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過生日，要求我做八十八道大菜。

 

我建議去飯店，她一口拒絕到:「下館子不要錢嗎？敗家玩意，你看誰家做兒媳婦的像你這麼好吃懶做!」

 

老公也跟著幫腔:「不就是八十多道菜嗎？我媽讓你做你就做，哪來這麼多廢話!」

 

我笑了，滿口答應下來。

 

幾天後，婆婆領著一大幫親戚來看熱鬧，打電話問我:「小韻，人都來齊了，菜什麼時候能做好？」

 

我摸著包裡的存折銀行卡房產證，慢悠悠的回答:「阿姨，我正坐火車回家呢，你有事嗎？」

 

1

 

再過半個月就是婆婆的生日，傍晚回家，我和周睿正商量著該怎麼給她慶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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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訂個大一點的飯店，把親戚們都叫過來好好聚聚，你看怎麼樣？」

 

婆婆在旁邊一聽，臉立刻拉得老長:「小韻，不是媽說你，都當兒媳婦的人了，還不知道節儉，咱家的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

 

一頓話說得我面紅耳赤，考慮到下飯館開銷確實大，我試探著開口:「要不然我們換家小餐廳，少請些人，自己搓一頓?」

 

「那不行！我就過這一次八十八歲大壽，辦寒酸了不得被人家笑話S，我丟不起這個臉!」

 

這下我也沒轍了:「那你說怎麼辦？」

 

婆婆快速瞥我一眼，臉上掛著笑:「其實也不用這麼麻煩，小韻，你廚藝不是很好嗎？幹脆你負責在家做飯得了。」

 

我心說那也行，除了累點，但好歹能省錢。

 

沒想到，婆婆又開口:「但醜話說在前面，我過八十八歲大壽，你要做八十八道大菜，少一道都不行！」

 

「什麼？」

 

我以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八十八道菜?媽，咱家所有的盤子加一起都沒八十八個，你快別開玩笑了。」

 

婆婆帶上了哭腔:「好好好，我都半截入土的人了，過生日還要被怪，合著你是嫌我老婆子麻煩，那我走就是了！」

 

「媽，我不是這個意思……」

 

周睿正低頭玩手機，聞言不耐煩的嘖了一聲。

 

「不就是八十多道菜嗎？咱媽讓你做你就做，哪來這麼多廢話!」

 

看見他這種態度，我心裡噌的冒出一股怒火。

 

「行啊，說得挺輕松，那八十八道菜你來做!反正這是你媽過壽，正好跟大家顯示你有多孝順!」

 

周睿見狀，趕緊服軟:「老婆，我就隨口一說，你別生氣，咱家哪能離得了你啊。」

 

我盯著他:「先把話說清楚，我不可能做八十多道菜，要麼去飯店，要麼你自己想辦法!」

 

婆婆拍著大腿哭起來，周睿臉色有些難看:「我媽也不容易，你就辛苦一下……」

 

我火氣更大了:「哦，我沒嫁過來之前，怎麼沒聽你說你媽不容易?你這個兒子是幹什麼吃的？你要盡孝可以，別光動嘴皮子，把活都丟給我！」

 

婆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她拉著周睿在屋裡嘀咕了幾句，出來時，周睿態度誠懇。

 

「老婆我錯了，我已經訂了飯店，一切交給我處理就行，你放心吧。」

 

周睿給我又是捏肩又是捶背，他提醒我是不是還有快遞沒領，我沒多想，穿上鞋就出了門。

 

臨走前，我似乎瞥見婆婆嘴角晃過一抹得意的笑容。

 

2

 

等我領完快遞回家，卻發現門被鎖了。

 

因為家裡有人，我就沒帶鑰匙，隻好不停的敲門。

 

「周睿，我回來了，你幫我開下門!」

 

敲了半天，門口毫無動靜，但我聽到屋內傳來嘈雜的音樂聲。

 

我以為是噪音太大，周睿沒聽到，於是又給他打電話，還是打不通。

 

夜裡的溫度有零下幾度，我想著去快遞站來回也就五分鍾，為了省事，隻套了件薄外套，根本不抗凍，我的手腳一片冰涼，鼻涕都淌了出來。

 

在我堅持敲了十幾分鍾後，婆婆的聲音終於從門後傳來:

 

「小韻，你怎麼才回來？周睿剛才出去了，我不會用這鎖啊！」

 

「媽，你把鑰匙往右擰一下就行。」

 

「好好好，我這就擰，你等會兒哈。」

 

然而十分鍾過去了，隻聽屋裡叮叮當當一陣響，門還是沒開。

 

「媽，你弄好沒有，我快要凍發燒了!」

 

婆婆充滿歉意的說:「哎呦，小韻，我實在不會用這鎖，要不你今晚先去外面找個地方湊活一下?」

 

我咬咬牙，冷得實在是不行了，隻好哆嗦著出去找賓館。

 

剛走到樓下，我莫名其妙想再上去一趟，卻聽到周睿和婆婆在屋裡放聲大笑。

 

「媽，還是你有招啊！把她關在門外凍一夜，看她還敢不敢甩臉色!」

 

「要我說這種女人就是欠收拾，誰家做兒媳婦的這麼好吃懶做，還頂撞長輩，真是好臉給多了！」

 

一股氣血直衝頭頂，我狠狠踹向房門，大吼道:「周睿你再說一遍!把門給我打開!」

 

樓道燈應聲亮起，周睿嚇了一跳，隨即隔著門跟我談條件:

 

「想讓我放你進來也行，你得答應給我媽做八十八道菜。」

 

「做你大爺，我又不是你們家丫鬟!」

 

周睿冷笑一聲:「那你就在外面凍著吧，什麼時候答應什麼時候再進來。」

 

我愣在原地，記憶裡的周睿對我向來百依百順，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子？

 

婆婆話裡有話:「小韻，當兒媳婦就要守婆家的規矩，省的讓大家都不痛快，你一個女人，娘家離這又遠，萬一再受什麼委屈……你說是吧？」

 

她威脅我！

 

前幾天娘家那邊來了電話，說我爸剛做完心髒手術，我媽血壓不太正常，還需要做進一步檢查。

 

在這個節骨眼上，我肯定不能再去給二老添麻煩，讓他們擔心。

 

他們就是算準了我不敢和娘家張口，所以才敢這麼欺負我！

 

我在賓館裡睡了一夜，第二天想明白了。

 

不就是想擺譜嗎？行，我成全他們。

 

反正到時候丟人現眼的又不是我。

 

3

 

早上回家，婆婆笑容燦爛，仿佛昨天什麼都沒發生過。

 

「小韻回來了，我專門給你留的大骨頭湯，快喝吧!」

 

一碗湯上面漂浮著幾塊白花花的肥肉，我差點沒吐出來。

 

我隨手翻了翻周睿的碗，面條下面全是排骨和大蝦，還有兩個荷包蛋。

 

婆婆心虛的移開目光:「我想著你胃口小，油水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果然如此。

 

昨天我思索了一夜，想起很多細節。

 

剛結婚那會兒，我說我不吃洋蔥，隻要一到婆婆家，恨不得每個菜裡都塞滿洋蔥。

 

「洋蔥多好啊！小韻你嘗嘗，就吃一口，媽特意給你做的!」

 

我反復強調我對芒果過敏，結果婆婆家擺滿了芒果，芒果幹芒果汁芒果蛋糕，我聞著就犯惡心。

 

我喜歡吃藍莓，婆婆推三阻四，周睿上午提出想吃車釐子，婆婆下午就能把它買回來。

 

我閨蜜給我帶的巧克力轉手被她送給親戚，無論我買多少個新發圈，總會神秘消失，第二天一定出現在婆婆頭上。

 

我雖然不爽，但還沒張嘴，婆婆嗷的一聲哭天搶地，就差沒給我跪下磕頭了。 

 

周睿包圓了所有的家務，追著替他媽道歉，我也不想讓他左右為難，看在是一家人的份上，便沒再多說什麼。

 

誰知道我把人家當親人，人家把我當丫鬟!

 

我忽視婆婆肉疼的表情，拿過周睿的碗開吃，邊吃邊說:

 

「媽，我想好了，八十八道菜而已，我一定做的漂漂亮亮的，保準讓你臉上有光!」

 

「對了媽，你準備給我多少錢？一個菜合二十塊，算下來也有一千多了。」

 

「還有啊，你過生日，我這個做兒媳婦的也不能打扮的太寒酸，惹親戚笑話，我準備添幾套新衣服。」

 

一提到錢，婆婆的臉立刻耷拉下來。

 

「我，我這陣子手頭緊，再說你不是剛發了工資嗎？」

 

「我的工資要還房貸啊，根本沒剩多少，周睿，你這個月工資呢？」

 

周睿支支吾吾的不敢做聲，婆婆前幾天嚷嚷著背疼，周睿二話不說給她買了個五千多的按摩椅，錢早就被霍霍光了。

 

最後，周睿遞給我一張卡:「老婆，這裡面可是我所有的存款，你省著點用。」

 

說這話的時候，周睿心疼得嘴唇都在哆嗦，我用力扯了好幾下，才把卡從他手裡抽出來。

 

「謝謝老公，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拿到卡，我扭頭直奔市中心，買了三套衣服兩個包包，外加一雙一千多塊的鞋。

 

這邊剛結完賬，周睿火速打來電話。

 

4

 

「老婆，你買什麼了？怎麼支出這麼多?」

 

我開心的向他展示著身上的羊絨大衣:「這套要八千塊錢呢，好看嗎？」

 

「八千塊錢?你瘋了吧！馬上給我退掉!」

 

周睿聲嘶力竭的叫起來，唾沫星子仿佛要穿過屏幕噴到我臉上，我一秒落淚:「對不起老公，你別生氣，我從來沒穿過這麼好的衣服……」

 

導購小姐看不下去了:「這位先生，你既然舍不得花錢，為什麼還要把卡給你老婆？又當又立，真窮沒必要裝假大方!」

 

周睿沉默幾秒，臉就像煮熟了的蝦，他嘴硬到:「誰說我舍不得？我隻是怕我老婆買到假貨被騙了！」

 

導購小姐早已看透一切:「您放心，我們店百分之百是正品，假不了，女士，你看看還有什麼喜歡的？」

 

我看向周睿，周睿擠出一個笑容:「買，隨便買，我掏錢！」

 

衝他這句話，我晚上又花三千八充了一家美容院的會員卡，還請閨蜜吃了人均六百的大餐。

 

晚上回家，婆婆看見我容光煥發的模樣，眼珠子差點從眼眶裡蹦出來。

 

「我不是讓你買菜嗎？菜呢？」

 

我拎著大包小包，把房門從裡面一鎖:「媽，你先別急，離壽宴還早著呢，我要好好準備，絕不給你丟臉!」

 

第二天，我和朋友在音樂會現場玩得正嗨，周睿一口氣給我打了八個電話。

 

他連聲音都在顫抖:「老婆，你現在在哪？我卡上怎麼又少了好幾千？」 

 

「哦，我剛跟朋友聽音樂會呢，有事等我回家再說吧。」

 

周睿再也裝不下去了，他猛的拔高嗓音:

 

「這都快九點了，家裡也沒人做飯，你還不趕緊回來！」

 

「哎呀，那怎麼辦呢？我已經朋友約好了去吃海鮮，實在是推不掉啊，要不老公你開車來接我?」

 

電話那頭隻能聽見粗重的喘息聲，周睿快氣爆炸了。

 

我剛結完飯錢，就收到了銀行卡被停的短信。

 

與此同時，婆婆還給我發了十幾條六十秒的語音，我聽了個開頭，活像聊齋裡尖叫的女鬼。

 

推開門，婆婆和周睿坐在沙發上，兩個人抱著雙臂，目光就沒從我身上離開過，尤其是周睿，看向我的眼神像淬了毒一樣。

 

「在外面浪的很爽吧？你還有臉回來！」

 

5

 

婆婆臉色很差，她拿鼻孔對著我:「我說小韻，女人要懂得自尊自愛，結了婚還整天在外面鬼混，你自己看像不像話!」

 

我把手裡的袋子遞過去，婆婆看清之後，態度瞬間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人參、絲巾、金晃晃的手镯，每拿一件東西，婆婆的嘴都快笑爛了，她看向我的眼神立刻變得慈愛起來。

 

周睿仿佛被割了塊肉，他怒吼一聲:「有什麼可高興的，還不都是花我的錢!你是舒服了，我媽的壽宴怎麼辦？！」

 

一句話拉回了婆婆的理智，我搶先一步開口:「媽的壽宴包在我身上，八十八道菜，我記著呢。」

 

周睿狐疑的盯了我幾秒，面露嘲諷:「你最好說到做到，要是有什麼差錯，到時候被戳脊梁骨的可不是我!」

 

我憋著笑，點點頭。

 

錢撈夠了，現在也該讓你們嘗嘗被耍的滋味。

 

6

 

我去菜市場繞了一圈，然後發了個朋友圈:

 

【備戰八十八大壽。】

 

拎菜回家，我發了條朋友圈:

 

【備戰八十八大壽。】

 

慢悠悠的洗完菜，我繼續發朋友圈:

 

【備戰八十八大壽。】

 

發到第四條時，婆婆終於忍不住了，她打電話怪我。

 

【小韻，你就不能低調點嗎？現在親戚們都知道我要過壽，一個兩個都跑來問我，我手機都快被打爆了！】

 

我拒絕得很幹脆:【不行，媽，你就過這一次八十八歲生日，我必須記錄全過程，表示誠意，要不然指不定別人會怎麼看我呢！】

 

婆婆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沉默了。

 

接著，我又拉了個群，把七大姑八大姨聚到一起，並置頂群公告。

 

【為給家婆舉行八十八歲大壽，麻煩大家點贊我發的每一條動態，若集贊不夠將無法繼續進行，稍後我將會公布點贊人數，謝謝大家配合。】

 

群裡頓時炸了。

 

【有病吧！真要做八十八道菜?你婆婆是慈禧太後啊。】

 

【誰敢這麼使喚我閨女，老娘非過去把他們家砸爛！做你奶奶個腿!】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婆婆要登基了，誰出的餿主意？這不存心想坑S兒媳婦嗎？】

 

等群裡討論差不多了，我才弱弱的發了條語音。

 

【大家千萬別這麼說，待會婆婆不高興我還要挨罵，我先去備菜了。】

 

婆婆打麻將回來，氣得直翻白眼，衝過來劈頭蓋臉把我一頓罵。

 

「梁思韻，你在外面到底說了些什麼!害我被指指點點，我以後還怎麼見人!」

 

我假裝糊塗:「媽，我一直在家忙活，什麼都不知道，你怎麼了？」

 

這時，門鈴聲響起，周睿下班回來了。

 

「老婆快開門!我肚子疼，要上廁所!」

 

婆婆剛要走過去，我一把攔住她，翻了翻手機，大聲問:「你是不是沒給我朋友圈點贊?」

 

周睿急得在門外來回蹦跶:「點什麼贊!你先開門，我肚子疼得受不了了!」

 

我拉下臉:「老公，我還特意置頂，讓每個親戚朋友都點贊，咱媽過生日，你怎麼一點也不上心？」

 

周睿急得滿頭大汗:「老婆，求求你給我開門吧!咱們有事好商量。」

 

隔著門，我讓周睿點贊我發的每一條動態，足足一百多條朋友圈，周睿表情扭曲，馬上要哭出來了。

 

「這回行了嗎？快給我開門!」

 

我拿著鑰匙比劃了半天，從左擰到右，從右翻到左，周睿咆哮起來:

 

「到底好了沒有！難道要我拉褲子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