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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在老爺眼裡,所有的女人,都不過是個器具。而五姨太這種出身,隻會是最上不得臺面的器物。
至於做局,誰讓是她先做局陷害我勾引少爺的呢?我還給她的,恐怕還沒有我受得多。
「真可憐,S到臨頭還盼著老爺那一點恩寵。」
「姐姐,你得跟我一起活著。畢竟,人總是越活越清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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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姨太的枯萎衰敗肉眼可見。
每逢去伺候劉老爺,她都想尋S。
最嚴重的一次,是在她伺候劉老爺落得滿身鞭痕後,她割了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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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割得不深,等她醒了,傷口早都凝血了。
也或許她根本不想S,隻是想要吸引老爺的注意。畢竟她割腕的時候還沒有把手放進水盆裡。
看見她這樣,我說不上她是可憐還是可恨。
「可是老爺出門了,他沒告訴你嗎?」
「怎麼會?」六姨太一雙泛白嘴唇無力呢喃著,「從前他出門,最愛帶著我的。」
說完,她又似瘋了一般拿起手邊剪刀想要再割腕一次。
「可你有了身孕。三個月了。」
算算日子,是老爺的。
她便又笑起來,大概是看到了老爺回頭的希望。
可她一定沒有料到,老爺知道她懷孕之後,下達的第一個命令便是墮了孩子。
「不知道是誰的孩子,生下來也是丟人。」
我到底沒忍住動了惻隱之心,我雖恨她,孩子卻無辜。
「大夫說,姐姐的身子若是強行墮胎,隻怕要母子俱損。劉老爺痴迷姐姐……」
待到孩子生下來,隻要長得像老爺,或許還能活命。
老爺變得狂躁,給了我一巴掌。
「你們女人,就是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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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日夜憂懼,六姨太四個月後便早產發動了。
她叫了一天一夜,不是喊疼,而是在喊老爺的名字。
老爺當然沒來。
我隻好握住她的手安慰她,「老爺去祠堂為你祈福了。等你生下來便好了。」
她痛罵著,忍受著下體撕裂的痛楚。
最終她生下一個孩子,長得很像老爺。
可老爺還是黑著臉命人將孩子丟進火爐。
「寧可錯S,不可放過。」
「娼妓而已,不配生下我的孩子。」
許是天下母子間的心靈感應,五姨太在那孩子被丟進火爐發出哇哇大哭那一刻找了過來。
對於母親而言,那樣的景象自然如煉獄。
「收起你那髒水一樣的眼淚,好好休養身子,劉老爺還等著伺候呢。」
六姨太鬧了一通,開始絕食。
老爺著急,怎麼威逼利誘都不成。他很生氣,便每天杖斃一個伺候六姨太的丫鬟。
可六姨太還是不肯屈服,用盡各種法子求S。
老爺便又找到了我。
「我知道你當年和五郎之間的事情都是六姨太設計的。」
「你是枕玉調教出來的人,隻有你才適合管家理事。去勸勸六姨太,管家鑰匙對牌還是你的。」
既是誘惑,更是威脅。
我隻能從命。
好在,我完成得很好。我隻跟六姨太說了幾句話,她便再度梳洗裝飾,滿面春風地投入了劉老爺的懷抱。
我則又成了老爺最信任的管家理事的姨太太。
老爺對外說,因為我是伺候先太太的,所以他總是忍不住最喜愛我。
所有人便紛紛誇他重情義,說我好福氣。
我笑著應答,幫老爺演了一出又一出深情的戲碼。
可轉過頭,我總忍不住想要幹嘔。
周家又回歸了往日的「安寧」,甚至連被老爺趕到外城的少爺,如今也被老爺召回來了。
幾年未見,他清減了許多,臉上卻一點疲憊的歲月痕跡都沒有,反而整個人越發意氣風發,更加少年。
瞧,男人總是越活越好的。
「給五媽請安。」
「安。自然安。」
他笑笑,板正著身子給老爺敬酒。
「兒子當年年少不懂事,對爹有諸多不敬之處,請爹爹諒解。」
「其實這父子之間,哪裡有隔夜仇呢?」老爺捋著他稀疏發白的胡子笑著。
這般虛假的景象讓我看著作嘔,便借口離了席面。
池塘中水波蕩漾,魚兒遊得歡快,我竟然有些羨慕它們。
出神想了很久,我竟然想到了太太。
日子過得一團糟,辜負了太太的期許,不知道她會不會怪我。
盈盈水面上出現了太太慈愛的笑容,「流光,你很好。」
「你比任何人都好。」
淚水一下糊住了雙眼,我忍不住想要去擁抱太太,卻被一雙手奮力地架住。
「你瘋了嗎?這樣危險,想尋S?」
是少爺憤怒的臉龐。
旋即他又軟了語氣,神情小心。
「流光,我當日…… 我…… 我是被下藥,我當時真是怕極了,我……」
時隔多年再來解釋,無論怎樣的苦衷,都會顯得蒼白無力。
我將他推開,匆匆回了宴席。
有輕緩月光灑落,正好將我們隔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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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回家後,老爺越發器重了起來。
「近來咱們南方常有逆賊,為父這裡脫不開身,你替為父去剿滅那伙叛黨吧。」
朝廷昏聩,這些年各地總是起義軍四起。如今最大的「逆賊」便是一伙前朝世家劉氏子弟,帶領著名為東檀黨的人士,潛入朝中各處,意圖向世人昭告皇室腐敗,另立明主。
恰巧近日有人密報,安州城潛入了叛黨,準備刺S長官劉老爺。
於老爺而言,這是最為緊要的差事。
可他這些年沉迷酒色,身子早已空乏,又怎麼會有精力去做這些搏S的兇險之事呢?
這事自然隻能落在少爺頭上。
可少爺年少,是否能承擔得起此般重任,還未可知。
「要我說,咱們當今皇上,不是什麼明君。各種冤假錯案草菅人命,何必管這樣的皇上?」六姨太如今身子漸好,嘴上卻越發不饒人了。
她絮絮叨叨說起幼年時的經歷來。
她的父兄本是戍守邊疆的將領,那年倭國來犯,父兄奉旨討伐。彼時正值妖後三十大壽,皇上便下旨挪用了軍費為皇後慶生。
軍費虧損,炮火不足,人力即便奮S抵抗也難逃戰敗。她父兄自S殉國,要是按照以前的朝代,她必定會得優撫。可皇上與妖後卻將她罰沒了教坊司,讓她淪為了J女。
「你這張嘴還是小心些。禍從口出。」
六姨太撅了撅嘴,「我又沒和你說話。」
她蹺著二郎腿扎了個紙人,上頭比比劃劃寫了幾行字。
竟然是老爺和劉老爺的生辰八字。
「也不知道這當今皇上的生辰八字是什麼,寫上去一起送入地獄。」
「你小聲些!」
「怕什麼?國家弱小,便合該另立明主。」
我有點驚詫,實在是不知道她這些話是從哪裡聽來的。
她說,她伺候劉老爺的時候,聽到了幾嘴那些東檀黨人的主張。
「我好歹也是讀過幾天書的,什麼君舟民水我也是懂得好吧?」
她將小布偶人藏在榻子底下,便又悠然於妝臺前梳洗打扮了起來。
我拿出了一隻特制的花瓶簪,又往裡插了鮮花,以希望能以此掩蓋住這簪子裡藏著的小小暗器。
「未必就能用得上。」我笑笑為她插入發間。
鮮花寶鬢,越發襯得她面容明媚。
「但願這是我最後一次伺候那些禽獸。」
會的,一定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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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姨太直到第二日中午才回周府。
按照以往的習慣,老爺總免不了對六姨太一陣冷嘲熱諷,實在心情不好還要罰跪鞭笞。
這一次,六姨太沉著臉奪過了老爺的鞭子,反手抽在了老爺臉上。
在老爺震驚憤怒的目光下,六姨太解開了她雙腳上一直以來纏著的蹺鞋。
「老爺,妾身實在沒心情與你玩耍。」
老爺發狂,卻被我勸住。
「姐姐現在是劉老爺的人。」
老爺還在錯愕憤恨,我們卻已經收拾好了包裹。
當日下午,劉老爺便派了好多好多的兵丁前來將周府給圍住。
「根據密報,周府有人與東檀黨勾結。我等前來徹查!」
兵丁們將周家翻了個底朝天,果真找到了周家私通逆賊的證據。
隻是這證據讓我和六姨太意外。
除開我們提早布置在老爺房裡的假證據,還有一件是少爺房中的。
一本東檀黨人編撰的「禁書」,其中用隱喻手法寫盡了皇帝的昏庸無道,還說君權乃是由天下百姓賜予。種種語言,皆為大逆之語。
周家上下都被下了大獄,上下亂成一團,還有丫鬟小廝驚恐自盡。
而我和六姨太,卻早已趁亂逃出。
是太太閨房中的密道,她當年隻告訴了我。
「流光,萬事,活下去要緊。」
我有功夫,又知道密道,之所以沒逃,就是等待著看見周老爺遭報應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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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連夜逃到了臨城,正巧看到了有關於安州縣關於東檀黨人的奏報。
周老爺私通逆賊,罪當處S。
而周少爺卻不知所蹤,被全國通緝。
我不由得想起那日查抄周府搜出來的證據,那不是我和六姨太私自放的。
難道?
我和六姨太相對而視,皆打了個寒戰。
太太啊太太,你生下的少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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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六姨太在城外租了一個小院。
其實我不想的,到底是曾經的仇人,彼此都差點要了對方的性命。
可這個女人說她報了仇,有點想她那個孩子,所以活著也沒什麼意義,就想S了。
我左右開弓給了她好幾巴掌。
「你醒醒吧,你那孩子,本來也不是該生下來的。」
「父兄,老爺,孩子,客人,你這輩子,是不是還沒有為自己活過呢?!」
老實講,其實我挺希望她去S的。
可按照同樣的道理,我也是個壞女人。兩個壞女人,抵消了。
我翻開她的包裹,「你若是S了,你這些金銀細軟便都歸我了。你這些漂亮衣衫首飾,便不能再穿了。你……」
我翻到了她包裹裡的幾雙繡鞋和蹺。
我這才注意到,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穿上了蹺。
「其實雙腳挨地的感覺,很舒坦。」
「可我脫了蹺,便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了。除開取悅男人,我好像……什麼都不會。」
我跟著她嘆氣半天,又給了她一巴掌。
「什麼都不會就學啊!讀書那麼難你都懂!害人那麼惡心的事你都做得來,給我支稜起來!」
我強行把她的繡鞋和蹺扔到了灶坑裡當柴火燒。
「既然雙腳挨地很舒服,就多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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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我所言,靳月光是個很聰明的女人。
她原本跟著鄰居李嬸兒一起浣衣織布,卻意外從中發現了商機。
村鎮上的棉布,總不是純白,摻雜著點點黑色面殼,且不夠柔軟。
但那已經是窮苦人家所能接觸到的最奢侈的面料了。
「棉花去籽紡布,都需要人力。棉布雖然粗糙,但好歹能御寒。」
靳月光點燈熬油似的連軸轉了十幾天,弄了張很復雜的圖紙出來。
「你不是練武的力氣很大嗎?給我把這個機器造出來。」
不得不說,她真是神了。
幾塊木頭拼接組合,居然能造出來給棉花去籽和自己彈棉花的寶貝東西。
「這樣節省了人力,我們鎮上的農婦便能多賺點。」
我沒控制住我崇拜的目光。
她得意地說了一句,「我可是讀過書的,我爹曾說我比很多男人都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