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點小說
第3章
蘇槐桉還是點頭,顧亞笑容越發真摯。
他略過身旁的美人,輕輕握住蘇槐桉的手,兩人竟這樣,一同走出了咖啡店。
獨留我和那位小情人留在原地。
小情人不再哭哭啼啼,而是得意地朝我揚唇:
“你等著吧,不出三天,我就會重新回到顧少爺的懷抱。”
我懶得搭理這種遲早要S的女人,而是壓住內心奇怪的想法,轉身回了出租屋。
平靜地等待任務完成的通知。
可首先到來的,是囡囡的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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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收到蘇槐桉的電話時,我懷裡正抱著失而復得的囡囡。
她嫩白的小臉被人惡意刮花,身上還藏著大大小小的紅色傷疤。
路邊橫七豎八倒著幾名黑衣保鏢。
當時若非系統出手,恐怕我會抱著囡囡被這群保鏢打S。
蘇槐桉趕到現場,隻見我跪在地上,懷裡抱著的孩童昏迷不醒。
她先是讓人把囡囡送到了醫院,隨後在我面前蹲下。
“你知道是誰想害S囡囡,對吧?”
我沒有回答。
心中卻在越發後悔。
沒有人會比我這個外來者更懂顧家的勢力,也沒有人比我更能知道囡囡的結局。
原劇情裡,那可愛的小女孩是被人活活打S,最後人首分離,S在寂靜的鄉村河邊。
而打S她的,是她親生父親的保鏢。
我不敢相信真相,畢竟幸福似乎觸手可及。
明明蘇槐桉已經和顧亞在一起了,為什麼囡囡會被人害S?
我不是經歷故事的人,自然不會去深思,為何男女主的女兒會落得那副下場。
蘇槐桉看著我,輕輕嘆了口氣。
“囡囡是我偷偷生下來的,顧亞提前用手段得知了她的性別。”
“那時候我還是個學生,爹不疼娘不愛,生了個小孩也不敢告訴別人。”
蘇槐桉就那樣笑著,一如我記憶中的模樣。
她自顧自地講述著原劇情裡不曾顯現出來的真相:
“其實我並不幸福,盡管您換了無數種身份,無數次將我推到命定之人的身邊,我依舊不幸福。”
“尤其是生下囡囡之後,我總會在夜晚怨恨您的無情。”
她苦笑,繼續說著:“哪有人完成任務後,就拋棄女兒的?我總是在想,倘若那段時間您還在,我該有多幸福,媽媽。”
無法訴說的悲戚籠蓋心頭,我抑制不住哭出聲。
我抬起手,憐惜地撫摸蘇槐桉的臉頰:
“疼嗎?”
“可以原諒媽媽嗎?”
8
我已經快忘記前世的S因了,隻記得莫名其妙綁定了一個系統,莫名其妙來到這個世界幫助蘇槐桉找到幸福。
直到再次聽見蘇槐桉的呼喚,我才想起來了過去的往事。
這不是我第一次做這個任務。
過去的九次重生中,我先後扮演了蘇槐桉的朋友、姐姐、妹妹、老師等一切角色。
我幫助她走出鄉村,幫助她成長,最後看著她結婚。
然後功成身退,離開這個世界。
直到她S於產後抑鬱,我再一次被系統拉入這裡,再一次開啟幸福值拯救任務。
原劇情的結局隻寫到顧亞浪子回頭,兩人重歸於好。
卻沒寫出浪子回頭的渣男會因為妻子的年老色衰,繼而再去花天酒地。
沒有人知道,故事劇情裡最愛笑的小姑娘,會患上產後抑鬱,脾氣暴躁,時常陷入與丈夫小情人的糾紛。
所以蘇槐桉不幸福。
我重啟了九次她的人生,她就這樣經歷了九次這般荒誕的命運。
直到這第十次,終於等到了我的重生。
蘇槐桉眷念地靠著我的肩膀,如同小時候那般:
“早在第二次重啟世界時,我就明白了您的特殊性。我等啊等,看著你如同冷漠的機器人帶著我成長。”
“終於等到了那天……”
她臉上露出幸福的神情:“您不知道,當看見您不一樣的表現時,我內心是多麼歡喜和震驚,總覺得這九次重啟人生受過的苦,都變成了可口的蜜糖。”
蘇槐桉絮絮叨叨地說著往事。
與此同時,我的腦海裡閃過那些熟悉的畫面。
“您可記得第一次當我姐姐時,您曾皺著眉問我,既是女主,何苦困於深山。於是我放棄了那些罪惡的報復念頭,義無反顧地踏上了另一條道路,我要活出光彩給您看。”
我在心中默默回答:我記得。
我記得她剛滿十八,背井離鄉來到深山,隻為尋找那個曾經拋棄過她的母親,盡管她的母親早已S去,她仍然固執地不肯離開。
那時候我害怕任務失敗,於是這樣哄騙了她。
“您可記得去深山支教時,你曾趕走大爺護住小小的我。那時候,我就認出來了,您是我的媽媽。”
我依舊記得。
那時候我借著支教的名義,強行將蘇槐桉帶出深山,又幫助她登上高等學府,尋找屬於自己的人生道路。
以往的一切,我都記得。
我記得她年幼時蹣跚學步的模樣,也記得她咿呀學語時的委屈。
還記得年幼的她摘來野花,哄我開心。
和她有關的一切,我都記得。
我不曾缺席過,她的人生。
但無論何種,這九次人生輪回中,我不曾扮演過她的母親。
可她還是認出來我了。
這件事心靈感應嗎?我不知道。
隻知道無論往事如何,守護女兒幸福成長,脫離困境,才是我內心向往之處。
可最後推動她與渣男復合,卻是系統強制執行。
我不曾舍得將女兒推入苦海,卻隻能眼睜睜看著系統操作我的身體,一步又一步引誘女兒走入裹滿蜜糖的陷阱之中。
夏日陽光拂過我的耳畔,蘇槐桉的細發打在我的臉上。
如此溫馨的環境下,我回到了最開始。
9
我S於鄉村,S於美貌之下。
我本是與朋友外出郊遊,無憂無慮的大學生。
卻因為好心幫助走不了路的老婆婆,被迷暈,被拐賣進了山窩窩,最後被一個男人買走,成為了別人的媳婦。
我哭過鬧過自S過,最後遭遇毒打,還是隻能苟延殘喘地活在人間。
男人買我,並不是為了傳宗接代。
因為我太漂亮了,漂亮成為一種罪惡,它能幫助男人極快地籠絡人心、賺取錢財。
後來我懷孕了。
他又買了一個老婆,我勉強安全活過了十個月。
我生了個小女孩。
她真可愛,在襁褓中,總會笑著和我打招呼。
但後來她不可愛了,她變得格外漂亮,漂亮到讓我有些嫉妒。
才剛滿十歲,就能勾得無數男人前來尋找。
我害怕她搶走我的價值——在村子裡沒有價值的女人是會被活活打S或者分屍的。
我不想,那樣子的S法一點都不美麗。
於是我故意拿起鍋盔抹黑她的臉蛋,還主動走出門和那些男人打招呼。
事實證明,我比她更受人歡迎,隻需要勾勾手指,就可以讓這些男人為我傾心。
我是S在一個冬日。
那是,村子裡來了個迷路的男人,他不能免俗,被我手指一勾,也進了我的房門。
這個男人很傻,他不貪圖我的美色,反倒想帶著我離開這裡。
我拒絕了他,畢竟這裡可比大城市好多了。
但我的女兒聽見了這段對話,為了不讓別人毆打我,於是我攜同男人將她迷暈。
然後,我用不到豬肉一斤的價格,把她賣給了迷路的男人。
第二天,十歲的女兒被男人裝在行李箱裡面帶走。
男人方向堅定,倒不像一個迷路的人。
我痴痴地笑,心想應該給他準備兩個饅頭,不然等那小妮子醒來,又哭又鬧,平白耽誤了貴人的路程。
等到村子裡發現女兒失蹤時,男人已經帶著她回到了大城市。
我的丈夫很生氣,他拿起鞭子一下又一下抽著我的身體。
我跪在地上,還不忘朝著那群看戲的男人拋媚眼。
他們憐惜我,趕走了我的丈夫,壓在了我的身上。
那是個冬日,我身上帶傷,在冰天雪地裡伺候了十幾個男人。
最後精疲力盡,S在了村口。
再後來的事情我不記得了。
隻記得靈魂無處皈依時,我順著記憶緩緩走出村子,回了家。
爸媽年邁,卻總會對著家門口望。
媽媽似乎還得了老年痴呆,總會說些胡話:
“囡囡,我的囡囡回來了嗎?”
爸爸這時就會握住媽媽的手,細聲安慰:“回來了,我們的囡囡回來了。”
入口處,是那位迷路的男人,和我的女兒。
爸爸牽著媽媽的手,去摸我的女兒,隻道:“囡囡,這是我們的囡囡回來了。”
媽媽卻是又哭又鬧,:“這不是我的囡囡!我的囡囡離家時已經十九歲了,過幾天就是她三十歲生日,這怎麼可能是我的囡囡!”
她說著,又撫摸上我女兒的臉頰,輕聲詢問:
“小姑娘,你是不是認識我的囡囡啊?你看見她了,要記得告訴她,天冷了,多加衣。”
“告訴她,我錯了,我不該罵她,不該不祝她生日快樂……”
我想起來了,被拐走的那天,好像是我的生日。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那迷路的男人是我的弟弟。
難怪當時,我總覺得他莫名親切。
如今見了母親,倒不似在我面前的木楞。
他眼神狠厲:“媽,我會把姐姐帶回家的。”
我笑他愚蠢。
我這作踐之人,哪裡還有一副完整的屍骨能讓他帶回家?
我在這人間留了一年,看著女兒與他們熟悉,心中也算是放下一樁心事。
撫去灰塵,我起身,準備去投胎。
下一秒卻聽見了一個冰冷的電子音:
“幸福人生系統綁定成功,隻需要讓女主幸福,就可以獲得重來一回的人生。”
“新人福利:請宿主自由選擇幸福人生對象”
10
時隔二十年。
蘇槐桉帶著我回家。
彼時我已經三四十歲,不如年輕時那般貌美。
我看見了已經年邁到無法走路的父母,他們步履蹣跚,看向我時,眼含熱淚。
媽媽一邊抹淚,一邊說著:“我就說囡囡是生了我的氣,才這麼多年不回家!”
她打著我的手臂:“你這丫頭,怎麼能和媽媽生這麼久的氣呢?萬一被人賣了”
“呸呸呸!”
看著媽媽著急忙慌,怪自己說錯話的樣子,我忍不住流淚。
所幸前塵舊夢,一切都有了重來的機會。
蘇槐桉沒有和顧亞在一起,她所做的,不過是為了向我證明:
“天底下的幸福,都是因人而論的.”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眼中笑盈盈的。
我沒忍住抬起手捂著她的眼睛:“別笑,真醜。”
這是那年,我第一次發現,村子裡有男人因為她的笑而停下腳步。
自那一天開始,我就不允許蘇槐桉笑了。
甚至還自作主張讓她改名。
年僅五六歲的小淮安不明白,為什麼明明是淮安,卻要變成槐桉。
如今她卻明白了:
“原來淮安是您的家鄉,槐桉卻是您希望用名字威懾那些愚昧的男人。”
她再怎麼說,我也隻是笑。
畢竟一切都過去了,如今所處的現在,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