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給我媽辦理籤證。

 

在抽屜的最裡層，我看到了一個白色文件袋。

 

上面的標籤寫著我爸的名字。

 

這是我爸爸的診斷書，看時間已經是10年前的了。

 

上面赫然寫著，我爸患有偏執性精神障礙。

 

所以他那天對我的行為，是因為這個病。

 

這個家裡的每個人都表面上看著正常，實際上，每個人都藏著秘密，隱秘的活著，而隻有我，被蒙在鼓裡。

 

我是我媽的軟肋，我爸正是抓住了這一點，用我不斷威脅著我媽，讓她無法掙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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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這件事再次被提起，就像是一個蓄滿水的罐子破了個洞，裡面的水將不停地往外流，直到幹涸為止。

 

或許，我媽想過反抗，但最終，她還是選擇將這件事永遠地深埋下去。

 

10

 

我奶還是將我去出傷情報告這件事告訴了我爸。

 

第一時間，我爸回來了。

 

我在房裡等著我爸.

 

我想，就算今天他打S我，我也要和他攤牌。

 

現在，我是我，我不是我媽，比起我媽媽的生命，我是不是強奸犯的女兒又有什麼關系。

 

我爸看了眼坐在角落書桌的我，輕輕地拍了我的肩膀。

 

很溫柔，讓我幾乎忘記他會變成一個拿著鞭子的惡魔。

 

我拿出了兩份離婚協議。

 

“周剛，我們離婚好不好？”

 

我看著他，他聽到我如此的懇求，眼裡的光漸漸消退。

 

“梅梅，你忘了是我把你從深淵拖出來嗎？這些年，我給了你和沁沁最好的生活，不是嗎？”

 

如果我不知道我媽背後的這些事，我也會以為我媽和我爸離婚是瘋了。

 

“你隻是把我從一個深淵拖到了另一個深淵罷了。”

 

我爸見我如此決絕，怒不可遏地揚起手給了我一巴掌。

 

他順勢把我從椅子上拖起來，狠狠地推到了床上。

 

他很高大，即使到了中年，身體也沒有發福，得益於他喜愛健身。

 

他狠狠地壓住了我，我沒辦法動彈。

 

這一刻，我是真的害怕了。

 

“你放開我，放開我！”

 

房裡鬧出了極大地動靜，而屋外我奶卻不在，我爸一回來就把我奶給支走了。

 

我爸就如同一具猛獸發了性一般，聽不進任何言語，撕扯著我的衣服。

 

我知道，是我的冷漠決絕讓我爸氣惱，他以為我會聽他的話，可是他沒有猜到，從前如此軟弱的媽媽如今是我。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地扇了我爸一巴掌。

 

“你是要像那個強奸犯一樣對我嗎？”

 

一巴掌，加上我這句話，我爸一下子停了下來，眼裡也湧現出了懊悔。

 

我順勢推開他，整理好了衣服。

 

而我爸就如同一個犯了錯的孩子，呆呆地站在原地。

 

“周剛，夠了！你打了我10年了，我忍了你10年！第一次你打我是沁沁8歲的時候，你道歉，給我看精神科的診斷書，我理解你。可是10年了，一遇到事兒你就用打我來發泄情緒，我是真的受不了了。”

 

我將那份傷情報告甩到了他的面前。

 

“梅梅，我以為你會理解我，就如同我理解你一樣。”

 

我爸認為，他頂著巨大的壓力和我媽結婚，做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已經是對我媽的莫大恩賜。那麼，隻是每月幾次的心理疾病發作，她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我很感激你給我名分，給沁沁一個家，但是這10年我真的快熬不住了。”

 

“你知道我多麼喜歡你，哪怕這麼多年我從未得到過你的喜歡，我都可以接受，我隻希望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我爸非常的懇切，深情且期待地看著我，希望我能同意。

 

我堅定地朝我爸搖了搖頭。

 

隨之而來的又是一頓鞭子的抽打。

 

等我爸離開後，我輕輕地用藥擦拭著我媽身上的傷，身上很疼，心裡也很疼。

 

眼淚不受控制地不停落下。

 

我爸出門前在門口說了句話：“如果你想讓沁沁知道她是強奸犯的女兒，如果你不怕那個強奸犯來找沁沁，你大可試試離婚。”

 

可能如果我不知道當年的事，我媽會一直忍著。

 

她的人生就好像一葉扁舟，在風浪裡搖曳，不知何時才能靠岸。

 

人生過半，皆是失意。

 

11

 

當我爸說出那句話，我才反應過來，我穿越到了一年前的媽媽身上。

 

那麼一年前的我如果知道自己是強奸犯的女兒，而還有可能強奸犯會來認我，我是否能夠接受？

 

我自己沒有這個自信去相信自己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如果我知道了真相，反而不理解我媽，那麼我要如何用我媽的身體帶著我出國呢？

 

這件事反而會變得更加棘手。

 

正面的和我爸談判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爸對我媽的執念太深。

 

每次和他提起離婚，我爸像瘋了一般。我爸是愛我媽的，隻是他的愛太過畸形，令人窒息。

 

如果我選擇通過傷情報告來自動離婚，那麼，我很難想象我爸會做什麼。

 

所以我媽打算讓我出國，她是害怕我爸會傷害我嗎？

 

我明白了我媽這麼多年的顧慮，也許她選擇跳樓，也是實在覺得累了。

 

上次做傷情報告的時候，醫生也給我做了心理評估。

 

是因為我媽在三年前也來這個醫院做了心理評估，當時測試的結果不太好。

 

醫生建議接受治療，但也被我媽拒絕了。

 

一個女人在最好的年華被人強暴，而且還懷了強暴者的孩子，任誰也是無法接受的。

 

除了來自我爸的傷害，我媽內心對自己所經歷的那件事也並未能走得出來。

 

正躊躇不前，我突然意識到，現在我已經知道了媽媽的隱情，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我不可能用媽媽的身份來告訴自己，那麼，隻要我帶著這樣的記憶重新回到自己身體裡，我一定可以改變媽媽的結局。

 

是的！現在的我可能不能理解，無法接受自己的身世，那是因為我不知道媽媽會因此失去生命。

 

隻有回去。

 

可是要怎麼回到自己的身體？

 

我回憶起自己穿越到我媽身體的時的情景，是我媽跳樓的時候，我毫無預兆地就暈倒了，醒來就穿越到了我媽身上。

 

那麼，我隻要再跳下去，我一定可以結束現在，回到當時。

 

但其實我內心也不太確定是否是正確的，如果我帶著我媽的身體再度S去，那一切都將白費。

 

溯源。

 

有了因才會有果。

 

想到這兒，我大膽地踩上了沙發，縱身一躍。

 

12

 

當我再度醒來，睜眼一看，我躺在了我自己的床上。

 

我媽一臉溫柔地給我端來了一杯牛奶。

 

“沁沁，乖乖喝了牛奶，等會兒還要去上口語課哦。”

 

我聽到了久違了的媽媽的聲音，看著媽媽略帶疲憊的臉，我眼淚刷地流了下來。

 

媽媽以為我受了什麼委屈，趕忙過來安慰我。

 

我抱著媽媽，嘴裡呢喃著：“媽媽，我很愛你。”

 

青春期的孩子，是極少給父母表達愛的，媽媽聽到我的話，輕輕緊了緊抱著我的雙手。

 

“沁沁，你出國的手續都辦好了。媽媽想，你就不參加高考了。等過完除夕，媽媽就把你送到英國，好不好？”

 

果然。

 

媽媽想支開我，所以給我安排好了一切。

 

“媽媽，我們一起出國好不好？”

 

我媽輕撫著我的頭發，淡淡的語氣說道：“你爸能願意嗎，寶貝？媽媽過去，爸爸怎麼辦？”

 

媽媽稍微安撫了我的情緒後便去廚房做早飯了。

 

我從書桌拿起筆，寫了一封信給媽媽。

 

我告訴媽媽，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媽媽的過去。

 

我告訴媽媽，不用擔心我會無法接受。

 

我長大了，我不需要讓媽媽犧牲自己的幸福來成就我的人生。

 

當我媽讀到這封信時，早已流淚滿面。

 

她沒有去細想我是怎麼知道那些過去的事，她內心隻覺得很暖，是我給她的溫暖。

 

我媽從抽屜的最裡層，找出了我爸的病情報告，想要以此來結束這段婚姻。

 

當她再度打開這塵封了10年之久的報告，裡面卻夾著一張傷情報告書，日期正是今年。

 

我媽拿著這兩份報告，遞給了我爸。

 

“周剛，我想我們是時候結束了。”

 

我爸用手扶了扶眼鏡，將臉湊近了紙張，似乎看不清裡面的字，又好像在確認著什麼。

 

停頓了片刻，我爸抬頭，一臉嚴肅地看著我媽。

 

“梅梅，你真的要和我離婚嗎？你不怕沁沁知道真相？你猜她會不會恨你？”

 

我爸的一字一句都刺痛著我媽。

 

換做從前，我媽定然是會選擇放棄。但是，因為我，我鼓勵媽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她不再畏懼。

 

“沁沁是我的女兒，她不會恨我。如果你不同意離婚，我會將你家暴的事曝光，到時候不知道你的職位是否還能保住？周剛，我很感激你在我最難的時候拉了我一把，但是，我和你在一起很痛苦。”

 

我爸第一次看到這麼堅定的媽媽，他想用最後的方式留住她。

 

於是我爸再次從床底拿出了那根鞭子。

 

正欲打向我媽，我衝了進來。

 

“爸！如果你敢打媽媽，我馬上報警！”

 

我的手機已經輸入了報警電話，如果我爸動手，我就會按下通話鍵。

 

我爸見我衝進來，嚇了一激靈。

 

馬上扔下了鞭子，朝我走過來。

 

“沁沁，你別誤會，我沒有要傷害媽媽。”

 

我爸想來抱住我，我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兩步。

 

“爸，放過媽媽吧。”

 

我爸見我語氣儼然不似從前，也知道，自己在我面前的形象早已蕩然無存。

 

原本挺立的肩膀一下子垂了下來，如同一隻泄了氣的氣球一般。

 

之後我爸籤署了離婚協議。

 

當他的名字和我媽的名字都落在了紙張上，我媽才如釋重負地朝我笑了笑。

 

我知道，媽媽此後會為自己而活了。

 

我爸說：“梅梅，陪我過完這個除夕吧，你和沁沁出國的事，我會給你們安排妥當。”

 

媽媽選擇了相信爸爸，因為他曾為了媽媽不顧一切。

 

13

 

吃過年夜飯，我們一家都聚在一起看著春晚。

 

奶奶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給她的老姐妹發著微信。

 

我爸呢，悠哉地端著一杯茶看著春晚的小品出神。

 

我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視頻。

 

我用餘光瞥了一眼在廚房忙碌的媽媽，玻璃門裡她的身影有點模糊。

 

我媽端著一個果盤出來，上面切滿了水果。

 

我媽用叉子挑了一塊芒果，寵溺地喂給我。

 

電視裡在說，讓我們一起倒數……

 

10……3、2、1，新年快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