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結束後，在我打算回房休息的時候，溫晴黎叫住了我。

 

剛才那個小花，也就是我的室友餘窈窈給了我個曖昧的眼神，順帶給我比了個心。

 

咳咳。

 

她這是幹嗎？

 

我瞪回去。

 

還沒來得及接收她的反應，下一秒我就被拉走了。

 

燈光昏暗的小路上，安靜的隻剩蟬鳴聲。

 

溫晴黎繃著個臉，將一直掛在臉上的明媚笑容給收斂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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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意識覺得不妥，這是她生氣的前兆。

 

而我，已經很久沒見過她生氣了。

 

應該說，認識以來，我就沒見她真的生氣過。

 

但這次，跟以往都有些不一樣。

 

「程珞珞。」

 

她突然喊我的全名，語氣有些不善，我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

 

溫晴黎抬腳跟上來，她的壓迫感很強，直到我的後背壓上一棵樹，她也沒停下。

 

我雙手緊張地想要抓住什麼，最後隻能堪堪扶上樹樁。

 

「晴黎。」

 

我喊她的名字，試圖能喚醒她的理智。

 

可我不知道，此刻的她從沒這麼清醒過。

 

她一手撐在樹幹上，一手突然捏住我的下巴，我被迫抬頭，下意識對上她晦暗不明的眼。

 

再往下，是她嬌豔欲滴的紅唇。

 

我突然不想掙扎了。

 

一張一合下，她先開了口。

 

「寶貝，我不想演了。」

 

我好像沒帶腦子般：「什麼？」

 

「不想演你的好姐妹啊。」

 

她勾唇，眼底卻沒有笑意。

 

下一秒，她的語氣突然兇起來：「誰要和你當姐妹！」

 

「躲了我這麼多年，你沒想明白自己的心意沒關系，那你還沒想明白我的嗎？」

 

見我不說話，她的手從我的下巴移到我的唇上，輕輕摩擦：「寶貝，說話啊。」

 

「你不說話的話，我就要吻你了哦。」

 

我惱羞成怒：「溫晴黎！」

 

「嗯，寶貝叫得真好聽，再來一聲行嗎？寶貝～」

 

我扭過頭去，臉紅了個徹底：「你別這樣。」

 

見我這樣，溫晴黎突然松了手，頹廢地擺擺手，很是傷心的模樣：「算了，是我的錯，惹珞珞寶貝生氣了。」

 

見她是真的松手了。

 

我剛想說點什麼，她突然又一把將我推開。

 

「小心！」

 

電光石火之間，一條長蛇蹿了出來。

 

再後來，整個世界亂了套。

 

8

 

我面容復雜地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她：「幹嗎推開我，如果那是條毒蛇怎麼辦？」

 

溫晴黎手上還吊著點滴。

 

一堆前來看望她的人都被勸走了。

 

熱搜也掛了好幾條，她隻是冷靜的讓團隊想辦法撤了。

 

處理完這一切，她無所謂地往後一靠。

 

要不是她的唇色還有些發白，我還真被她表面的平靜給騙了過去。

 

她明明還沒從剛剛那場驚嚇中回過神來，卻還是說：「你沒事就行，我無所謂……」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漉漉的，看著她受傷的模樣，我心裡又急又氣，聲音也忍不住大了幾番：「什麼叫我沒事就好，躺在這的人應該是我，你幹什麼，你是想讓我愧疚一輩子嗎？」

 

溫晴黎星眸微轉：「如果你能永遠記得我的話，也值得。」

 

我哽咽了幾番，再說不出什麼刺激她的話來。

 

我坐她旁邊，看著她用藥敷過的傷口，放柔了聲音：「還疼嗎？」

 

溫晴黎這才委屈地嘟哝：「想要親親。」

 

「什麼？」

 

我懷疑自己耳朵又出問題了。

 

溫晴黎立馬改口：「想要貼貼～」

 

行吧行吧。

 

女孩子撒起嬌來真的是沒多少人能抵抗呢。

 

我抱過去，她立馬笑盈盈地湊上來：「珞珞寶貝好香。」

 

我緊張地按住她打點滴的手：「別動，等會滑針就麻煩了。」

 

她卻趁機親了我的臉頰一下，怕我生氣，又立馬縮回去。

 

這呆萌的小表情讓我實在無法生起氣來。

 

見狀，溫晴黎嘿嘿一笑。

 

她在我面前，哪有半點大明星的高冷風範啊。

 

我嘴上掙扎，不知是說給她聽還是說給我聽：「好朋友之間親親臉頰而已，很正常的事。」

 

「歐洲那邊不還有親吻禮儀嗎？」

 

溫晴黎的臉一下子就黑了，我盡量無視掉，摸了摸她的腦袋：「生病了就要好好休息呢。」

 

然後也不管她氣鼓鼓的模樣，去護士站找人來給她拔針。

 

溫晴黎見自己無大礙，當晚就想出院。

 

我攔住她：「再多住院觀察幾天。」

 

「那你會留下來陪我嗎？」

 

「那當然了，你沒完全好我是不會離開的。」

 

聽到我的回答，溫晴黎才打消了出院的想法。

 

9

 

我剛拉開陪護床，溫晴黎就一臉不開心的模樣，緊緊盯著我看：「你不跟我一起睡嗎？」

 

嗯……按理來說如果我們隻是純粹的好姐妹，那當然是一起睡了。

 

可她已經明確表明對我有那種想法，那我還和她一起睡的話，豈不是……

 

我堅定的搖搖頭。

 

溫晴黎又開始撒嬌了，「一起睡嘛～」

 

「我們以前都一起睡的，果然人是會變的，愛是不復存在的是嗎？」

 

「我們都是女生，一起睡覺怎麼了？」

 

溫晴黎直接在我耳旁喋喋不休，試圖說服我。

 

可我眼神堅毅地像入黨。

 

溫晴黎沒法子，直接擺爛般在陪護床上躺下：「那床就留給你好了，我睡這個就好了。」

 

我無奈扶額，「行行行，咱們一起睡。」

 

溫晴黎開心地蹦起來。

 

我再次無奈道：「姐姐，你小心點傷口成不？」

 

「寶貝就是我的良藥。」

 

溫晴黎往床上一躺，做出撩人的姿勢，朝我勾勾手：「來吧，寶貝。」

 

我像那個被妖精勾了魂魄的家伙，迷迷糊糊在她旁邊躺下。

 

她將我的小腰一攬，拼命往我脖頸上湊：「珞珞寶貝真香。」

 

可明明她更香好吧。

 

她身上有股奶香味，不濃，淡淡的，很好聞。

 

我有些著迷地貼過去。

 

迷迷糊糊間，我好像聽見溫晴黎低喃：「我們就這樣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我竟然輕聲應了。

 

完了，我好像真被這妖精給收了。

 

10

 

節目因為我倆停了幾天。

 

我抱歉地請全劇組喝奶茶，溫晴黎直接大手一揮，給所有人都送了個大牌包包。

 

我兩眼放光，這是什麼？

 

這就是富婆的力量嗎？

 

溫晴黎見我喜歡，朝我勾勾手，我狗腿般湊過去。

 

她在我耳邊低聲道：「你喜歡的話，我們家裡多的是。」

 

我們家裡？

 

我還打算假裝矜持矜持，溫晴黎已經破罐子破摔，牽起了我的手。

 

而此時，直播已經開始了。

 

彈幕：

 

【不是，我就說不能起太早了吧，這才幾天不見，溫姐就把小手給牽上了？】

 

【起猛了，不確定，再看看。】

 

【呦，這才幾天就把小手給牽上了，那過幾天不得把小嘴給親上啊！】

 

【樓上的，人家說不定早親過了呢。】

 

【……6】

 

【……】

 

休息這幾天我早把網上各種評論給看了個遍。

 

我真沒想到，這屆網友包容性這麼大。

 

我和溫晴黎一同屏，網友們就磕生磕S，各種小細節都能扒出來磕一遍。

 

還有很多我自以為隱瞞得很好的地方，網友們是一個都沒放過。

 

我隻能說：「6」

 

就連經紀人都跟我說，可以直接和溫晴黎炒 CP。

 

可她哪裡知道，我們這壓根不是炒，而是來真的。

 

在同床共枕的那幾個晚上，我說不明白自己的心境。

 

挺復雜的。

 

但唯一可以明確的是，我動心了。

 

可能是在跳傘那一刻。

 

也有可能是在她推開我那一刻。

 

又或者是在更早之前。

 

隻是我腦海裡有種過於封建的思想和一種小心翼翼的不確定。

 

我怎麼會愛上女生呢？

 

我應該隻是把她當好朋友吧？

 

可是，是什麼樣子的朋友，能念念不忘五年呢。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她的情感。

 

11

 

新的心動留言，我和她互留了。

 

傳統的戀綜模式一直隻有男女，甚至互相留言也隻能留給異性。

 

觀察室裡的配對也是下意識的男女在對立的位置，然後連線。

 

可是愛是不分性別的。

 

導演帶頭祝賀我們的勇敢。

 

他說，這是他創辦這個戀綜最大的意義。

 

那天，我和溫晴黎有了參加這個節目以來真正的獨處空間。

 

我們像初認識一般，一起聊天，一起散步，一起約會。

 

一起在夕陽下浪漫合照。

 

像每一對正常的嘉賓一樣。

 

或者有點不同的是，我們的關系更加親密。

 

那天的熱搜直接爆了。

 

不僅僅是因為溫晴黎的影響力，更多關於「同性」的話題慢慢浮上來。

 

有質疑也有支持。

 

溫晴黎對我說：「外界的聲音很亂，我們做自己就好。」

 

#溫晴黎#程珞珞的名字第一次這麼緊密地連在一起。

 

經紀人這才發現不對勁，連夜躲過攝像頭來找我，才知道我是來真的。

 

她除了吃驚，倒是沒說什麼。

 

那天之後，我們每天都互留。

 

而這個節目，也開始倒計時了。

 

每天網友看我們的鏡頭都是：

 

【磕S我了，磕S我了，要不要這麼甜啊！】

 

【溫姐你是真會啊。】

 

【6 啊，小嘴還真親上了。】

 

【不說別的，真情侶就是甜。】

 

【我都不看其他嘉賓了，每天都蹲在這裡。】

 

【我也是我也是。】

 

【……】

 

在一片薰衣草地裡，溫晴黎笑著鬧著跑過來，在攝像頭面前一點包袱也沒有。

 

我突然想起了我們的高中時期。

 

我們感情最好的時候。

 

一起上課，一起幹飯，一起學習，一起打鬧，一起睡覺，一起旅遊。

 

我倆就是那種幹啥都一起的好朋友。

 

每次有人提起她的名字就會想起我，提起我的名字也會想到她。

 

密不可分。

 

勝似家人。

 

不，我們就是家人。

 

隻是後來，她向我表白了。

 

我不勇敢，並狼狽逃離了。

 

她有什麼錯呢，她隻是更早看明白自己的心而已。

 

知道她在國內當了大明星，我在 H 國當練習生的時候也是真的為她開心。

 

告訴自己要努力努力再努力，才能追得上她的步伐。

 

回國後，我知道我們見面是早晚的事。

 

但從沒想過會在這。

 

她就像一抹奇特的意外一樣，突然降臨，打破了我所有的偽裝。

 

不過我以為，我一走就是那麼多年，她應該對我挺失望的。

 

可她第一天那句：「珞珞，你還在怪我嗎？」，真的讓我沒繃住。

 

當著大家的面，我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也不知道這麼多年的表情管理都學到哪去了。

 

在她面前我還是那個小哭包。

 

真丟人啊，我明明不是這樣的。

 

「傻瓜，我怎麼會怪你呢？」

 

我無時無刻不在為自己不告而別而後悔。

 

可是，我已經沒有勇氣再去聯系她了。

 

一轉眼，就是五年。

 

她成了大明星。

 

而我也在 H 國順利出道。

 

也是在最近，決定回國發展。

 

我的家在這裡。

 

我重要的人也在這裡。

 

12

 

節目倒數第二天晚上，在海邊，我向她表白了。

 

因為我知道她一定會向我表白，所以我要趕在她前面。

 

這一次，換我勇敢吧。

 

沙灘上插滿了她最喜歡的蘇格蘭綠玫瑰。

 

布置好的亭子浪漫溫馨，萬千燈火照亮了整個夜晚。

 

沿途的路上也全是花，還有氣球點綴，兩邊風車慢慢轉動。

 

我手捧鮮豔的紅玫瑰，讓全網見證了這場浪漫的告白。

 

所有嘉賓都來了。

 

溫晴黎笑著，眼裡有淚光閃爍，她接過玫瑰，大聲說著我願意。

 

我將早就準備好的情侶戒指給她戴上。

 

「今晚的月亮很美，你也是。」

 

眾人起哄：

 

「親一個！」

 

「親一個！」

 

「親一個！」

 

當我們擁吻在一起的時候，盛大的煙花綻放。

 

我們的故事正式開始。

 

13

 

接受媒體採訪時。

 

有人刁難道：「請問你們是為了炒熱度嗎？」

 

溫晴黎連眼都懶得抬，霸氣回應：「你覺得我還需要炒熱度嗎？」

 

那人不放棄，繼續追問：「可是我們國家同性結婚並沒有合法化，你覺得你們能走到最後嗎？」

 

我答：「我們可以去法國結婚，可以去加拿大結婚，可以去英國結婚，這就不勞您操心了。」

 

「再說了，不愛的人有沒有這個證都會分開，而真正相愛的人就算沒有這個證，也能相守一輩子。」

 

那人愣了一下, 很快被別的記者擠了下去。

 

「所以溫姐上綜藝就是奔著珞珞去的嗎？」

 

溫晴黎點點頭。

 

「那我們溫姐真是蓄謀已久了，請問你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喜歡女生的呢？」

 

「嗯, 」溫晴黎斟酌了一下，「我不是喜歡女生，隻是因為她剛好是女生而已, 無關性別。」

 

「至於我什麼時候發現喜歡她的，大概是在高中時吧，具體哪個節點我也記不太清了。」

 

「哇哦，真的很浪漫呢。」

 

「那珞珞呢？」

 

話筒又轉向了我。

 

我想了下, 沒有回答她那個問題, 而是話鋒一轉:「我記得節目剛開始的時候, 我說我喜歡堅定不移地選擇我的，那是因為我下意識地覺得愛一個人太難了，不如找一個愛自己的。」

 

「可晴黎的出現讓我覺得，愛一個人也是件很美好很幸福的事。」

 

「我願意愛她。」

 

我看向溫晴黎, 眼底滿是幸福：「我愛你。」

 

除去那個小插曲，後面的採訪也多是愉快的。

 

最後收尾的時候, 我們表示以後不會再接受類似的採訪，將會專注於自己的事業。

 

也希望大家能將注意力轉移到我們各自的發展上。

 

感情不是談給別人看的, 我們自己幸福就好。

 

14

 

溫晴黎家裡有隻小狗。

 

我第一次見它的時候, 它就圍著我打轉, 撲到我身上，像個好久不見的熟人一樣。

 

後來我才知道溫晴黎每次在家休息的時候, 就會抱著小狗講我們的故事，看著我的照片發呆。

 

久而久之, 小狗竟也記住了我。

 

小狗的愛單純、熱烈、且真誠。

 

隻是因為它的主人有個喜歡的女孩，而它也愛屋及烏地喜歡那個女孩。

 

哪怕從來沒有見過。

 

但它知道，主人很在意她。

 

我恍惚想起曾在網上看到的一句話：「上帝不讓小狗說話，是為了讓人們明白, 愛與忠誠要用行動表達。」

 

後來，小狗成了我們倆共同的孩子。

 

愛它的人也從一個變為兩個。

 

小狗的名字叫骨頭。

 

15

 

又是一年盛夏，我們帶著骨頭出去遛彎時，經過了我們一起讀高中的學校。

 

校門緊閉著。

 

經過溝通，學校讓我們進去了。

 

我們帶著骨頭，走過那一寸又一寸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土地。

 

耳畔有風吹過, 綠蔭颯颯作響。

 

仔細聽，蟬鳴聲也不絕於耳。

 

我們一起走上臺階, 去到我們上過課的教室, 溫晴黎看著黑板發呆，那上面已經是別人的名字。

 

陽光透過窗照在她的臉上, 青春又明媚。

 

抱著的骨頭突然躁動起來，一下子竄出了教室，我連忙追出去。

 

它卻跑下了樓梯，停在教學樓前的香樟樹下。

 

我過去抱起它, 順了順它的毛發, 「骨頭，你跑什麼呀？」

 

它卻又安靜的不說話。

 

身後有人喊我的名字。

 

我扭過頭去，站在二樓走廊上，扎著高馬尾的女孩在朝我招手。

 

一如許多年前。

 

眼眶慢慢模糊時, 我恍惚看見了少年時的她。

 

明媚的少女笑著與我打招呼：「你好，我叫溫晴黎。」

 

「你呢？」

 

16

 

她不隻是朋友、戀人，更是我熱烈又莽撞青春的見證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