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把蘇府中饋交給我的時候，順手搬來了三年賬冊。

 

我窮極無聊，一邊兒嗑瓜子一邊翻賬冊。

 

突然驚訝地發現三年前的中秋，大廚房的李嫂被罰了一兩銀子。

 

那天正好是我生旭兒那天，為什麼別人都得到了賞銀，李嫂卻被罰銀？

 

這一追問不要緊，竟然讓我發現旭兒其實不是我兒子，這孩子到底是誰的？

 

我生的孩兒在哪裡？

 

要看賬冊，賬冊中有很多信息。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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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嫂，別人都賞了銀子，你怎麼會被罰了？」我叫來現在已經是我紅人的小廚房的李嫂問她。

 

我指著三年前的賬冊有點兒疑惑。

 

「呸！小姐，我到現在也不知道是誰陷害我，我那時候剛進府不久，你還記得吧，是你成親時候去買的我？」她一臉義憤填膺，看得出來現在也不服氣。

 

「那天我記得我剛去大廚房，我負責的是後門和二門六個婆子的餐飯，當天因為都緊著給你燒熱水，我給這六個婆子做的也簡單：涼拌茭白、蒸豆腐火腿、另外還蒸了一鍋菜窩窩。」李嫂記性還挺好。

 

「也怪了，這菜都是我親自做的，我也吃的這個，但是這六個婆子，從後門到二門都拉肚拉得離不開馬桶，為這個當天夫人忙著你生孩兒，第二天罰的我。」

 

「我不服氣，因為我自己也吃的一樣的，我沒有拉肚，我就悄悄查訪那個送飯的小丫頭，可是她除了在路上遇見了咱們姑爺，說了兩句話，別人也沒遇見誰。

 

「後來我就問小丫頭在哪裡和姑爺說話，是不是站在哪裡的時候被誰從房頂上下了藥，可是兩人就站在庭院裡說了兩句，而且後來也沒有S人，可氣我到現在也查不出來什麼原因。」

 

因為我相公是贅婿，所以李嫂他們都稱呼他是姑爺。

 

我發現我生產那天我家從後門到二門到我的產房就是沒有人的，形同虛設。

 

頓時手裡的瓜子兒都不香了。

 

「李嫂，你悄悄地去把穩婆請了來。」

 

於是我繼續看賬冊，我相信賬冊裡能反映出一切問題。

 

因為所有的吃喝拉撒都離不開銀子，隻要能找到銀子的去處，就能查到事情的來龍去脈。

 

?

 

2

 

時二郎是爹爹給我訂的贅婿，爹娘當年隻是個開雜貨店的，隻得了我一個女兒。

 

舅舅家勢大，爹爹不敢再娶，後來爹爹發現我會看賬本，也會做生意後也歇了再生一個的念頭，和我打賭，如果我能半年掙五百兩銀子他就不讓我嫁出去，給我找個贅婿，讓我在家繼續當家做主過日子。

 

我當然是不想出嫁了，從小一起長大的閨中密友，有一個算一個，出嫁後過的都是什麼日子！

 

被婆婆立規矩，伺候夫君吃喝拉撒，伺候婆婆一家人，還要想辦法賺銀子，嫁到有錢人家的天天被小妾氣得「嗚嗚」冒煙，從那開朗大方的小姐姐變成尖酸刻薄的人......

 

爹爹讓我掙五百兩銀子，卻又不給我一兩銀子當本錢，無奈我隻能到舅舅家求助。

 

還沒開口借錢，聽舅舅說官府在推廣馬車，因為官府的大老爺們覺得隻要有馬車的人多了，自然就有路，道路四通八達後我們永州城才會更繁華。

 

聽起來不錯。

 

而且官府的馬車一輛五十兩銀子，車打造得很舒適，也很漂亮。於是我主動請纓接下了賣馬車的生意。

 

賣一輛馬車，官府給五兩銀子，表弟杜敏掰著手指頭算了好久告訴我，要是想掙五百兩必須賣一百輛馬車。

 

我笑著摸了摸表弟的頭，傻孩子，讓你見識見識姐姐的手段。

 

官府的人收正豐錢莊的交子和會子，我的目的就是會子。

 

賣一輛馬車收現銀五十兩，可以拿出四十兩來買一張五十兩的會子，這種會子一般都是三個月到期，去正豐錢莊能取出來五十兩現銀。

 

這樣賣一輛馬車，我實際上能掙十五兩。

 

後來我不賣馬車了，直接幫人倒換會子，不到一個月掙了一千兩銀子。

 

表弟自此視我為偶像。

 

於是爹爹就託人給介紹贅婿。

 

時二郎長得還行，家裡有個哥哥，爹娘身體不好，眼看著十八歲了娶不上媳婦，於是入贅我家。

 

這時候我帶著表弟掙錢掙到飛起，表弟看著憨厚老實，人情世故拿捏得SS的，我心思伶俐，掙錢的主意一個接一個，我們倆互相配合下，我們蘇家，和舅舅杜家很快就成了永州城裡實打實的殷實人家。

 

時二郎因為是贅婿不能科舉，於是我打算讓他學著管最踏實的糧食鋪子，等他學會做生意就讓他接受我的事情。

 

我當然要培養蘇旭讀書了。

 

賬冊一頁一頁地翻著，我仔細地看著糧食鋪子裡的銀錢支出。

 

抓到了。

 

糧食鋪子每個月高粱米都在虧錢，幾乎每個月都是虧五十兩。

 

每個月花一百兩銀子進高粱米，全部賣出去正常價格才收回來不到五十兩。因為糧食種類眾多，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李嫂，你再找人悄悄給我表弟送個信兒，說明日裡讓他去太和樓。」李嫂已經帶著穩婆來了。

 

?

 

3

 

「馮婆婆，是這樣，這次請您來呀，不是因為我又要生孩子了，而是我想做藥材生意了，但是同康堂的賈大夫不好接觸，我聽說他夫人有孕了，所以就想借用您的經驗，來寫一本兒書，介紹女人生孩子的事情。」我開始套話，讓小丫鬟搬來筆墨，我一邊兒給馮婆婆拿水果吃，一邊繼續恭維她。

 

「就是從懷孕時候應該注意什麼，到生孩子過程中遇到各種各樣的情況應該怎麼處理，您覺得如何？」這婆子聽完我說的話，罕見的葡萄都不吃，激動得渾身打戰。

 

「蘇小姐，您這是積德行善哪，你不知道多少女人因為懷孕、生孩子丟了性命，我說，我說，你讓我想想......」

 

聊了一上午，我娘親都奇怪我剛接受中饋就這麼認真了，也帶著零食來看我，結果看見了馮婆婆。

 

不過我也從馮婆子這裡知道我確實也生的是個男孩兒，不過男孩兒眉毛裡有一顆紅痣。

 

「眉裡藏珠，必有大福。」馮婆說的這話我不敢信。悄悄地瞥了我娘親一眼，她像是遭到了打擊一樣，臉色「唰」白。

 

「馮婆婆，我生孩兒那段時間可有其他人家也生了男孩？這生男生女可有規律？」

 

?

 

4

 

「八月生女孩兒的多，你那一年，隻有三個生的男孩，一個是喬家夫人生了第三胎，終於生了個男孩兒，別提多高興了。

 

「苦水兒胡同那邊高家姑娘高小紅也生了個男孩兒，不過她是個大姑娘生孩子，也沒給個賞錢啥的，那孩子倒是生得好，隻不過她差點兒被她娘打S。聽說把孩子送給鄉下了，可是附近鄰居誰不知道，這姑娘以後想成親也難了。」馮婆婆也累了，我趕緊讓小丫鬟給她倒茶喝。

 

送走馮婆子，我讓小丫鬟認真寫，不管是為了什麼目的，這本書如果能印刷出來，肯定有用的。

 

就算識字的人不多，我也可以僱人就坐在送子娘娘廟門口給人讀出來。

 

娘親看起來搖搖欲墜了：「旭兒不是你生的？」

 

「很有可能不是，我生孩子那天你去廟裡上香了，家裡隻有時二郎。」我把怎麼發現李嫂挨罰，為什麼挨罰，李嫂怎麼調查的統統告訴我娘。

 

「這個時二郎，還真是能裝。」她恨得咬牙切齒。

 

「李嫂是個中用的，你打算讓她去找孩子？」接著又問我。

 

「讓杜敏去，李嫂還得做飯呢，娘親這件事兒千萬別告訴我爹。」我疑慮重重，畢竟我爹給我介紹的是二郎。

 

「這孩子被時二郎抱進來，估計也是看中了我們蘇家的財富，說不定這就是他在外面的孩子。」

 

「以後這中饋還是我來管，你抽空來看看賬就行了，糧食鋪子從時二郎手裡收回來。」我娘這是小看自己的女兒了。

 

「娘親放心吧，糧食鋪子繼續讓他管，隻不過現在需要先找到我自己生的孩兒，然後咱們再演一場戲。」

 

5

 

現在為難的是旭兒。

 

這個孩子雖然有奶娘還有我娘親爹爹看著，但是我為他付出的心力也不少。

 

孩子也跟我挺親。

 

如果找回來我親生的孩兒，就把他扔掉嗎？

 

晚上我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時二郎睜開眼睛攬住我肩膀：「娘子怎麼了？」

 

「我看給旭兒開蒙的先生不夠好，擔心他耽誤旭兒。」我這為子計深遠的樣子肯定像真的。

 

「還有，馬上到年底了，二郎你去年糧食鋪子就虧錢，我說服了爹娘才讓你繼續管著，今年想什麼辦法也得掙銀子了，如果再虧下去，爹娘不信任你，怎麼把更掙錢的產業交給你？」我一副全身心地為他著想的樣子。

 

「娘子你放心，今年絕不會虧了，我一定能掙錢，讓爹娘高看我一眼。」要的就是這個，距離過年還有四個多月，如果從這個月開始停止供應外面那個，年底能做到不虧，但是盈餘就別想了。

 

「二郎，隻要你今年糧食鋪子能和以前一樣盈利二百兩銀子，明年我就說服爹娘把最掙錢的太和樓給你管。」我又給他吃一顆定心丸。

 

時二郎長得人高馬大，還是不錯的，要不然當初我也不能同意他當贅婿。

 

「真的？那個永州城最大的太和樓？」他激動得聲音都劈叉了。

 

「當然是真的，咱們家產業還多著呢。你好好幹。」我繼續畫大餅。

 

?

 

6

 

杜敏現在也是個獨當一面的大人物了，我舅舅都覺得他跟著我很有長進。

 

但是這麼個小東西對於讀書識字也僅限於識字的水平，想讓他讀書去科考那是不用想了。

 

不過他有辦法，他今年娶了妻子，告訴我過年就能生孩子，讓孩子去完成舅舅的願望就好。

 

他是會摔鍋的。

 

我們姐弟倆一個會畫餅，一個會摔鍋。

 

我把旭兒的事情告訴他以後，他氣得滿臉通紅。

 

「這麼大事，你怎麼不早說！昨天晚上就該告訴我！」飯都不吃了，氣得坐凳子上生氣。

 

「主要是怕打草驚蛇，我擔心時二郎發現後，讓人把孩子弄S或者弄到什麼找不到的地方去。這不是馬上就來找你了。」我也擔心我親生的孩兒被她們下S手。

 

和杜敏商量好了，他去找我那苦命的親生孩子，我去偷偷地跟著時二郎，昨夜給他畫的餅足夠他去從那個女人那裡收些利息了。

 

我穿了一套小二的衣服，戴上寬大的帽子，去了苦水胡同。

 

高小紅家西鄰居已經是空房子了，好像他們家人都生病S了。我掩好口鼻，趁著夜色藏在東廂房。

 

而且準備幾根蘆秆兒偷聽。今天就是時二郎進貨高粱米的日子。

 

但是我怎麼聽見腳步聲好像踩斷了雜草，來到這個院子了？

 

「二郎哥，銀子呢？」

 

這就是高小紅？

 

兩人很快就進屋了，我想起來了，雖然這東廂房破敗，但是上房的床上還有鋪被呢。

 

7

 

「銀子這個月先不給你了，蘇知春說了，如果今年糧食鋪子能盈利二百兩，明年她就能說服她爹娘讓我來管太和樓。」時二郎激動得不行，這個餅對於他們兩人來說，肯定有巨大的S傷力。

 

「太和樓？是那個最大的太和樓？也是蘇家的嗎？」

 

「就算不是蘇家，應該也是蘇家和她舅舅家一起做的，它們家財富深不見底啊紅，咱們的兒子以後要是能繼承這個，就一輩子，不是兩輩子、三輩子都不愁吃喝了。」果然是高小紅的兒子。

 

我偷偷看著高小紅，颧骨高高的，眼睛是一雙勾魂媚眼，嘴巴和鼻子都和旭兒一樣。

 

「不過我聽她爹娘聊天時候說蘇知春有能耐，是她把蘇家的生意做到這麼大的。暫時還不能S她，你也不要再去悄悄看旭兒了，她把旭兒看得很重。」

 

「她把旭兒看得很重？那又怎麼樣？旭兒是我生的，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要是旭兒以後不認我怎麼辦？

 

「還有，你不準備S她，是不是心疼她？喜歡她了？畢竟人家又能掙銀子，又天天陪你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