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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這小子還挺惜命。
“這叫伸筋草,彭石跟我說,尋常人家要是有跌打損傷,沒錢買膏藥的,就會上山採這種草來治療。”我取下一些伸筋草放入囊中,“不過這草的藥效微乎其微,心理安慰罷了。”
“啊?”尹成愣了許久,盯著角落裡這堆軟爛的伸筋草出神。
“走了!”
“怎麼?我們不查啦?不是說有晚娘的肚兜在這嗎?”
“嗯!肚兜我看到了。”氣味我也聞到了,晚娘S的那天,這牛大絕對進過晚娘的房間。
“青玄仙姑,我們現在去哪調查?”
我眉眼半彎,“今天是新年,想先去尹少爺家品嘗些平時沒見過的山珍海味,不知有沒有這份榮幸?”
“當然!我爹娘昨天聽聞我交了兩個高人朋友,叫讓我趕緊請人到家吃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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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叫上彭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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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滴個乖乖,尹家的府邸真是讓我大開眼界,這華麗程度應當是僅次於皇宮吧。
“這是你的書房?”我指著一處題有牌匾的雅居問道。
尹成大手一揮,“這一排都是給平日裡抄書的書生歇息的。”
我倒吸一口氣,差距,巨大的差距啊。這裡的一間房都能抵得上我在岐山玄門的住處那麼大了。
“哪間是徐進書生用的?”
“這間。”尹成指著最角落的一間,“新年裡,僕人有些都回家過年的,他的東西都還沒來得及收拾呢。”
進去後才發現,原來一間雅居還分五個小隔間,每個書生一個隔間,這讓我心裡的差距感降低了不少,至少我在玄門是單人單間的。
這房間光線一般,但每個隔間都堆滿了書,聽尹成說都是要上交給尹家的,隻有徐進這裡還有不少的草紙文房留在這裡。
“怎的?他這些都不拿回家?”我驚訝道。先不說這些文房價值不菲,對於書生來說,文房就相當於飯碗,怎的徐進這人也不在意?
尹成撓撓頭,“這個……我也不知,我一向不管這些。”
是了,這種細微末節尹大少爺怎會留心。我仔細翻看了徐進的抄書間,心中對這書生的印象又降低三分。
在尹家用完饕餮盛宴,我便讓尹家下人傳話給勾欄的說書先生,我要在明日與徐進家中召回晚娘魂魄,為晚娘冤案平反!
一時間,這消息傳遍京城,甚至連督查司也知道了。督查司的吳白告訴我,雖然督查司以將晚娘定為自盡,但明天的引魂現場,將會派人全力協助我辦案。
呵!督查司的算盤打的好呀,我辦案,他們等著驗收成果是吧。
得了,日後要是在京城招收我玄門子弟,有督查司的人脈自然是方便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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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載苦學為功名,一朝傾心為紅顏”。
經過說書先生的極力傳播,京城上上下下都為徐進和晚娘這對陰陽兩隔的虐戀而感動。以至於在徐進家中翻案時,看客來了大大小小不下百餘人。
“姑娘,你說這晚娘的S有隱情,到底是什麼個說法,我們今天也等了這麼久了,怎的還不開始?”
眾人漸漸不耐煩,開始催促。我見遠處督查司的人帶著我要的那些人過來了,才緩緩開口。
“各位,吾乃岐山玄門第十八代傳人青玄。我玄門有一秘術,可以引魂入體,讓屍體指認真兇,諸位且看。”
堂屋正中,一張白布之下便是晚娘的屍體。我走向前,將符篆拂過屍體,隨後指尖用力,將其拋在空中,符篆開始緩慢燃燒。
“這引魂術不是隻能在人S後第七日才能生效嗎?”發問的是勾欄的那位說書先生,一把老身子骨了,為了搜羅故事還親自湊這個熱鬧,倒是敬業。
“先生知識淵博,一般的引魂術確實隻能在人S後第七日施法。但是,我玄門的秘傳之術卻能在十日之內任何時間牽引到魂魄,隻待著符篆燃盡之時,晚娘的魂魄即可入體,指認真兇!”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臉色皆是一變,驚嘆的、好奇的,還有……害怕的。
“不過,在此之前,我得先問幾個問題。”我緩緩走到獵戶牛大的面前,“牛大,劉二說你屋裡有晚娘的肚兜,聽說晚娘跟你也有私情?”
話音剛落,那符篆掉下一縷紙灰,恰好落在白布之上,晚娘的手臂忽而從木板邊滑落,引得眾人驚呼。
牛大更是嚇得不行,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流下,雙手不停地揮動著:“沒有沒有,晚娘和我清清白白,是我貪圖晚娘的身子,她又是一個寡婦,我想……她寧S不從,我們沒成!”
“那你肚兜是哪來的?!”尹成顯然聽不得這樣欺負人的事,疾言厲色地問道。
“是……偷,偷的……”牛大低著頭,喃喃道。
“咦~”眾人發出籲聲,一位大姐忍不住出聲,“你個S千刀的牛大!平時就愛調戲村婦,現在還偷肚兜去敗壞人晚娘的名聲!晚娘這麼個能幹的姑娘,被你傳的那些騷話落了個蕩婦的名頭,真是沒天理啊!”
說著說著,這位大姐竟氣不過,準備上手收拾牛大。
牛大也毛了,憤憤道:“我就那麼隨口一說,是你們愛嚼舌根,嘴皮子跟驢一樣快!我也沒說錯,那晚娘就是放蕩!她還跟劉土根有一腿呢!”
“什麼?!”眾人頓時議論紛紛。
“這劉土根可是她公公啊!”
“唉咦……真是不害臊啊,兒子S了和兒媳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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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瞎說什麼!”晚娘的婆婆潑婦似的從人群中擠出來,對著牛大破口大罵。我久居深山,這些話我也聽不大懂,無非是指責牛大胡說。
督查司的人都聽不下去了,出聲制止了晚娘婆婆。
“大娘,你在這衝鋒陷陣,那土根咋沒臉出來對峙?”人群中一道聲音傳出,大家都齊刷刷的看向被督查司攔住的劉土根。
“還想跑?!”一位正義大漢直接上手拉著劉土根的衣領,將其拉到堂內。
“我沒S她,我沒S她!小年夜那晚,我和方四他們玩筒子牌呢,督查司都查過的。”劉土根倒是有些機靈勁,把話題往命案方向引。
“那小年夜前一天呢?你去找過晚娘嗎?”
“前一天?”他回想片刻,“我沒去過。牛大!牛大去過!他玩牌的時候還吹牛,說弄到手了!”劉土根矛頭直指牛大。
“你胡說什麼?!我是吹牛,我可啥也沒幹!”牛大生怕自己牽扯到命案,急忙跪下磕頭,“仙姑啊,我光棍一個,什麼好日子都還沒享受過呢,我不敢撒謊。那天我是去了晚娘家裡,見她傷心得很,我好心安慰,還被她打出來了。我真的沒S她呀!”
“你這牛大!竟呈些口舌之快,看你今後還吹不吹牛了!”一人嘲諷牛大,引得眾人發笑。
“那晚娘究竟是誰S的呀?”一出出鬧劇結束,尹成忍不住問出了晚娘的S因。
我娓娓道來,“來之前,督查司給我看了晚娘的籍冊,晚娘本是關外人,是被歹人拐賣到京城,又經人介紹嫁給了劉家長子。”
“晚娘生得美麗又勤勞能幹,自然引來不少人的注目。村裡的男人開始眼饞她,女人開始嫉妒她,慢慢地,她在你們村子就成了一個風騷浪蕩的蕩婦。”
“本來她還有丈夫可以依靠,可奈何嫁過來不到一年丈夫也S於意外。之後,公公逼迫她交合,她求助於婆婆,婆婆置若罔聞,甚至還將她與公公鎖在同一間房!事後,她婆婆竟嫌她髒了,一紙休書將她趕出家門。”
尹成聽得怒火中燒,“太可惡了!”
“後來,晚娘見書生飽讀詩書,也從不像他人一樣詆毀她,便日日與他交心,和他一起讀書寫字。可就是這樣,也免不了受到村裡人的辱罵。小年夜那天,她本已和徐進約好離開村子生活,可卻被人謀S於家中。”
聽我講到這,徐進放聲大哭,“晚娘……我的晚娘……”
呵!我輕笑一聲,真的見不得這樣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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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兇手到底是誰?”
加上劉二,有嫌疑的四人表現都很正常,那麼兇手便隻有一人。
符篆已全部燃盡,我緩緩開口:“是你,餘氏。”
話音剛落,晚娘屍體的手抬起,和我的視線一同指向了人群中那個不起眼的村婦。
“什麼?竟是劉家二媳婦餘翠?”
“什麼?不會吧!”
眾人皆是議論紛紛,餘翠倒是平靜,“仙姑,小年夜那天我從沒見過晚娘,這些都是督查司查證過的。”
“是。小年夜那天你確實沒見過她,但是小年夜前一天呢?”
“什麼意思?”
“書生報案後,督查司知曉晚娘在小年當天去書生家為其做過飯,所以自然而然地以為晚娘是S於小年夜。
可是,晚娘是關外人,關外是農歷二十三過小年,京城則是農歷二十四。所以,晚娘是二十三來到書生家中,二十四S於毒害。
而書生與晚娘一別之後,去尹家的抄書房昏天黑地地抄了一天兩夜的書,他在書房中醒來時,還以為自己隻是過了一晚上而已。”
“哼!你說了這麼一大堆,可有證據?督查司拿人不能隻靠這些莫須有的妖術吧!”餘氏依舊反駁,可眉眼卻不似方才平靜。
“證據?你衣服上沾染的就是證據!是你給牛大送伸筋草讓他治傷吧?也是你故意跟他透漏二十三那晚晚娘一個人在家,隻要牛大去了晚娘家裡就能得手,而隻要他去了,你的毒就制成了。”
眾人驚呼,“什麼?下毒?”
“諸位請看。”我示意督查司的人撕下她衣服的一角,放入陶罐中,隨後我拿出懷中的藥草,“這是伸筋草,將其放入這陶罐中搗碎,再給活雞聞,這雞立馬中毒而亡。而這衣服上沾染的,正是蒼芥。
這東西發源於西域,可以在黑市賣到高價。京中這一帶都是沒有的,除非是有人刻意種植。”
那天我去劉家調查,晚娘婆婆澆水的正是這蒼芥。
“那日,餘氏見我們重新調查晚娘的案件,怕事情敗露,特意讓劉二來客棧詆毀晚娘。各位如若不信,督查司可帶領各位去劉家院子裡看看,是否種有此種藥材。”
“種了又如何!能採蒼芥的不止我一人,他們都能採用院子裡的蒼芥!”餘氏強弩之末,指向她的公婆和丈夫,還想拉其他人入水。
“你別栽贓啊!我那天可是玩牌去了,有人證明的!”
“是的是的,那天我趕集去了,也是有人證明的!”
她的公公婆婆急忙澄清,她望向她的丈夫,劉二還是哆哆嗦嗦,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她笑了笑,擦去眼角的淚痕,長籲一口氣:“是的,晚娘是我S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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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你為何要S害晚娘?”書生上前推倒餘氏,又引得眾人一陣感嘆。但餘氏的公婆和丈夫卻是在旁一臉冷漠。
“她活該!我就是恨她!就因為她好看,就能嫁給有能力的劉大,而我隻能嫁給他的窩囊廢弟弟!為什麼所有男人都喜歡她,那書生連她是破鞋也不嫌棄,連我那個……”餘氏頓了頓,氣得顫抖的手指向了他的丈夫劉二,“連這個窩囊廢也喜歡她!”
“哈哈哈哈哈哈,喜歡她你也得不到他,誰讓你悶葫蘆一個,結果反倒是你公公先嘗了味,哈哈哈哈哈哈”餘氏似是瘋癲,躺在地上仰天大笑。
我走向前,低聲問道:“就算你知道晚娘受了這麼多的騷擾和辱罵,你也恨她嗎?”
“呵!她這個蕩婦可不覺得這是騷擾,這麼多男人喜歡她,她可能還樂在其中嘞!”
“你,簡直瘋魔!”尹成忍不住出口指責。
“剛剛我所說的,皆是晚娘所言。”我從懷中拿出一封信件,“這是晚娘生前寫給書生的信,她生的一副好容貌,卻得到的是無盡的騷擾妒忌和辱罵。”
書生見狀,踉跄著過來,拆開信封細看,“沒錯,是晚娘的字,是我教她寫的字。”說罷,便又淚流滿面,撲在晚娘的屍體上痛哭不止。
眾人見案件以落定,一是指責餘氏毒婦心腸,二是勸慰書生節哀。
隨後,督查司的人也將餘氏押走,眾人也都一一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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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尹成等人才坐下歇息片刻,堂中蓋著白布的屍體忽而咻的一聲坐起來,嚇得尹成直接從凳子上跌下。
“詐……詐屍了?”
“詐什麼屍?看看我是誰?”
隻見那“屍體”自行揭下白布,漏出一張絕妙美豔的臉。
“老板娘?!”尹成頓時從地面爬起來,拍拍衣服的灰,“你們合伙密謀不告訴我啊,難怪剛剛彭石一句話也不說呢!”
“引魂術能成是因為人S後第七日,魂魄會有一刻歸來,超過七日的屍體自然是無法用引魂術的。所以借風華客棧老板娘一用,不然怎能引來這麼多人觀看,而又詐出那些人的真話?”
“那青玄仙姑,你第一天施引魂術的時候就知道晚娘S了不止七天了?”
“那是當然。但萬事皆有因果,如若我們不調查,如何知道晚娘生前遭受了這麼多苦難呢?”
“對吧書生?”我回頭望向徐進,他也被剛剛的“詐屍”嚇得不清,渾身哆嗦,下身的衣服也染了一大片水漬。
“是是是。”
我輕哂一聲,“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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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的覺得這書生有些奇怪?”彭石轉頭看我。
尹成也附和,“是挺奇怪,他與晚娘如此深情,屍體換了也不知,竟被嚇到尿褲子。”
“這書生,去戲臺當個戲子倒是不錯。”老板娘一語中的。
“呵!正是呢。”
“什麼說法?還請仙姑賜教!”尹成睜著清澈的大眼望著我,急迫地想知道答案。
“第一,這書生說與晚娘情深意切,可是這晚娘寫給書生的信件卻被隨便夾雜在抄書房的草紙之中,可見情不深。
第二,他說為了以後的生活,要多抄些書換銀錢,可是抄書房裡就他的隔間抄的書最少,文房也隨處放置,毫不珍惜。況且,要是他真的用心抄書,在抄書房抄了一天兩夜,也當有些成果,他倒好,還以為自己隻過了一晚上呢,可見抄書根本沒用心。
第三,晚娘S後沒幾天,說書的就能將他們的悽美故事傳的人盡皆知,想來這其中也有他出的一份力吧。大家都稱他痴情書生,他享受其中呢。”
“這書生!虧得我家還留他一個抄書的位置,回去就讓人叫他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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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棧不久,卻見彭石整裝待發。
“你要走了?”我問道。
“是的,我要出發去揚州了,那裡有我父親的一位老友,可給我推薦一二。”
看來彭石也有自己想走的路,“好,一路順風。”
“先別走先別走!”尹成背著一個大包袱急匆匆趕來,“這些都是給你的膏藥。”
他打開包袱,滿是瓶瓶罐罐。
“聽青玄仙姑說,你受傷了都用那些野草,那怎麼能治得好。你可是彭家後人,一身本領,身體可要保護好。這些都是上好的膏藥,都給你。”
尹成哐當哐當說了一堆,彭石自然是以不方便攜帶拒絕了。
“要不你別走了吧。”尹成拉住他的袖子,“你留在這給我和仙姑當護衛,我付你工錢。揚州那邊我先派人去打聽下你父親那位老友的消息,你先積攢些盤纏,到時候去揚州打點也方便。”
尹成百般挽留,再加上我和客棧老板娘相勸,彭石終於是答應先住下一陣子了。
“哈哈哈,我們今後就是京城探案四人組!”尹成硬是拉著我們,給我們安了個名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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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娘案過後,尹成按照先前的約定,給我從各地招來適齡少男少女,在風華客棧開啟了我岐山玄門的弟子選拔。
“青玄仙姑,相信我,岐山玄門一定會長盛不衰的!”
尹成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揚,看他的面相,我怎麼覺得這位公子哥身上藏著很多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