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由我將消息傳遞給劉平。

湘城是個可攻可守的地方，守得住便是一道屏障，守不住，也可咬下敵軍一塊肉。

 

如今中立國撤離，顧臨洲再也不能借將軍職位從中獲利。

 

這之前，他就為了自己的貪欲，多次刁難紅軍。

 

但抗戰大事，何其重要？

 

總不能一直和顧臨洲周旋下去，延誤了軍情。

 

最終受苦受難的，還是百姓。

 

無論是顧臨洲的狼子野心，還是為了百姓和平。

 

這一仗，都在所難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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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戰爭一觸即發，顧臨洲自知勝算不大，竟然想將溫琪送給東瀛軍官，以求後路。

 

溫琪雖然輕狂，但也不是個傻子。

 

察覺出顧臨洲的打算後，就求到了我的面前。

 

「蘇小姐，我是華夏兒女，怎麼能做東瀛人的玩物，可我也不想S，拜託你送我出城吧。」

 

我記得溫琪父親曾是商會會長，因為不肯向東瀛人妥協，被一刀挑破了肚皮。

 

S的慘烈。

 

就連溫琪，也是顧臨洲從東瀛人手裡帶回來的。

 

我明白，她的矯揉造作，爭風吃醋，不過是想在亂世求一個安穩。

 

可惜，顧臨洲並非良人。

 

我答應她，會安排送她出城。

 

臨別前，我注視著她。

 

「這一走，再也沒有什麼將軍寵著你了，你自詡學識高人一等，那就用你的學識去安身立命吧，希望再見到你時，你能明白人生的意義。」

 

明翠一路冷著臉，待到沒人的時候，終是忍不住了。

 

「夫人，你忘了她以前怎麼難為你的了？你怎麼還幫著她？她一個嬌小姐，你把她送過去，也是添麻煩，一點用都沒有。」

 

我沒有和明翠解釋。

 

曾經我也有過相同的疑問。

 

我問過方景彥，為什麼那些人都排擠他，欺負他，他還總樂呵呵的幫人家做工？

 

他說，「大家都是同胞，平時關起門來吵鬧兩句沒什麼，該幫忙的時候還是要幫的。」

 

溫琪絕非大奸大惡之人，如今國家危難。

 

說我幫了她，其實我也是有私心的。

 

方景彥口中美好的時代，人人都能讀書。

 

讀了書就有了知識，明白了事理。

 

人民的精神富足了，國家又怎會不強大呢？

 

雖然時代有所進步了，可有些地方的人們，思想還是被禁錮著。

 

男尊女卑，甚至男女不同堂。

 

溫琪學過新式教育，她去做位女先生，教書育人，再合適不過。

 

10

 

晚上，顧臨洲闖進我的臥房，用槍抵在我的腦袋上。

 

「你他娘的活膩了？敢拐跑老子的人？」

 

決定送溫琪走時，我就料到顧臨洲的反應。

 

所以特意支開了明翠。

 

我不帶一絲慌亂的撥開槍口。

 

「溫琪小姐不願意委身東瀛人，將軍強行把她送過去，萬一惹出什麼事來，最後還不是連累將軍你？」

 

「她求到了我面前，送她出城自生自滅，如果我們要離開湘城，她的性格，帶著也是累贅。」

 

顧臨洲細想我的話也有幾分道理，收起槍使勁搓了搓臉。

 

「你這幾天，把家裡的金條字畫都收拾收拾。」

 

我笑著點頭，心想著，我不光要收拾金條，我還要收拾你呢！

 

顧臨洲走到門前，突然轉頭。

 

「對了，你爹娘我都派人保護起來了，到時候，跟著咱們一塊去南越。」

 

我明知他在威脅我，卻隻能假裝欣喜。

 

好在，我傳出去的信息有點用處。

 

紅軍突襲了顧臨洲的部隊，打了他個措手不及。

 

他前腳趕去前線，後腳我就大開家門，將嫁妝箱子，已經平日裡用的古董花瓶，統統搬上貨車。

 

「夫人，你和我們一起走吧，或者叫我留下來陪你。」

 

明翠拉著我的手不肯離開。

 

我強行把她推上車，囑咐道。

 

「我爹娘年紀大了，身邊沒個熟人，我擔心他們會害怕，你先過去替我照顧一下，完事了我就和你匯合。」

 

半個小時前，劉平遞過來消息，我的父母已經被組織上派人救出來了。

 

顧臨洲最後的籌碼也沒有了。

 

就連著洋房中，也都埋伏著我們的同志。

 

他以為安排幾個親信在家裡，就等同留足了後路。

 

卻不知道，他裡裡外外的布防，早已不是秘密。

 

11

 

凌晨四點，顧臨洲回到洋房。

 

我還是低估了他的警惕心。

 

他竟識破了埋伏，直奔我來，勒住我的脖子，將我當做人質。

 

隊長舉著槍，卻怕傷到我，不敢輕舉妄動。

 

顧臨洲要求給他一輛車和五十根金條，不然就一槍打S我。

 

隊長全部答應了下來。

 

金條很快送了過來，答應他的車也停在了門外。

 

要求的東西就在眼前，顧臨洲反而冷哼一聲。

 

「你們注定失敗，因為你們心太軟了，戰爭哪有不S人的？你們卻為了個臭娘們對我百依百順，一群孬種！」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我察覺到顧臨洲橫著我脖子上的手臂松懈了許多。

 

趁著他查看金條的時候，手肘用力撞向他的肚子。

 

再順勢拔下頭上的發釵，狠狠扎進他的手腕。

 

這是方景彥教我的女子防身術。

 

用在顧臨洲的身上正合適。

 

11

 

我撿起地上的手槍，對準顧臨洲。

 

一槍兩槍三槍，直到子彈用盡。

 

我才垂手丟掉手槍。

 

這是我第一次開槍，也是我第一次S人。

 

我止不住的顫抖，說不上是興奮還是惡心。

 

顧臨洲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和東瀛人勾結。

 

當年，我的弟弟，就是因為仰慕姐夫是個軍人，才毅然決然的參軍保家衛國，最後S在東瀛人的炮火下，連具全屍都沒能留給親人。

 

我居高臨下的看著因為氣息不足，倒在地上不斷抽搐的顧臨洲，輕聲道。

 

「顧臨洲你錯了，我們必將勝利，因為我們永遠不會拋棄任何一個同胞，我們團結一心，終有一天，會將全部的侵略者趕出我們的土地。」

 

顧臨洲在我說完後就斷了氣，S不瞑目。

 

臨行前，我一把火燒了洋房連同顧臨洲的屍體。

 

我因為行動不便，離開湘城後，就在一百裡外的根據地留了下來。

 

這裡建了學堂，我也有幸能和孩子們一起上課。

 

上課的第一天，我表面上坦然，但心裡還是禁不住有些犯嘀咕。

 

孩子們陸續進到課堂裡。

 

有些眼尖的，一眼就看到了我的腳。

 

雖然放了足，比量著做了合腳的鞋子。

 

可也還是小小的，顯得頭重腳輕。

 

我想藏起小腳，倒不是覺得羞恥，而是擔心孩子們誤會。

 

但我看到，孩子們的眼中除了一閃而過的好奇外，並不在意的我腳。

 

更沒有人會上前問我。

 

也沒有人覺得我這般年紀，和他們擠在一間學堂有什麼不可。

 

甚至還會再看出我又不懂的題目時，主動上前為我講解。

 

可見他們已經學會了人生的第一課，尊重。

 

12

 

半年後，我再次見到方景彥。

 

一見面，他就對著我一同數落。

 

「你膽子還真大，就這麼耍這顧臨洲團團轉，你知不知道，一個閃失，取你的小命，也就一顆槍子的事。」

 

當初確實冒險了些。

 

我自知理虧，討好的笑了笑。

 

「說起來，還多虧了你教我的防身術呢，要不然你見到就是墳包了。」

 

方景彥沒好氣的白了我一眼。

 

「你不用謝我，要謝就謝地底下替你磕頭燒香的太爺太奶吧。」

 

我任由他出氣，待看臉色好些了，才問道。

 

「你這次是路過，還是會留下？」

 

其實我很佩服方景彥。

 

他曾說過，他學的是語言專業。

 

身子板也不如別人強壯。

 

放到古時候，就是個弱書生。

 

可就是這樣的人，沒有一絲猶豫的參了軍，去了前線。

 

方景彥沉默片刻，搖了搖頭。

 

「留不下，前面還在打仗，明天我就得走。」

 

才剛重逢，就又要分離了，我有些失落。

 

他卻突然自嘲的笑了笑。

 

「當初投身紅軍，我以為自己是特別的，以為自己可以救萬民與水火，可當我真正走上戰場，才發現炮火面前人是多麼的脆弱，後世的盛況，皆是前輩們血流成河換來的，既不輕巧，也並非一人可以做到。」

 

方景彥來自後世，是我們心照不宣的秘密。

 

我很想對他說，他已經成為了他口中的前輩。

 

國家是我們每一個人的，國家強大時，我們享受和平，安居樂業。

 

國家危難時，自然不能隻盼著有一個人去做救世主。

 

救世主從來不是某個誰，而是千千萬萬的人民，齊心協力，救自己於水火。

 

送別方景彥時。

 

我有種說不出的預感，好似我和他之間有了層衝不破的屏障。

 

13

 

再後來，我們根據地來了位“羅剎醫生”。

 

因為我能聽懂俄語，便被安排和另外兩個女同志一起，跟著他學習西洋醫術。

 

從前渴望的學習，現在卻輕易的得償所願。

 

高興之餘，還有些悲哀。

 

這樣的機會，耗盡了太多人的鮮血。

 

我學的更加認真，不分晝夜的背書，練習縫合傷口。

 

終於，有幸被派往前線，救治受傷的同志。

 

我輾轉去過了很多地區，都沒有再見到過方景彥。

 

反而遇到了溫琪。

 

她依舊是那樣的自信，卻不再是目中無人的孤傲。

 

我給她包扎傷口時，她眉頭都不曾皺過一下。

 

這讓我十分欽佩。

 

「去年還聽說你做了女先生，教孩子們讀書認字，卻不想會在前線遇上你。」

 

提起孩子們，溫琪露出了溫柔的神色。

 

「我學識淺陋，能教給孩子們的太少了，孩子們又很聰明，大的學會了，就自發的去教小一點，說起來也很奇怪，我竟然在這麼小的孩子身上，感悟出了傳承。」

 

「我想保護這份傳承，就自告奮勇的去學打槍，我原本以為要費些口舌，結果我們隊長一口答應，你這個小腳婆，沒想到我也能保家衛國吧。」

 

說完，溫琪哈哈大笑起來。

 

看著她再也沒了以前端著的作態，我是發自內心的為她高興，也跟著笑了起來。

 

我們歷盡千辛，踏遍祖國的河山。

 

終於，在1945年9月2日。

 

侵略者被趕出了我們的國家。

 

同年的8月15日。

 

東瀛人宣布無條件投降。

 

隨著一個個城市被解放，我四處打探方景彥的消息。

 

卻無一例外的查無此人。

 

甚至，我想明翠提起他時，明翠竟然歪著腦袋問我這人是誰。

 

一直到兩年後，我才接受了大家都不記得方景彥的事實。

 

但我清楚，他真實的來到過。

 

1949年10月1日。

 

我仰視著紅旗緩緩上升。

 

耳邊是人民喜悅的歡呼聲，是各國發來的道賀聲。

 

我再次想起方景彥說起家鄉時自豪的神情。

 

「如你所說，新的時代終於來臨。」

 

番外·方景彥

 

我是個大學生，一睜眼竟然穿越到了抗戰時代。

 

作為熱血少年，我想每個人多做過個人英雄主義的美夢。

 

我想著，一定要幹出一番大事，來個青史留名。

 

可我出師不利，我竟然穿越成了一大戶人家中的小工。

 

不過這個配置，不就是爽文男主嗎？

 

現實也確實按照爽文配置發展。

 

我因為與這裡人思想不同，嘗嘗會受到排擠。

 

可即便他們排擠我，主家賞了好酒好肉時，他們也會給我留著。

 

甚至還會因為看我瘦弱，主動分擔我的工作。

 

我感受著人性的復雜，逐漸明白，這是真實的世界，並不是爽文小說。

 

也許再過不久，他們會在S在刺刀下，會被抓起做實驗，會被炮彈轟炸而亡。

 

我像是開啟了上帝視角，預知著他們的未來，卻又無能為力。

 

我被主家的小姐注意到，喊到她的跟前問話。

 

我真正的見識了什麼是三寸金蓮。

 

以前在樹上看到過，纏足是將腳趾生生折斷，在一層層用力固定住。

 

有的甚至要反復折斷指骨。

 

高中時打籃球，不小心手臂骨折，我都覺得是劇痛。

 

不敢想象，她究竟承受了怎樣的痛苦。

 

她問我是不是學生。

 

我一時口無遮攔，說了實話。

 

好在，她並沒有多問，隻是叫我教她說洋文。

 

巧了，我就是語言專業的，但我隻會俄語，英語頂多考個及格。

 

我騙她說學俄語才顯得獨特。

 

我逐漸對這裡的人產生了感情。

 

我想要保護我在意的人，於是加入了紅軍，試圖讓歷史的車輪轉個彎。

 

跟隨隊伍的幾年間，我見識了什麼叫屍橫遍野，什麼叫血染山河。

 

我終於懂得，我享受著的和平，走到任何國家都能挺直的脊梁，是無數人艱苦奮鬥出來的。

 

我又憑什麼覺得自己能夠扭轉歷史，我的想法簡直是在蔑視先輩的付出。

 

讓我驚訝的是，那個循規蹈矩，遵守三從四德的小姑娘。

 

竟然也偷偷加入了紅軍，並給漢奸將軍設套，親手射S了他。

 

我們華夏兒女始終堅韌，又怎會不取得勝利呢。

 

我沒能在那個時代留到最後。

 

不過我知道，勝利是屬於我們的，這是重演多少次都不會改變的事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