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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你說,如果賀家知道你在國外的那些破事,阿姨還會這麼上趕著讓你做她的兒媳婦嗎?”
許念的目光閃過一瞬間的慌亂,但很快恢復如常。
“你在亂說什麼?”
“要我提醒你?”
我一字一句:“酒吧,脫衣舞,富人秀?”
許念的臉瞬間煞白,指尖止不住地顫抖著,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我,惡狠狠道:“蘇曉,你調查我。”
我驀地松開她,她不設防直接癱坐在了地板上。
我轉身好整以暇地看著眼前得體高貴的婦人,隻覺嘲諷,淡聲道:“阿姨,別什麼鍋都往我頭上扣,賀之澤出這種事,是我也不想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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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那年,哪怕賀之澤不由分說娶了我這麼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女人,賀家人也已經都默認了我是賀之澤的妻子。
但是周母並不。
那年,她就用最溫柔的語氣先入為主,告訴我:“你和之澤還沒辦婚禮,不必叫我媽媽。”
這些年我和周母的關系雖算不上夾槍帶棍,但屈指可數的幾次不可避免的往來,大家都可以看出,即使我頷首低眉、來之即受,她也並不滿意我。
好在,我並不再需要費盡心思討好她。
我不在乎了。
不知道是誰不顧S活地偷拍了我打許念的視頻,並且傳到了網上。
賀氏雖然一直在努力撤熱搜,但這次的信息量太大,每一句話單拎出來都值得細細品味。
這一次,我終於決定在公眾面前第一次講述自己的過去。
我從無依無靠被李媽媽收留,到十歲開始遇見青伶,一直講到自己大學時期一見鍾情的少年。
“他清風霽月,意氣風發,是我一見到就會覺得世間美好的存在,也是我很長一段時間更加努力的動力,那時候,我並不知道他是誰家培養的繼承人,所以,危險降臨時,我保護他隻是因為,我想要保護自己喜歡的人。”
“出於愧疚,他對我的關心無孔不入,但我還是可恥地貪戀了那段時光。”
“為了讓他奶奶安心,我們經歷了一段荒唐而又倉促的婚姻,我曾經也幻想,以為一廂情願的愛也能開花結果,但後來發現,並不會,他從未愛過我,我們各取所需,我們同床異夢。好在,我們馬上就要結束了。”
“我喜歡他,而他從未喜歡過我,一廂情願奔赴的豪賭,自然以我的認輸收尾。”
我雖然沒有明說是誰,但大家都猜到了。
這個春天,我終於有勇氣,將所有的事情公之於眾,讓自己有機會喘口氣。
我不再關心網上如何議論。
在文章的結尾,我說:“我想,我既然去看了李媽媽,也該去看看青伶,我要親自去告訴她,我給她的承諾,我沒有忘,我做到了。”
15
賀之澤來時,我正在院子裡陪佣人修剪花草。
他車禍挺嚴重,我一直等到了夏天的尾巴,他才終於成功出院。
太久沒見,不知是不是病了一場的緣故,他好像有些清瘦。
“要先吃飯嗎?”
我約賀之澤今天離婚。
時間還早,吃個早飯並不衝突。
“蘇曉,我……”
“宋媽今天煮了小米粥,喝點吧。”
賀之澤點點頭,眼睛有點紅。
我坐在飯桌邊,靜靜地給賀之澤剝蛋殼。
這樣平淡而又溫馨的畫面,卻是我期待了很多年卻未曾得到過的。
賀之澤有偌大的賀氏要打理,我也有趕不完的通告。
一年到頭也不見得有幾次能坐在一起吃飯的機會,更別說給對方剝雞蛋。
“蘇曉。”
“嗯?”
“辦完……辦完手續,你願意陪我回大學看看嗎?”
賀之澤眼眶好像更紅了,語氣好像帶了些哀求。
我斂眸,點點頭:“好。”
16
還沒開學,校園裡冷冷清清。
以前被大火燒過的那間屋子已經被重新修繕,看不出任何燒過的痕跡。
賀之澤突然停下,指了指斜對面樓上的舞蹈室,笑了笑,說:“其實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站在這個位置。”
“你好像是跳累了,出來透氣,就在那安安靜靜地站著,整個人好像鍍了層光。”
“也許是我盯著看太久,朋友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開始向我介紹你。我為了我們的第一次相遇,排練了無數次。”
“火災那天,其實是我想去找你向你表白,沒想到遇到琴房失火,我太自不量力了,才會連累你。”
“蘇曉,這些年我時常失眠,有時是因為愧疚,更多時候是害怕失去你,我娶你,不單單是為了讓奶奶安心,我隻是很想,把你留在我身邊。可是我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你,又害怕一不小心就失去你。蘇曉,我……”
我收回目光,轉身看向賀之澤,很難想象,我此刻竟心靜如水。
我出聲打斷了他,道:“賀之澤,都過去了。”
“是錯過嗎,不是的,這些年,我們有很多重新整理這段感情的機會,但是賀之澤,我們都浪費掉了。”
我不想再糾結過去,也不願深究賀之澤對我到底有幾分真心,而對許念又是何等感情。
我對他的執念,早就在他默許許念一次次地挑釁我中,慢慢地消失了。
我已經筋疲力盡,不願再多想了。
賀之澤哭了,年近三十的男人,在我面前極力地隱忍克制,卻還是捂著眼睛哭成淚人。
我輕輕地抱住賀之澤,拍了拍他的背,低聲道:“再見了,賀之澤。”
我們在校門口分道揚鑣,各奔東西。
我忍不住回頭,陽光正好,我仿佛在樹蔭下看到了二十歲的少年。
他和我聽著樂隊的新歌,好像期間他小聲說了句什麼。
“我……”
我摘掉耳機問他:“什麼?”
他搖搖頭。
我喜歡你。
可惜,我和賀之澤明明在同一時間相互喜歡,也落個無疾而終的下場。
番外——賀之澤視角
“澤哥,你在看誰呢?”
一旁的兄弟搭上我的肩膀,順著我的目光看上去,看到獨自靠在欄杆上休息的蘇曉。
“喲,藝術學院的蘇曉,可是個有名的冷美人啊,聽說沒幾個人和她說得上話的。”
“你該不會真看上人家了吧?”
我笑笑,沒有否認。
關於蘇曉的興趣愛好我多方打聽也沒得到多少,校園論壇上也隻有她參賽跳舞的照片。
大家都在說她的美麗,又在議論她的孤傲。
聽說自從有一次,蘇曉冷著臉將一個富二代少爺送的玫瑰花直接丟進垃圾桶後,再也沒有人敢輕易和她告白。
我其實不喜歡那支樂隊。
在社團組織聯誼前,我賄賂舞蹈社團的社長,他再三跟我確認蘇曉會來,我才松了口氣。
聯誼開始前,我惡補了關於那個樂隊的所有信息,還排練了無數次和她打招呼的方式,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落個開始即結束的下場。
蘇曉沒有外人說的那麼冷,她靈動有趣,談及樂隊和舞蹈,會有很多話。
但,我沒想到,她會因為我,葬送了自己最熱愛的舞蹈事業。
我每天都很害怕,蘇曉會悄無聲息地離開。
所以我迫不及待地讓公司籤下她。
但還是不夠。
那支樂隊原本不會有開演唱會的可能。
從聯系,選場地,籌劃,宣傳,我花了大半年時間。
人聲鼎沸時,我向蘇曉求婚。
我緊張到尾音顫抖。
那一刻,我的私心無地遁形。
我想用婚姻,讓蘇曉永遠留在我身邊。
蘇曉錯愕片刻,回過神,說:“好啊。”
送她的婚戒,是我挑了許久的。
但我沒告訴她。
蘇曉或許不知道,我每天都會戴著婚戒。
很多次,我半夜回家時,看到臥室裡她睡著的模樣,我懸著的心才會就此放下。
但是,和蘇曉結婚時,我剛接手了賀氏不久,高層對我的能力存在質疑,自然也就對我百般刁難,我的睡眠時間壓縮到每天不足五小時。
但每每想起:隻要我努力一些,蘇曉就能輕松一些。
我就有不斷地動力。
“怎麼會是她呢?”
母親知道我娶了蘇曉,眉頭皺到了一起,語氣是藏不住的不滿。
但我說:“媽,我喜歡蘇曉。”
“她就是我跟你說過的,大學裡很喜歡的那個女孩。”
“你讓我怎麼跟許伯伯交代?”
許伯伯,許念的父親。
許家和我家是世交,關系很好,來往一直十分密切。
許伯伯前些年為了救母親,摔斷了腿,從此隻能坐在輪椅上。
我家向許家許諾:“以後許家要是遇到任何困難,我們一定鼎力相助。”
母親在私下總是半開玩笑地對許念說:“以後你嫁給之澤,好不好?”
我聽到總會制止:“媽,小念會遇到自己喜歡的人。”
後來,許伯伯病逝,臨終時,母親一再向他保證,會善待許念。
“我隻把許念當妹妹看待。”
我跪在奶奶的靈位前,輕聲道:“媽,奶奶也已經接受這個孫媳婦,你該祝福我們。”
我迫不及待地和蘇曉結婚,除了想留住蘇曉,還有,我想得到奶奶的認可。
隻要奶奶認可,家裡人再怎麼不滿,也隻是其次。
蘇曉的第一場演唱會,我其實買了票。
但是,還是因為趕不上飛機,錯過了。
我到時,演唱會已經結束,大批粉絲從裡面陸陸續續走出來,通過他們隻言片語的描述,我就能想到這場演唱會很成功。
我很高興。
我收集有蘇曉每一場演唱會的門票,她參演的每一個節目視頻我專門建了個文件夾保存,但我從未去過現場。
我害怕僭越,就連過馬路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牽她的手,都能夠把她嚇一跳。
許念總有法子纏著我,搬家,換車,吃飯……
我每每剛闲下來,她的消息就來了。
我大部分都拒絕了,但是下一次她就會委屈巴巴地直接衝到我的辦公室,問我是不是很厭煩她。
“小念,你到了年紀,也該交男朋友了。”
“可是我隻喜歡你啊。”
我把手上的婚戒擺正,搖頭:“你那不是喜歡。”
許念哭了,問我那什麼是喜歡。
我幾乎是直接想到了蘇曉。
我會心一笑,答:“是你迫不及待想和她有個家的時候。”
雖然我極力減少和許念之間的來往,但狗仔向來喜歡捕風抓影。
第一次和許念鬧出緋聞,我甚至有些期待蘇曉的反應。
我像是情竇初開的小年輕,期待著對象會吃醋、會鬧。
但是什麼都沒有。
自從受傷後,蘇曉仿佛又回到了孤僻、冷淡、漠然的狀態。
我從不知道,蘇曉想要什麼。
我送她話筒。
她說謝謝。
我跟她說,那支樂隊解散了。
她說,沒關系,我的青春也結束了。
我想要接她下班。
她說,影響不好,不必折騰。
她好像處處為我考慮,卻又處處拒我於千裡之外。
我寧願她答應和我結婚,是為了想從我這裡獲得一些東西。
但是蘇曉,始終對我無欲無求。
她像是我不該觸碰的珍品。
我們的關系像是一觸即碎的夢。
……
蘇曉重新約見我,我還以為她是在給我機會。
但是沒有。
我推到了所有的工作直接趕回家,她和宋媽正聊著什麼,笑意淡淡。
這樣歲月靜好的畫面,是我期盼過無數次的。
但我知道,有且僅有這一次了。
我們相愛卻不相知,我太過遲鈍,隻能將她歸還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