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們無暇細致觀察場地，此時此刻三位“老熟人”站在我們面前。

三顆頭顱的財務女士，一身西裝的人事男子，白衣大褂的研發老頭。

 

五個腦袋都面帶微笑看向我們。

 

那個久違的喇叭傳出聲音，不再是甜美女聲，而是陰冷的男童語氣。

 

「歡迎來到實驗室。」

 

「實驗室唯一要求：珍惜生命」

 

「實習考核內容：躲藏起來，逃避鬼們的追S。利用所有手段物品保命。請牢記，當存活實習生為3人時，考核自動終止。」

 

「所有實習生自由組隊，兩人一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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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分鍾後，你們將會以小組形式傳送至實驗室隨機地點。」

 

來不及細想規則，我向姜思招手組隊，旁邊兩名女生組成隊伍，剩下一名男生和眼鏡男自動組成隊伍。

 

倒計時結束後，一陣白光在眼前閃過，我和姜思出現在實驗室某處。

 

四周牆紙脫落，靠牆放置的實驗臺臺面布滿灰塵。不遠處幾罐容器裝滿了福爾馬林，黃綠色的液體內一團團血肉仍在蠕動。

 

當我走進容器想細致觀察時，一顆眼球從血肉中突出與我對視。

 

我嚇得到退一步，被身後的姜思扶穩。

 

「小心，這個房間有些詭異，我們去其他地方看看。」姜思壓低音量和我對話。

 

我點頭示意，順手把一截斷裂的凳子腿拿在手裡防身。

 

就在我倆準備出門尋找更安全的藏身地點時，喇叭有了動靜。

 

「實時通報，剩餘實習生5人。」

 

有人剛開始就被鬼發現了？

 

我把踏出房門的左腳快速收回，開始考慮躲進牆邊那個全是鐵鏽的鐵櫃直到考核結束。

 

姜思看透了我的想法，搖搖頭：「躲在櫃子裡被發現後就真的沒有活路了。」

 

「我們去其他房間看看，或許有能夠防身的物品。」

 

「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15

 

我們兩人接連探索幾個房間。

 

實驗室各個房間像是不同時空拼接而成，有的房間內掛滿帶有血肉的中世紀刑具，有的房間牆壁長滿帶口器的觸手，有的房間冷得靈魂都要被凍僵。

 

眼前的屋子十分正常，存放許多金屬材料，我倆把房門關好，決定在這裡躲藏一會兒。

 

雖然不道德，但我內心十分希望其他人被鬼找到，考核結束。在研發部時，大家都對眼鏡男抱有仇視，但有一句話他沒說錯。

 

我們都想活著出去。

 

時間慢慢流逝，我們5人都在安靜的躲藏。

 

睡意漸漸湧上頭，模糊中想到了爸媽為第一天下班的我準備了一桌豐盛的晚餐，餐桌上擺著鍋包肉，地三鮮和倒滿杯子的可樂，推開門我養的小貓衝過來喵喵叫，扭著身子躺倒要抱抱。

 

如果這是現實該多好......

 

然後，我被姜思一巴掌拍醒，順著她眼神的驚恐望向門縫。

 

隻見門與地板交界處原本的光亮不知何時被一段黑暗分開。

 

門口有東西！

 

房門被緩緩打開，三顆頭顱出現在我們面前。

 

「找到你們了……」

 

下一秒，一顆頭顱脫離身體像我們飛來。

 

「周洲，點火！」

 

形勢危急，我拿起剛才找尋的火柴點燃了房間裡一種儲備量極大的金屬----鎂。

 

耀眼的白光瞬間照亮房間，三顆頭顱女士被突然的光亮照射無法睜開眼睛。

 

這是我和姜思準備的防護手段，趁此機會我倆奪門而逃。

 

又看見姜思一把奪下我手中的凳子腿，左腿前屈，右腿奮力後蹬，箭一樣向前衝出，身體在空中側轉，手中的武器順勢狠狠打向飛來的腦袋。

 

咔嚓一聲，凳子腿從中斷裂，腦袋被打倒牆角，鮮血流出一地。

 

「走！」

 

我跑出房門，姜思緊緊跟在我身後，後方，三顆頭顱女士緊緊跟隨。

 

我心中竊喜，與黑衣男子相比它跑的確實不快。

 

可惜喜悅沒堅持三秒，身穿白衣大褂的老頭慢悠悠出現在道路盡頭。

 

無數的白影出現在我們兩人身旁，揮舞斷裂的凳子腿將它們打散，被打散的白影又很快凝聚成形。

 

很快，我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我的四肢從末端開始變白，像是在黑紙上用白筆描繪的水墨畫一樣模糊。

 

我感覺自己越來越輕，絕望的感覺籠罩我在心頭。

 

呼吸好困難，眼前變得模糊，被白影同化的姜思出現了重影。

 

一直堅持的心氣這一刻泄了，努力這麼久，終究還是失敗了。

 

希望變成白影的我不要回到比地獄還可怕的研發部。

 

「實時通報：剩餘實習生4人。」

 

「實時通報：剩餘實習生3人。」

 

「實習生剩餘人數達到要求，考核結束。」

 

16

 

痛。

 

窒息感消失，我被重重摔在地上。

 

好像，沒S？

 

我睜開眼睛，看見了倒在地上的姜思以及癱坐地上的眼鏡男。

 

他手裡握有一把刀，刀尖帶著血跡。

 

原來，最後兩則實時通報是兩個女生被人事部西裝男子找到S害了。

 

就差幾秒，如果黑衣男子動作慢一些，我和姜思就不會躺在這裡了。

 

眼鏡男看著我們兩人，惱火的罵道:「蠢貨。」

 

「這是唯一存在最優解的考核關卡，你們竟害得我差點被鬼SS！」

 

最優解？

 

他看著我不解的神情，更加生氣：「六個人，兩人一組，進入遊戲後，每組S掉一人，考核就終止了！該S，你們組裡內鬼沒有動手！」

 

看來，考核最開始提示S亡的實習生不是被鬼找到，而是直接被眼睛男SS，我被他的話徹底鎮住。

 

從地上坐起的姜思一臉嚴肅，她早就破解規則背後的真相，隻是她沒有對我動手！

 

在眼鏡男的視角裡，我們兩人有一人為內鬼。在我看來，姜思沒有害我，眼鏡男是內鬼的嫌疑無限大。

 

但姜思明顯知道考核部分內幕，她不對我動手是想騙取我的信任？

 

也有可能，內鬼已經S在之前的考核中。

 

三角形十分穩定，但此時此刻，我們三人間微妙的平衡瀕臨破碎。

 

追S我們的三位熟人在我們面前現身，三顆頭顱女士一臉怨毒的看著姜思，它右邊頭顱因為腫包大了許多。

 

白衣老頭開口:「實驗室考核結束，請剩餘實習生前往頂樓總裁辦公室。」

 

17

 

總裁辦公室正常得超出我預料。

 

整張大理石板打造的辦公桌，真皮沙發以及通頂打造的書櫃酒櫃。

 

想象中，推開門是屍山血海的場面沒有出現。

 

我們走進桌子，耳邊傳來最後一場考核規則。

 

「總裁理念：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考核規則：俄羅斯輪盤賭。」

 

「桌上放有一把改造的左輪手槍，隻能開槍三次，裡面目前放有兩顆子彈，位置隨機。」

 

「每個人朝自己頭部射發一槍，最終存活的人獲得總裁認可，返回現實世界。」

 

「倒計時10分鍾，10分鍾後考核未結束，全員開除。」

 

眼鏡男手快一步把左輪槍搶在手裡，閉著眼睛拿槍對準太陽穴，很快又把槍放下。

 

朝自己開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慫了？拿出你從背後推女生的猥瑣氣，拿出你S害同伴後自以為是的小人神情，現在把槍對準自己下不去手了？」姜思出完嘲諷，一言一句刺得眼鏡男滿臉通紅。

 

「閉嘴，你再說一句我先崩了你！」

 

他調轉槍頭指向姜思。

 

「規則忘記了？每人隻能向自己開槍，你射出的子彈終究會飛向你自己，不信你試試。」

 

姜思言語愈發犀利，眼鏡男窘迫的無所適從，槍口不知該對準誰。

 

時間飛速流逝，如果我們繼續僵持，等待我們三人的命運就是全部S亡。

 

我往眼鏡男位置小幅度挪步，尋找機會搶下手槍。

 

「你幹什麼，別過來！」

 

眼鏡男發現我有小動作後，連忙後退，「我活不了，你們都別想活。」

 

「隻剩30s了，你沒勇氣開槍，我先來。」我神情焦急的和他溝通。

 

「10.9.8.7.6……」姜思開始倒計時，並衝向眼鏡男。

 

「啊，我肯定能活！」緊張的氛圍讓眼鏡男徹底崩潰，槍口對準自己扣動扳機，追求三分之一的生還概率。

 

砰的一聲，白花花的腦漿混著鮮血噴出，幹淨的辦公桌變得汙濁不堪。

 

姜思走到屍體旁，撿起手槍打開彈巢傾倒出剩餘子彈。

 

當，當。

 

兩聲清脆的聲響。

 

18

 

槍中有三顆子彈，根本不存在1/3的生還概率。

 

姜思一臉玩味笑容看著我，「你什麼時候發現規則是假的？」

 

「你和我說規則逐漸崩壞後，我就開始留意後續規則。實驗室考核結束時，西裝男子讓我們前往總裁辦公室的話語明顯較之前不同。」

 

「而總裁辦公室的規則有一處用詞讓我確信，規則已經失效。」

 

「規則用“人”代替前期“實習生”的稱呼，意味著考核已經結束，有未知生物試圖誤導我們考核仍在繼續進行俄羅斯輪盤賭。」

 

「它這麼做目的隻有一個：制造緊張氛圍讓我們互相猜疑最後全部S在這裡。」

 

「精彩。」姜思鼓掌同意我的想法「但你沒有提醒眼鏡男，而是配合我演戲？」

 

「他這種人，該S。」

 

是的，我從心底看不起他。看著兇悍實則內心自卑懦弱，將自己利益置於所有人上面。

 

我和姜思都看穿了實驗室最優解法，但我的棍子沒有打向姜思，她也沒有對我動手。

 

心裡所想和付出行動完全是兩個層面的概念。

 

人與獸就在這一念之間。

 

「你就是多出的人？鬼？」我望向姜思問出心中最後一個疑惑。

 

「是。」姜思走向牆邊把書櫃推翻，一個男孩模樣的陶瓷瓶被她拎出，「但這家伙才是罪魁禍首。」

 

19

 

姜思向我解釋，這個陶瓷瓶叫做縛靈瓶，能困住因意外S亡後不散的靈魂，進而為所有者聚攬財氣。

 

「兩年前，我和你一樣剛畢業入職這家公司。朝氣，活力，對一切充滿好奇。直到那個夜晚，我被騙到這間房間，以關愛下屬的名義被他們灌醉，第二天我從沙發上醒來，衣衫不整。」

 

「沒有人承認。我找同事幫忙，他們不幫忙，甚至認為我是為了往上爬自願躺在那裡。我鼓起勇氣去報警，我被一遍一遍問及細節做筆錄，精疲力盡回到家後發現門口放著一沓不堪入目的照片。」

 

「我爸媽拖著我去警局撤了案，口口聲聲為我好，不過就是他們覺著自己丟了臉。」

 

「心灰意冷的我從公司樓頂跳下，準備用自己的S換取真相，道貌岸然的人事經理竟大言不慚在媒體前說我是因為心理疾病陷害公司！」

 

「我的靈魂也被困在這裡，兩年，直到今天。」

 

「對你們而言是不幸，對我而言是千載難尋的機會。你們踏入公司後不久實驗室因違規操作爆炸，公司全員喪生，你們在門口受波及最小。這棟樓陷入生與S交界空間，縛靈瓶被未知力量影響規則化，通過所有考核，你們可以逃回現實世界，我可以重入輪回。」

 

「我本想盡最大努力多救你們幾人，可惜，隻救得你一人。」

 

姜思說完，便將陶瓷瓶用力摔在地上。

 

四分五裂，房間玻璃也全部崩碎，狂風卷進屋內，吹得我東倒西歪。

 

「周洲，謝謝你聽我講完這些。」

 

我感覺四周天旋地轉，意識也逐漸模糊，形成此地的規則要消散了。

 

「姜思，謝謝你……」

 

這是我昏迷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擔架，快來！這邊有人還活著！！」

 

20.

 

「周洲，今天感覺怎麼樣？精神狀態不錯，看來你馬上就可以出院了！」

 

護士小姐姐早上例行查房，我和她笑著打招呼。

 

住進醫院已經快兩個月，那場爆炸我是唯一幸存者，但在專家眼中，我的生還是個奇跡。

 

我被爆炸產生的氣流推到公司在一顆樹上又摔落，僅僅是幾處骨折，沒有任何內傷。

 

一定是姜思保護了我。

 

我扭頭望向窗外，陽光明媚。住院的日子裡，我喜歡晴天，討厭電閃雷鳴的夜晚。

 

「說起來啊，那個公司夠邪門的，我記得兩年前就有個女孩跳樓，好像是給總裁當三兒沒稱心……」

 

旁邊住院的大媽開始順著我的遭遇闲扯……

 

「不是的，她……」

 

我嚴肅的看著她，為姜思正名。

 

這也是我出院後最想做的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