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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點小說

第3章

 


“臣不敢,是臣身份低微,配不上公主。”


“我已著人去打聽了,你在蘇州老家並無妻室,在京中也不曾眠花宿柳。狀元郎的才華品貌,本公主都看在眼裡。本公主說你配得上,你就配得上。”


 


這話雖是誇獎,卻聽得我冷汗直冒。公主不動聲色,連我老家的情況都打聽了。若真要成親,我的女子身份哪裡藏得住。


 


“若做了驸馬,程郎你的仕途便順遂了。這難道不是你們讀書人一生所求嗎?”


 


我深吸一口氣,揚首直視福惠公主。


 


“公主明鑑,臣入仕為官,心有鴻鵠之志,為的是報國利民。大丈夫當行止端方,怎可為了仕途順遂,耽誤女子姻緣。”


 


“公主青眼,臣深謝大恩。臣不允公主,是為不忠,但臣若應允公主,便是不義。”


 


我不及深想便說了許多,竟不覺額上已冒出好些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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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喘上一口氣,一個熟悉的聲音便傳入了我耳中。


 


“福惠,你難為人家狀元郎作甚?”


 


是謝蓮舟。


 


他穿了一身淡黃袍衫,是居家的輕便裝束。


 


一點也不像個皇帝。


 


我顧不上殿前失儀,隻瞪著眼睛瞧他。


 


是秦景輕輕拽了我倆下,我才記起要向謝蓮舟下跪行禮。


 


“皇兄,哪是我難為狀元爺。明明是人程相公瞧不上我。這長篇大論堵著,我是一個字都駁不出來。”


 


謝蓮舟聽了福惠此言倒是笑得開懷,指著一旁的隨侍道:


 


“你帶公主去庫裡再挑兩件玩意兒。福惠,聽話。我同程翰林還有話說。”


 


謝蓮舟三言兩語就打發走了福惠公主和秦景他們。也是,他是皇帝,誰能駁了他。


 


“行啦,人都走啦,再拘著給誰看。”


 


謝蓮舟湊到我跟前,像往常一般言談隨心。但我卻笑不出來了。


 


“臣不敢。”


 


我低著頭,心中說不上是什麼滋味。隻覺這朋友是做不得了,這翰林也當不長了。


 


“程襄,你還有什麼是不敢的。打碎貢品加上頂撞公主,福惠若是再刁蠻些便能直接治你的罪。”


 


謝蓮舟板著臉嚇唬我,見我不理他,反倒是自個先著急了。


 


“诶,我這是玩笑話你聽不出嘛?我不是有心瞞你,你別氣我。”


 


見謝蓮舟這不值錢的樣子,真不敢相信他竟是一國之君。


 


我本就心中有氣,又一日裡連受了好幾次驚嚇,不知怎地在他面前竟壓不住火了。


 


“陛下既不是有心瞞我,那便是誠心騙我。”


 


我頓了頓,又氣衝衝地補了一句。


 


“竟連名字都是假的。”


 


其實我與他一樣,名字是假的,身份也是假的。互相瞞騙,倒合該是一對騙子朋友。


 


“我沒騙你。我叫謝沅,字蓮舟。隻不過這表字沒幾個人知道。”


 


我氣結,追問道:


 


“那宗室旁支,家族爭鬥,又怎麼說。”


 


“這也是真的。我父本不是瑞宗血脈,是旁支過繼。算起來我們家確是宗室旁支。”


 


他嘆了口氣,隨手給我倒茶喝。


 


“我初登基,帝位不穩。同你相識時,我便是在外遇了刺客。”


 


他話未說盡,我卻也聽出了幾分辛酸。這幾句話問下來,倒像我是無理蠻纏了。


 


“小襄,我誠心與你相交,自是知無不言。”


 


“倒是你,何時同我坦誠以待呢?”


 


5 巴山夜雨漲秋池


 


我想了許多理由,但每一個都是扯謊。


 


要說什麼呢?坦白我是女子,講明我考狀元隻為跟秦景一爭長短?


 


就算謝蓮舟有心袒護,我也逃不了百官彈劾。


 


我沉默著,謝蓮舟也沒再相逼。他長眉一挑便又換上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好像適才那個正經的謝蓮舟是假的。


 


“罷了罷了,說正事。有個監察御史的缺,品級不高,但職權不小。我想在新科進士裡選個人,想來想去,也就隻有你了。”


 


我一愣,一口茶沒咽下去險些嗆S。


 


謝蓮舟見狀連忙輕拍我的脊背,難為他個皇帝倒是很會伺候人。


 


“你慢些用。平日裡那麼穩重的人,怎地進了公主府就變冒失了。”


 


我狠狠剜了他一眼,心道我今日接連受驚還不是拜他和他妹妹所賜。


 


“咳……我這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隻翰林院這些關系我都搞不清楚,更何況是做御史。”


 


我雖自小讀書,未敢懈怠,於學問上或許不差,但官場交際,實是一竅不通。隻上次揭露李仲遠一事,我就太過冒進,所幸沒惹出事來。


 


這心狠手黑的御史位子,還是秦景那樣的人最是合適。


 


“那你就甘心在翰林院做一輩子編修?不知是誰適才言之鑿鑿,大丈夫入仕為官,為的是報國利民?”


 


我知道謝蓮舟激我是有心送我青雲直上,是我不識好歹,送上門的晉升機會也抓不住。


 


不說性格喜好,隻這女子身份就是個累贅。御史我是做不得的,最好是有個不打眼,卻又能一展所長的職位。


 


我靈光一閃,有了。


 


“陛下若真待我好,不如就在大理寺給我尋個缺。”


 


謝蓮舟見我不跟他見外,倒是分外開心。這“待我好”幾字聽在他耳中,想是比恭維話還要受用。


 


“我倒忘了,你之前幫那李榜眼之妻主持公道,在京中都傳開了。不少人都稱你是小青天呢。”


 


我被誇得臉熱,忙喝了口茶以作掩飾。


 


“那日幸虧福惠公主在,不然我這樣行事,還不知會如何收場。”


 


謝蓮舟盯著我泛紅的臉,神思早不知飛到何處。是空了一瞬,我才聽到他緩慢而有力的聲音。


 


“有朕在,你怕什麼?”


 


我離開公主府時,酉時已過了三刻。


 


天色初沉,倒是勉強能看得清路。我還沒走出兩步,竟撞見了秦景。


 


他許是在冷風裡等了好一會兒了,臉色煞白,很不好看。


 


“怎麼,怕我被公主活吃了?”


 


謝蓮舟剛送了我一副樸庵的煙江欲雨圖,我這是升官發財,心情正好。見了秦景倒也有心調笑兩句。


 


他板著那張S人臉,盯了我半晌,最終隻是緩緩搖了搖頭。


 


“我是怕皇上為難你。”


 


我一愣,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手上的煙江欲雨圖竟似變得頗為燙手。


 


我低下頭,聲音發飄。


 


“你想多了。”


 


月光把我和秦景的影子拉得很長,卻隔得很遠。我盯著石階上映出的身影,自顧自地轉換了話題。


 


“今日的事,多謝。”


 


他神情有些許的松動,接著又恢復成了平日那副波瀾不驚的面孔。


 


“我本就對你不起。更何況夫妻一場,總不能看你去S。”


 


是意料之中的解釋。可惜,他寫和離書的時候卻沒想過我的S活。


 


遲來的總歸是遲來的,縱使他秦景為我橫屍當場,這所謂情意也是比草芥低賤。


 


“缃缃,抱歉。”


 


他低聲喚我的閨名,向我鄭重地道了歉。這聲音很輕,也很熟悉。


 


卻好像隔了數百年那麼長。


 


……


 


入夏時分,我已領了大理寺丞的職,在大理寺斷了幾個月的公案。


 


雖比翰林院忙了不少,但勝在工作充實,倒比之前更愉悅些。


 


謝蓮舟來尋過我幾次,忙幫不上,淨給我添麻煩。他還說這是微服私訪,我是轟也轟不得,趕也趕不走。


 


他之前提的御史一事,我向他薦了秦景。


 


謝蓮舟當時便吃了一驚,直問我怎地會推薦這個冤家仇敵。


 


我答,私仇是私仇,公事是公事,我還不至因私廢公。


 


實在是我想來想去,他這種為達目的不折手段又為人精明,深諳官場人情事故的人,最是適合這職位。滿翰林院也尋不出第二個了。


 


再者,也算還了他那日甘願替我頂罪的人情。


 


我同秦景,還是算得清清楚楚最好。


 


福惠公主也來過兩次,一次是跟著她哥來玩。坐不了兩刻,便嫌這兒沉悶,午飯還沒用就走了。


 


第二次便是今日,福惠身邊那個領頭的侍女犯了事,她這是來找我說情。


 


我查了卷宗,是過失傷人,證據確鑿,無從抵賴。雖不至S罪,但下大獄是免不了的。


 


天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更何況是公主的侍女。


 


我同福惠講了好一會兒的道理,又溫言勸了她半日。又給人抹眼淚又給她說笑話,這才將將把公主哄好。


 


也怪我一時忘了現在是男子身份,同公主太過親近了些。不光惹得福惠不好意思,還被謝蓮舟給撞了個正著。


 


他陰陽怪氣地冷了我半日。直到晚間時分,我整理完卷宗準備回家休息,這才看見這位皇帝陛下還在裡間等著我。


 


“不知是誰之前說,若應允公主便是不義。我看你倒是樂意得很。”


 


謝蓮舟這話看來是憋了許久,少見的怒氣衝衝。


 


我頗覺好笑,一面把幾份卷宗歸攏,一面玩笑道:


 


“也不知是誰說,讓我考慮考慮他妹妹。還說公主容貌昳麗,我看所言不虛。正巧公主也鍾意我,不如……”


 


剩下的話被謝蓮舟突如其來的吻堵了回去。我嚇得不知如何應對,隻好狠著心咬緊牙關。


 


鐵鏽般的鮮血充斥在口中。


 


是謝蓮舟的血。


 


我下意識跪伏在地,心也漸漸往下沉。


 


“臣該S。”


 


謝蓮舟沒理會我。他拿帕子擦淨了嘴上的血,又蹲下身湊上來擦我的臉。


 


好像擦淨了就能把適才的不愉快全部抹除。


 


哪裡有這樣的好事呢?


 


“是我該S。”


 


他的聲音微啞,好像含著許多情緒。


 


“福惠確實很鍾意你。若你願意,下月初八就是個好日子。”


 


我隻覺一顆心丟進了寒冬臘月的冰水裡,冷得我說不出話來。


 


他喜歡我,卻以為我是男子。所以最好的結果,就是讓我成為驸馬,定一定我與他之間的名分。


 


這是一個再好不過的辦法。


 


可惜,我是個女子。


 


“臣,領旨,謝恩。”


 


七月初五,秦景跑廢了三匹馬,從濟州趕回了京城。他風塵僕僕地來尋我,連那身被雨淋湿的官服也沒換。


 


“御史大人難不成是特地趕回來喝我的喜酒?”


 


三日後我將與公主完婚,這是謝蓮舟的旨意。


 


我心中雖毫無成算,卻也暗暗打定了主意。若此事再無轉機,便在大婚前去自請謝罪。


 


我總不能因一己之私,耽誤福惠一輩子。


 


左不過就是一條性命。我以男子身份考科舉時便已有了心理準備。


 


秦景摘下官帽隨手放在案上,盯著我搖了搖頭。


 


“我是怕趕不上給你送斷頭飯。”


 


我被逗笑了,伏在桌案上樂不可支。我與他上次這樣輕松愉快地說笑,不知是何年月了。


 


“秦景,我沒想牽連你。”


 


我低著頭,在心中思付了一會兒,終還是開了口。


 


畢竟,這些話不說,可能就沒機會說了。


 


“你負我在先,我確實恨你。我氣不過,想同你爭,想比過你,想讓你生氣。但我從沒想過要害你性命。”


 


“我知道。”


 


他聲音很輕,一雙鳳目卻定定望著我。


 


“是我誤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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