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看他們溫潤如玉，如今卻隻覺得令人作嘔。

 

沈識淮抱著孩子，「珍娘，我的這幾位好友可都拿孩子當親生般疼呢。」

「瞧瞧，給孩子的物件個頂個的好呢。」

 

我望向那幾人，個個渾似沒見過孩子一樣。

 

令人惡心至極。

 

晚間宴席散去，我同沈識淮終是問出了那句話，

 

「識淮，我們也有了孩兒，為何不將我帶回府，我至今不知你的身份。」

 

許是多飲了些酒，他有些說漏嘴，「珍娘，我是南陽王世子。」

 

「不帶你回府，是因為……我早已娶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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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孩子既已生下，倒……也有機會回府。」

 

「隻是還需等上幾年。」

 

等？

 

等他確定孩子是他的？

 

我可等不及了。

 

14

 

我從未像這般纏過他。

 

第二日他醒來，想起了昨晚同我講的那些話，他看到了一側我失落的模樣。

 

許是良心發現，

 

他似乎做了很大的掙扎，良久過後，他嘆了口氣，

 

「珍娘，我帶你回府。」

 

他最終還是將我帶回了府。

 

府中王爺同王妃對我嗤之以鼻，全然看不上我。

 

絲毫不給我一絲臉面。

 

即便我卑躬屈膝，

 

他們就連孩子也是看都未看一眼，

 

「卑賤之子罷了。」

 

我這樣低賤的身份如何能入他們尊貴之人的眼呢。

 

所以即便我生下了王府的孩子，也不入他們的眼。

 

到底是我高攀了。

 

我早已習慣了那樣的冷嘲熱諷，不似從前最初那般心痛。

 

沈識淮拍了拍我的手，「父親母親隻是還不熟悉你，過後便好了，慢慢來。」

 

我能做什麼呢，不過是感恩般點頭應是。

 

「妾明白。」

 

隻是，我終究避無可避還是見到了沈識淮的世子妃。

 

她如當初見她一般，她依舊溫婉大方，真真大家閨秀。

 

她的身側站了一個孩子，

 

是個玉雪可愛的男孩子，眉眼像極了世子妃，隻是同沈識淮卻無半分相像。

 

孩子的鼻子卻像極了沈識淮其中的一個友人。

 

孩子怯生生躲在世子妃身後。

 

沈識淮對那孩子淡淡的。

 

他定是也看出來了吧，所以對孩子幾乎無甚感情。

 

「珍娘，這是世子妃，過來見禮。」

 

我安靜走至跟前，恭敬行了禮。

 

世子妃卻並未為難我，隻是也並未同我多言語。

 

我安靜回了安排給我的小院，連同孩子一同住了進去。

 

他將我安頓好後，不再光臨我的小院。

 

聽闲談的婢女說，他去了世子妃的院子。

 

我想世子妃定也惡心不止吧。

 

日子過得倒是順遂，偶有多嘴的婢女背後說我被我聽到外，再無旁的。

 

孩子有乳母照看，我空出了大把時間。

 

我養好身子，徐徐圖之。

 

沈識淮來到了我的院中，他似是喝了酒，神志有些不清醒。

 

嘴裡嘟嘟囔囔，「妙儀，為何待我這般冷淡？」

 

「是我錯了。」

 

我看著他躺在床榻上翻來覆去，卻隻覺得晦氣，為自己，更為世子妃。

 

我待世子妃很恭敬。

 

「珍娘，我定不會虧待你。」

 

沈識淮總會在我耳邊念叨這句話。

 

從前或許我會一瞬間會覺得是真的，可如今。

 

再也不會。

 

我養好了身子，他便開始更加痴迷我的身子。

 

日日來我房中。

 

隻是這日。

 

他的幾名好友來到了府上。

 

我察覺到了他們望向我同世子妃的那抹目光，如同樓裡恩客的目光，貪婪卻又明晃晃。

 

「沈兄有福氣，左擁右抱，令人豔羨。」

 

15

 

他們的偽裝徹底崩壞。

 

果然爛魚爛蝦是會經常出現在一個池子裡的。

 

世子妃將自己的院門緊緊閉上，而我卻並沒有。

 

反而在沈識淮宴請他們之時，我在一旁添置酒水。

 

沈識淮不知為何，他竟第一次拒絕了我的請求。

 

「都是些外男，你一內宅婦人，何以出現在酒桌之上？」

 

我的指尖劃過他的胸膛，「世子爺，妾隻想多陪陪你。」

 

毫不意外，我還是坐到了酒桌上。

 

聽著他們虛假的交際。

 

酒過三巡。

 

該醉的不該醉的都醉了。

 

清晨，婢女打開房門，看見榻上是四個男子光溜溜的身子。

 

她尖叫出聲，自是引來了王爺王妃的注意。

 

並非其他，隻是床榻之上赫然是沈識淮同他的那三名好友。

 

南陽王世子好男色，不知怎麼流傳了出去。

 

王爺王妃痛心疾首，對著沈識淮怒氣橫生。

 

任憑他如何解釋，卻也無法更改親眼所見帶來的衝擊。

 

那天過後，我便縮在小院中。

 

他曾怒氣衝衝來尋過我，「是不是你！」

 

「是不是你害得我！」

 

「那晚明明……」

 

我掩面垂淚，「世子爺，那晚你同幾個公子都醉了。」

 

「是你讓我離開，不必管你們的，我怎麼知……」

 

「若我早知曉會這般，我定將世子爺拖也得拖走……」

 

他一下泄了氣。

 

他那晚明明是要同他們再組一局的。

 

而我，便是他們的獵物。

 

如今到頭來，不過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罷了。

 

自那過後，沈識淮一些事情上便有些力不從心。

 

在我面前仿若失去了面子，便不再踏足我的院子。

 

他也不去世子妃的院中。

 

許是自暴自棄，他竟直接在府中放肆起來。

 

一旦來了興致，他便不顧場合拉著婢女丫鬟就開始。

 

可次次不頂用。

 

不僅是他，他的那幾位好友聽聞也是如此。

 

京城人多，消息自是散播得快。

 

流言紛紛。

 

他原本就不爭氣的身子竟一下子倒了下來。

 

沈識淮一病不起。

 

大夫走了來，來了走。

 

到底也是個個搖搖頭，重重嘆了口氣。

 

王爺同王妃得知後，即便再厭惡他前些時日的行徑，可也到底是親生骨肉。

 

怎麼能真的厭棄了他。

 

世子妃到了沈識淮的床前侍候。

 

許是經歷了大起大合，又或許是重病後的無可奈何。

 

沈識淮忽而念起了世子妃的好。

 

他總會在我侍奉之時，無比惋惜，「珍娘吶，你很好，世子妃也很好，是我黑了心肝。」

 

「我是真的錯了。」

 

我不知從前他們二人的糾纏，也不想知曉。

 

我看著他的那副病態卻隻覺得痛快。

 

如今，沈識淮氣若遊絲地躺在榻上，我隻知，他活不了幾日了。

 

可他不該S得這麼痛快啊。

 

16

 

我照舊為沈識淮端去湯藥，為他將滾燙的湯藥吹得溫一些。

 

他側躺在床榻的一側，見我到來，努力擠出一抹笑意，

 

「珍娘，遇見你是我此生最幸福的事。」

 

我緩緩為他舀起一湯匙湯藥，遞到他的嘴邊。

 

莞爾一笑，「世子爺，該喝藥了。」

 

他輕輕飲下湯藥。

 

一勺又一勺。

 

藥湯見底之時，我放下湯碗，拿起絲帕往空中揮了揮，渾然一副遇到髒東西的樣子。

 

「世子爺，可我遇見您當真是我的不幸。」

 

「我比任何人都巴不得你快去S啊。」

 

沈識淮唇角的笑意陡然僵在那裡。

 

他不明所以。

 

我附在他耳旁，紅唇輕啟，「被人強迫的滋味如何，被人渾然不知的情況下強迫的滋味如何？」

 

「再也立不起來又如何？」

 

渾然如他反應遲鈍，可也明白了緣由。

 

「是你？」

 

「是你動的手腳？」

 

「你知道了。」

 

的確是我。

 

那晚的酒水中被加入了極烈的春藥。

 

這副藥方是我從柳媽媽那處得到的。

 

既是烈性春藥，又是毀人根基的毒藥。

 

我被賣入青樓，又怎麼會純潔無害？

 

不過是偽裝罷了。

 

相反，若真無害，我絕對不會活到現在。

 

人人都有底線。

 

便是我出身下賤，也不該這般對待。

 

「為何你如此確認孩子是你的？」

 

沈識淮掙扎了半分，他想要坐起來。

 

可掙扎許久終未能如願。

 

索性躺著目光呆滯望向一側的帳幔。

 

「你或許不知，你並非第一個。」

 

「你或許想象不到第一個會是世子妃，那個溫柔和善的女子。」

 

「那時我剛成親，他們三個來到府上見到了世子妃。」

 

「其中一人竟趁我不注意給世子妃下藥強迫了她，而那時，我正在一側看著，心裡竟生出了許多快感。」

 

「總歸世子妃娘家早就破敗了，便是知曉了也不會掀起什麼浪花。」

 

「有一便有二，一個荒謬的想法被萌生了出來。」

 

「那孩子便是這麼來的。」

 

「事後我望向世子妃那張溫柔的面龐有過悔意，可我也不曾嫌棄她，也便如此了。」

 

「後來，世子妃同我愈發沒話說，加之孩子一日日長大，我愈發煩躁。」

 

「那個孩子是我的奇恥大辱，明明不是自己的孩子，卻還要被喊自己父親。」

 

「許是勝負欲作祟，當旁人說再來一次之時, 我竟直接同意了。」

 

「也就是那時，你進入了我的視線。」

 

「有了一次慘痛的教訓, 我更加謹慎了。」

 

「每次那件事過後, 我都會喂你喝下避子湯，而後隔一日再同你來一次。」

 

「事實證明, 我賭對了，孩子的確是我的。」

 

「眉眼像極了我。」

 

我心裡冷笑不已，手裡捏著的扇柄陡然停住。

 

「孩子不是你的。」

 

「我已滴血驗親過。」

 

床榻上的沈識淮瞪大了雙眸。

 

「怎麼會！」

 

他額間青筋畢露, 他崩潰不已。

 

我後退一步, 「為何選中我？」

 

或許是沒了希望。

 

他嗤笑一聲, 「因為你好拿捏啊。」

 

「你調查過你, 出身幹淨，又不似旁的青樓女子貪婪。」

 

「區區一介妓子, 不就是個物件嗎？」

 

「妓子本來就是被人玩弄的。」

 

「天生下賤。」

 

「我替你贖了身, 又將你迎入府裡, 已是萬般抬舉你了。」

 

「竟還不知足？」

 

17

 

我瞧著沈識淮即便臨近S亡也還這般脾氣大。

 

他自己親口飲下了那碗穿腸毒藥。

 

可我仍覺得他這般S得還是過於容易。

 

臨近傍晚時分，世子妃走了過來。

 

她看著床榻上掙扎不已的沈識淮, 嘴角陡然升起一股冷意。

 

「總算是快S了。」

 

「真是礙眼。」

 

而榻上的沈識淮更是瞪大了雙眸, 滿是不可置信。

 

他的嘴角溢出一抹抹鮮血。

 

「世子妃，一會可能要辛苦些了，還得收拾殘局。」

 

她搖搖頭，「樂意至極。」

 

「毒……婦！」

 

沈識淮還剩一口氣。

 

「哪裡毒得過你？」

 

「哦，對了, 安心去吧，我會把你的兩個孩子撫養長大, 承襲世子之位。」

 

這話好似千斤重, 沈識淮S不瞑目。

 

王爺王妃得知後大哭一場, 可終究還是止住了哭聲。

 

沈識淮S得不光彩，

 

畢竟, 沈識淮還有兩個兒子。

 

他們至少還有念想。

 

世子妃的兒子襲了世子之位。

 

近來，京城裡發生了一件趣事兒, 同沈識淮交好的那幾個公子哥, 竟然紛紛離奇身亡。

 

許是沈識淮S得不光彩, 那幾人也被百姓眾口一致, 直說是染了髒病。

 

饒是我再不喜歡那個孩子, 卻也知道，罪不及孩子, 稚子無辜。

 

王爺同王妃含飴弄孫，將整個王府交到了世子妃手上。

 

世子妃依舊溫柔，隻是卻也變了。

 

歷經了這麼多，如何能不變呢。

 

我實在不願生活在牢籠般的王府裡，便想著離開王府。

 

「妙儀，我到底不習慣。

 

她嘆了口氣, 終究也沒再挽留我。

 

至於我生下的孩子，思來想去我終究是無法面對, 我也帶不走。

 

我便將他交給了世子妃，

 

有世子妃的教誨，他定也差不到哪裡。

 

不像他父親, 便足矣。

 

自此，我離開了王府，

 

再也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