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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抬眼朝姜氏撇去,“敢在娘親面前耀武揚威,我扇爛你的臉!”
手剛抬起來,就被娘親給拽走,見我吃癟,姜氏在後邊捧腹發大笑!
憋著悶氣回到家,忍不住朝娘親抱怨,
“娘親,你為什麼攔我!看她那囂張的樣子,我恨不得撕爛她的嘴!”
娘親微微一笑,手指了下我腦袋,
“她剛受過恩典,你就找她麻煩,傳到宮裡有你好果子吃。”
我情緒上頭,倒是沒考慮這麼多,現在靜下心想想,覺得今天的事已經完全和上輩子不同,
猶豫很久,我還是朝娘親問出心底的疑問,
“娘親,我爹的事,是不是你一手策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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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插花的手遲疑了一下,然後漫不經心地開口,
“還是瞞不過婳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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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然提醒我,我當然要早做準備,你爹那個德行,我又怎麼能讓他如願。”
“我去城外找名醫不假,可那是我拖著他生生走過去的,到了地方早就治不好了。”
“藥材是花高價買了,用不用到他身上還兩說,對外說照顧他從不假借他人之後,可你有瞧見我看他一眼?”
我瞬間明白了,娘親拉著我去拜佛燒香也隻不過是找個借口,想必我爹瘸著腿,又沒人照顧肯定過得生不如S。
人懲罰了,好名稱也有了,一箭雙雕。
伴隨一聲咔嚓,娘親手裡的枝條系數折斷,她淡淡開口,不疾不徐,
“這麼冷的天,穿那麼厚的袄子,就連陛下也是在眾人的幫助下堪堪上岸。”
“更何況他喝了酒,腿腳又不利索,當時所有人都隻顧著陛下,誰管他?”
“隻是可惜了那身新衣裳。”
我的眼眶終究是紅了,起身上前擁抱娘親,原來她將一切早已打算好。
“娘親,西苑那人怎麼辦?現在可是得了勢,以後指不定出什麼幺蛾子呢。”
她嗤笑,“囂張不了多久了。”
娘親略顯陰狠的聲音,冷得我渾身都顫了顫。
不日,賞賜入府,隨之而來的還有宮中的旨意,賜程復谥號“良”,其妻慕知鳶,賢良淑德,志潔行芳封一品诰命,賞黃金千兩,鋪田百餘,
一臺臺箱子將門口圍得水泄不通,聲勢浩大,彰顯皇恩。
娘親磕頭叩謝,又見百姓聚集,則大聲吩咐下去,施粥三天,以寄哀思。
底下人連連叫好,紛紛誇贊娘親真是個活菩薩,我也開心地過了幾天舒心日子,
可安生日子沒過幾天,姜氏母女又開始作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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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娘親奉旨好生照顧她,給她送到了城西的宅子裡,
僕人也都盡心盡力,錦衣玉食伺候著,可這些哪比得上真金白銀來得實在,
得知侯府得了潑天富貴,絲毫沒有她的份,心裡早就恨S了。
姜氏挺著大肚子拉著庶女,在侯府門口鬧騰,
“姐姐,你恨我不妨事,可這是老爺親骨肉,我肚子裡懷的程家的種啊!”
“你怎麼能忍心讓我們在城郊鄉下,自生自滅呢。”
是會逢場作戲的人,一番言論讓周圍人都給她打抱不平,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娘親聽見不由得發笑,我連忙懂事地搬了把椅子讓她坐下。
“你說的城郊鄉下可是現在住的那套院子?”
“那可是寸土寸金,當年貴人住過的宅子,你說哪不好?”
姜氏臉色一沉,愣了,隻要她敢說,就能讓她腦袋搬家。
她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隻好扯開話題,指責娘親苛待她,
可她紅光滿面的,哪裡有苛待的跡象。
“你住過去這段時日,吃喝用度哪樣少了你?”
“專門看診的大夫配了兩個,產婆備了四個,每月山珍海味,綾羅綢緞就花費萬兩!”
“要是這些都算苛待的話,恐怕全城的人都沒活路了吧!”
娘親說話的時候,鼓足了力氣,勢必要讓底下圍觀的人一字不漏地聽到,至於真假,無從考究。
周圍人一個個對她們指指點點,陰陽怪氣,
“夫人良善美名,誰人不知,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東西,呸!”
“就是,他們夫妻二人伉儷情深,侯爺以往生病,都是夫人忙前忙後,伺候人的時候你不在,得了賞賜你倒跑得挺快!”
“還真是厚顏無恥,拿孩子要挾主母,都不知道是不是人家的種呢。”
“是呀是呀,聽說這女人在歡喜樓待過,那青樓……你別說還真是……嘿嘿嘿……”
周圍熙熙攘攘的聲音,充斥在耳邊,姜氏臉上精彩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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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親饒有興致地看著她,眼神戲謔,
她混跡歡場多年,被我爹看中,贖了身帶在身邊,我爹將她保護的無微不至,沒吃過一點苦,
以往誰不看見侯爺的面子上,給她三分尊敬,她已經很多年沒有這麼難堪了,
前世我有爹撐腰,加上陰狠下作的手段,娘親寬厚善良這才著了道,
現在我爹沒了,娘親高官達貴,舒心日子她不好好過,自然有那不舒心得等著她!
姜氏惡狠狠地看了娘親一眼,轉頭就向門柱上撞去,大概是被氣昏了頭,全然不顧自己還有身孕,
丫鬟嚇得連忙捂住我的眼睛,怕嚇到我,而我卻暗自高興,她終於要S了嗎?
眾人驚呼一聲,我急忙扒拉下眼前的手,沒有看到期待中血灑當場的場面,有些失落,
原來千鈞一發之際,她被庶女拉住了,頭上連個傷都沒有,
見娘親無動於衷,心裡更是發了恨,
“我今天要是撞S在侯府門口,你們都難辭其咎!”
“你們逼S良善之人,看以後哪家的公子敢求取你女兒!”
良善之人?說的是她這種黑心肝的人嗎?
“你要是肯散財,我就寬宏大度一些,不然我今天就跟你S磕到底!”
她言辭鑿鑿,企圖拿性命威脅娘親,
“娘親,不可。”
我急忙撲上前,其中有我,保不齊娘親真的會妥協。
娘親摸摸我的頭,讓我不要擔心,然後站起身直接發話,
“各位父老鄉親,今天她非要撞S在侯府門口,他日官衙來問,還請大家做個見證!”
“我們可沒有逼她,反倒是她倒打一耙,想要謀我錢財。”
“凡是能給侯府做證人的,我必感激不盡,奉上白銀百兩!”
娘親說完,看著姜氏笑得張揚,仿佛在說:看見了嗎,要S就S,有錢也不給你,
我心裡連連稱快,娘親真是好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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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被娘親刺激到了,又或者想最後掙扎一下,她竟掰開庶女的手,直直的朝門柱衝過來,
不過這次可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庶女一個愣神,沒來得及抓住她,
她的頭狠狠地磕在了柱子上,鮮血淋漓,當場昏了過去。
倒下的時候,又正好撞到肚子,身下肉眼可見的出了血,
庶女守著她的屍體哇哇大哭,見過她刁蠻任性的樣子之後,沒人敢搭把手將她送去醫館。
最後還是路人請了官差,才把人送去醫館,
可惜時間太晚了,大夫早已無力回天。
聽說引產下來的孩子,已經成型,依稀可以看出,是個男胎,
傍身的孩子沒了,姜氏瘋了,大鬧醫館,指責大夫和娘親聯合起來設計她,把她的公子哥算計S了,
一氣之下,將醫館砸的稀巴爛。
大夫德高望重,哪能受得了如此侮辱,頂著一身傷,報官將她抓起來,送進了大牢。
聽管家說,娘親派人特意打點了一下,姜氏出來的時候,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皮,
我不放心,找人盯著她們,畢竟百蟲之足S而不僵,不可不防,
下人每天都傳回消息,
姜氏已經變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走到哪都有人刁難,路過的乞丐都能朝她吐兩口口水,
她過慣了逍遙日子,哪能讓自己淪落為連乞丐都不如的地步,
竟為了錢竟把自己女兒賣給了商戶做妾,三天兩頭找人索要錢財,
可她不知道,那個商戶在房事上是個變態,沒幾天,就把那個庶女活活生給折磨S,扔到了河裡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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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出之前的手段,在人家門口大吵大鬧,那商戶也不是吃素的,
直接派打手打了她一頓,扔到破廟裡自生自滅。
果然禍害遺千年,這樣姜氏都沒S,
可沒了女兒,姜氏又幹回了老本行,回到了青樓,
半老徐娘親,沒了身材,毀了臉蛋,隻能幹些最下賤的活,
整日瘋瘋癲癲,自言自語,說自己該是侯府夫人的命。
我倚在窗前悵然不已,上一世的事,終於塵埃落定,因果循環,那些惡果終究是落在了惡人身上。
我背著娘親監視姜氏,終究還是被發現了,她揪著我耳朵說我小小年紀不學好,天天幹些危險的事,
娘親罰我在書房裡抄書寫字,幹不完不準吃飯,
不過她太忙了,沒有時間盯著我,她不在家,侯府就是我最大,
娘親真的好忙,整天不是去巡視鋪子,就是下莊子去看糧產,要麼就是看賬本,賺錢買鋪子,
可能娘親覺得我上輩子過得太苦,現在很是驕縱我,無論我幹什麼,隻要不傷天害理,她都支持我,
一晃好幾年過去,我在娘親的羽翼下過得自由自在,已經很少想起以前的事情,有時候甚至會懷疑,那是不是一個夢,
曾經那個戰戰兢兢,患得患失的小丫頭,被娘親保護著,平安肆意地長大,如今也到了及笄的年紀。
這幾年,城裡出了好多新鮮事,讓侯府成了茶餘飯後的談資,
一個就是侯府夫人慕知鳶是個商業奇才,隻要她看中的生意,都賺的盆滿缽滿,短短幾年,已經隱隱有首富的趨勢了,
另一個就是慕知鳶的女兒,到了議親的年紀,媒婆都快把侯府的門檻給踩爛了,硬是沒一個入眼的,
我看了送來的帖子,大步流星地找娘親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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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親,你看著這送來的都是些什麼歪瓜裂棗!”
我將厚厚的帖子砰的一聲放在娘親的面前,打斷了她看賬本的思緒,
“怎麼了,這些不都是城中各府的公子嗎?哪個不是一表人才?”
她頭都不抬的把我推到一邊,嫌棄我礙事,
“娘親!”
見我真的生氣了,她才慢條斯理地放下賬本,伸手拿起那些帖子,
“乖女兒,別生氣,讓為娘的好好把把關哈。”
她一邊翻,一邊發表自己的高見,
“李閣老的孫子,文韜武略還行,就是長得難看。”
“葛知府長子啊,長得還行,不過胸無大志,配不上我女兒。”
“劉將軍一身蠻力,不懂風情,不要不要!”
……
“來看看這最後一個啊,哦,是司徒家小兒子,你以前不是還送過他香囊嘛,怎麼了也不喜歡?”
我沒由來得緊張,心裡萬分忐忑,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她,
娘親見我久久不說話,抬眼看見我的樣子,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怎麼了?娘親說得不對嗎?你要是都不喜歡……”
“我就這讓管家回了他們……你別哭啊……”
我看了她好一會兒,然後跪在她身邊,小心翼翼地開口,
“娘親,你是不是回來了?”
她呆住了,似乎沒明白我的意思,
我又重復了一遍,“娘親,你說得都沒錯,可是我給司徒家小兒子送香囊,那是上輩子和庶女爭風吃醋幹的事,這輩子我和他還不認識呢!”
“娘親,你是不是也是重生回來的!”
娘親抱著我的頭,淚水噴湧而出,止不住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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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娘親沒用,沒有保護好你。”
“娘親睜眼的時候,就發誓,這輩子一定要護好我的女兒。”
我們倆擦幹眼淚,我問娘親,
“你剛才說,我不嫁人,當真可以一輩子不嫁人嗎?”
“娘親不覺得我身為侯府嫡女,不嫁人會丟了侯府臉面嗎?”
娘親握住我的手,來到府裡的最高處,神採飛揚,
“父母愛子則為之計深遠,這輩子娘親努力經商,有實力護你一生安穩,你應當是自由的。”
“不隻是你,天下的女子都應該是這樣,重活一回,你應該明白,女子不應該成為男人的附屬品。”
“女子亦可繡花賞月,吟詩作畫,也可騎馬射箭,馳騁萬裡,見天地眾生,吹自由的風,見江川河流,日照金山。”
“不必拘泥於高牆後宅,仰人鼻息,在爭風吃醋,在陰謀算計中過活一生,沒有人能強迫我們遵循三從四德,更沒人能整天盯著我們的肚子,指責我們是不下蛋的母雞。”
我娘說得慷慨激昂,渾身熱血沸騰,
“邊塞的草原一望無垠,西域的天空萬裡無雲,人世間所有的美好,你都應該去看看。”
是呀,世俗將我們困在圍牆裡,不許我們識文斷字,不配繼承良田遺產,隻是世代馴化我們,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S從子,如果生不出香火,便要被戳脊梁骨,可他們忘了,女子自有風骨,從不遜色於男子。
他們都想壓迫我們,但我們偏偏要比所有男人都過得快活,
這世間山高路遠,我們皆可時來運轉,自闖一番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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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程家獨女,承其母之志,修善堂,開女塾,文韜武略皆為上品;誠是巾幗不讓須眉,引女子眾多效仿,視為天下女子楷模。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