱到。
我想,若是沒有從前那段記憶。
我或許,會真的愛上這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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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澍為了與我成婚。
排除萬難,不惜與家族決裂,而後又發動兵變,顛覆了皇權。
他扶持年幼的皇室宗親上位,而自己,成了獨攬軍政大權的攝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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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我成婚那夜,衛澍依舊是一貫的溫雅,他緊緊攥著我的手,眼含激動,與我說話時,甚至落下一滴淚。
「月娘,我終於可以跟你成婚了。」
「你可知,我等這一日,等了多久?」
龍鳳燭火映出他清致無雙的眉眼,他親手替我解下鳳冠,看著我如瀑的青絲垂落,輕輕託住我的後腦,與我交頸纏綿。
情至深處,他與我十指緊扣,說道:
「月娘,我要與你生生世世在一起。」
可他並不知道,此時系統在我耳邊發出了冰冷的提示音:
【滴滴滴,攻略任務完成進度,百分之一百。】
小飛激動不已:【小主人,任務終於完成,回溯通道已開啟,你可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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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回去了。
可為何,突然生出了不舍?
身側的衛澍已然入夢,他唇畔浮著滿足的笑,稚童一般。
消失的前一刻,我低頭,帶著貪戀,輕輕吻了吻他的唇。
啪嗒——
一滴珠淚,穿破回溯的光芒,落在了那張清雋的面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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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現代已有月餘,我與衛澍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可我對衛澍的牽絆,卻還是沒有斬斷。
不知為何,我總是忍不住要去查衛澍的消息。
我想知道他的結局。
我擔心,那麼突然失去我,他該怎麼辦,會不會受不了,再度做出瘋狂的事情來?
我在搜索欄中,輸入魏晉的字眼,想翻看那段歷史,尋到關於衛澍的結局。
隻是我看著看著,突然淚水模糊了視線,潸然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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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攝政王衛澍臨朝期間,治國有法,國泰民康,豐功至偉。在幼帝長成後,退隱江湖,淡出廟堂,十年來足跡踏遍五川四海,編纂風華錄數部, 影響深遠。
野史曾有傳言,攝政王衛澍退隱並非為了明哲保身, 而是為了尋找發妻。
相傳, 攝政王衛澍的發妻,曾在新婚之後, 不知所終,衛澍為此一夜白頭, 而後數十載踏遍中原尋妻, 所畫妻子畫作,不亞千幅, 如今博物館中陳列的,還有不少是衛澍尋妻所畫的真跡。
可見這段史料,可鑑為真。
我搜索著衛澍的史料,無意間點開了一個衛澍尋妻圖的頭像, 進了一個名為君子Ťŭ̀³衛澍的論壇。
其中有條寫道:
【據史料考證——
衛澍一生再未納一妃,尋妻數十載不得, 絕望自毀於妻陵, S後與妻子衣冠同葬。】
Ťū⁶那一刻, 我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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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衛澍幾乎著了魔。
每日不是查史料,就是去博物館。
身邊的姐妹都覺得我有些瘋了,打電話來吐槽我:
「我說姐姐, 我看見你又在刷短視頻了,約你出門總說沒時間,看衛澍的史料倒是起勁,我說你是不是有些過了?私生飯也沒有你這麼追星的, 再說了衛澍不過是個歷史人物, 早已作古,怎會叫你痴迷至此?」
「對不起啊,最近狀態不好, 下次約。」
我不為所動, 掛了電話,繼續查衛澍的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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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周末市博有魏晉展。
我抽了一天時間,前去看了。
其中一個展館, 展示著有關衛澍同妻子合葬陵的物件。
我瞧見了那件大婚之日的鳳袍,瞧見了那些年我用過的所有物品,還有衛澍送我的所有精美禮物, 還有……
一個針腳粗陋的並蒂蓮香囊。
我又一次失聲痛哭。
許是我的哭聲太過悲壯, 引來了旁人側目。
突然有人輕拍我的肩膀。
我轉頭,西裝革履、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面含關切地看著我:
「小姐, 你怎麼了, 可要幫助?」
男人身形高挑,一張臉清致俊雅, 一股渾然天成的矜貴之氣。
我看清他的臉時, 杏眸緩緩睜大, 不敢置信。
一顆顆淚珠往外冒,止也止不住。
我摘下臉上的黑框眼鏡,擦去滿臉淚痕, 企圖讓他看清我,認出我。
在他略帶驚異的神色中,我喃喃出聲:
「衛澍。」
「我是月娘啊。」
「是你的——」
「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