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他當初得知我要進入娛樂圈時的神情。

不安，恐懼，像是即將被人狠心丟棄。

 

他緊緊攥住我的胳膊。

 

“她…她很像你，我沒辦法…她太像你了。”

 

我沒看他，隻是用盡全力，將他握住我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甩掉。

 

“季宸，你讓我覺得惡心。”

 

第2章 我的頭可不是面團捏的

 

5.

 

兩個人站在奶奶家門口吵架太過招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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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著行李箱和季宸一起，站到了他那輛吉普車的側後方。

 

我把墨鏡頂在天靈蓋上，防止怒發衝冠。

 

“姓季的，我忍你很久了，警告你，從今天開始，別再來招惹我，否則老娘讓人打得你拿不住遊戲手柄你信不信？”

 

看到我少見地發飆，季宸倒反天罡地生起氣來。

 

“我就不明白了，你為什麼不願意和我在一起，我現在什麼都有了，我也依然愛你，你呢，想必心裡還是為我留了位置，那我們為什麼不能在一起？

 

我一點都不想跟你敵對，我搞出那些事情也不是為了損害你的利益，我就是想讓你別犯倔了，我根本不愛湯棠，我早就說過了，隻是因為她像你，隻要你答應復合，我可以立馬跟她斷了，我每天都在想你，到底還要我怎麼做你才肯回頭看…”

 

“你能說國語嗎大哥。”

 

我真誠地打斷道。

 

真沒聽懂，這發言太抽象了。

 

早些年為了賺錢什麼腦殘劇本都接的時候，也沒見過這種鯊背人設。

 

其實季宸年輕的時候真不這樣。

 

他那時候正直又慷慨，拋卻優秀的皮囊和個人能力，依然能讓人有所圖。

 

不然我也不會看上他。

 

可能他爛了吧，在我不知道的時候。

 

“我早就不愛你了，當然，你更是早就不愛我了。”

 

我臉上掛著冷笑，抱臂緩慢地後退兩步。

 

“別再來騷擾我，我的耐心已經耗盡了，下一次，絕對不會這麼輕易地饒過你。”

 

我大力推開他，拉著行李箱狠狠軋過他的牛津皮鞋。

 

聽到他的嚎叫聲，我滿意地邁開大步準備揚長而去。

 

季宸顯然被我氣得不輕。

 

他可能沒見過這樣的我，畢竟我也是這兩年才開始特別沒素質的。

 

“唐語知！你該不會真喜歡上靳銘了吧？你覺得他會愛你嗎？”

 

哇塞，沒完了是吧。

 

我背對著他，戴上墨鏡捂住口鼻，轉過身。

 

以腿為臂，學著鉛球運動員的力度，在鄉下的小土路上，對著那人狠狠滑踢出一腳。

 

成功揚了他一臉土。

 

張著嘴狗叫，送你抔黃土漱漱口。

 

“季宸，你擺弄幾個破遊戲還真以為自己好起來了，靳氏的豪門少爺你也蛐蛐上了，你要是個男人，就頂著你這個豬腦袋去靳銘面前說，一天天愛這個愛那個，愛你二舅姑姥爺。”

 

話說完，我轉身就走，再不給身後人接話的機會。

 

6.

 

我沒想到，躲在季宸背後，默默吃了“小唐語知”紅利這麼多年的人。

 

今天居然主動找上了，我這個被吸血的受害者。

 

湯棠趾高氣揚地站在我面前，威脅我離季宸遠一點。

 

“現在輿論導向你也清楚，我隻要稍微出來賣賣慘，你以後還能不能在這行混都是個問題。”

 

我看了看四周，懶得跟她廢話。

 

一巴掌下去，湯棠鼻子裡的假體都歪了。

 

在今天之前，我從來不知道湯棠蠢成這樣。

 

她和季宸勾搭上的時候不到二十歲，是個入圈沒多久的十八線藝人。

 

季宸那時候已經嶄露頭角，有這種小明星想走捷徑，去抱他大腿也不奇怪。

 

所以在當年季宸出軌湯棠這件事上，我對季宸的怨恨遠超湯棠數十倍。

 

因為季宸是純賤，可湯棠隻是想紅。

 

隻不過她眼瞎，冒著做小三的風險，卻找了季宸那個沒用的東西當金主。

 

可能因為在娛樂圈待久了，沒辦法把道德底線拉得太高。

 

我始終不覺得這個圈子裡，走類似的捷徑是多下流卑鄙的事。

 

身處名利場，領了入場券的各位都是野心勃勃。

 

誰不想紅啊。

 

這是一個即便努力了也不一定得到回報的社會。

 

可在這件事上，付出就能收獲，是既定的規則。

 

縱然它是不體面的選擇，是不道德的交易。

 

但是沒辦法，這種地方，沒人能獨善其身。

 

就算你不想，也多的是人把你拉下水。

 

不是誰都能像我一樣好運，遇上靳銘那種金主。

 

無需靠肉體關系，就能換到一些資源。

 

後來那麼多年，湯棠時不時會拿著和我有些許相似的容貌，大做文章，瘋狂買通稿。

 

我卻懶得跟她計較。

 

不紅愛蹭嘛，很正常。

 

娛樂圈裡紅了的誰沒被糊咖蹭過。

 

混口飯吃的機會還是要給的。

 

大不了等我過氣了再蹭回去。

 

抱著這樣的想法，我和湯棠假性相安無事了很久。

 

直到她剛才上門挑釁，而我幹脆利落地扇了她一巴掌。

 

我不知道她怎麼有膽子找過來的。

 

這裡是節目後臺，我個人的化妝間，屋裡全是我工作室的人。

 

真是蠢得出奇。

 

湯棠瞪大雙眼，摸著歪了的鼻子假體，想要發出尖銳爆鳴。

 

我助理眼疾手快地上前捂住她嘴巴，然後向我投來求救的眼神。

 

“語知姐，怎怎怎…”

 

助理人是這樣的，雖然捂嘴快得像惡霸，但她腦子早就宕機了。

 

她並不是有眼力見兒，她隻是神經衰弱，不喜歡會大叫的東西。

 

我拍了拍小助理，示意她把嘴捂緊了。

 

“湯棠你聽好了，那個國民cp在前面唱歌，你在後面伴舞的節目我會找人替你頂上，待會兒我會通知季宸來接你，去修你的假鼻子。

 

這是我能想到的對你最有利的方案了。

 

你最好乖乖照做，否則別說是你，就連季宸，我也有的是辦法讓他收拾鋪蓋卷滾到老家去。

 

聽明白了就點頭，我讓我的人把你松開。”

 

看到她楚楚可憐地點了點頭，我才讓助理松手。

 

季宸風塵僕僕趕來，看到湯棠後，臉肉眼可見地黑成了炭。

 

其實忽略湯棠歪了的鼻子，她現在哭得還是很梨花帶雨的。

 

但以季宸對她那淺薄的喜歡，一旦失去美麗的容貌，即便她哭得再傷心，亦不受用了。

 

季宸面露嫌棄，又不得不為女友撐腰似的說。

 

“你…唐語知，你怎麼能下這麼重的手，你到底使了多大力氣！”

 

我喝了口保溫杯裡的枸杞茶，漫不經心回道。

 

“胳膊抡圓了抽的，你要試試嗎？”

 

季宸沉默半晌，灰溜溜帶著湯棠離開了。

 

7.

 

靳銘的公關團隊很有東西。

 

幾天的時間，就把那些謠言逐個擊破。

 

先是官方發布聲明，稱近日以來關於我的偽科學言論全屬無稽之談，如再有造謠誹謗者，將依法起訴侵犯他人名譽權等行為。

 

再是購買一批水軍，放出我早年間做的無心之舉的小小善事。

 

還有我成名後為後輩所做出的“撐傘”行為。

 

煽動網友發出“哇，唐語知人真不錯啊”這樣倒戈的言論。

 

最後，再向湯棠學習一下。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這湯棠到底是誰啊，怎麼每次都在唐語知被黑得最慘的時候，出來蹦跶兩下？】

 

【純純吸血鬼唄，從她出道開始就這樣，人也不紅倒是愛蹭。】

 

【所以之前傳的，湯棠是唐語知自己找的替身這些奇聞，都是假的嘍？】

 

【樓上，包假的啊，注定紅不了，找個人頂替自己命格就能紅了？況且唐姐現在不是一般的紅，人家之前可是提名了金瑰影後的，這個獎項在國外很有含金量的，唐姐隻是不走流量那條路而已，在圈內的知名度可一點也不差，這種成就和紅火程度可不是隨便來個人就能做到的。】

 

【隻有我一個人早就覺得唐語知挺好的嗎…】

 

【點了，之前她被噴得那麼慘，搞的我都不敢出來幫她說話。】

 

風評扭轉，趁熱度找上門來的商務合作又多了不少。

 

去拍廣告的時候助理都誇我終於沒有班味了。

 

就連季宸要求我賠湯棠醫藥費，我都心情頗好地隻賞了他個“滾”字。

 

季宸惱怒，“你打了人賠點醫藥費是應該的吧？”

 

“蹭了我那麼多年熱度白蹭了？我沒讓你倒找我錢已經夠大方了。”

 

季宸咬牙，恨恨地盯了我半天。

 

“唐語知，我再問你一遍，確定不跟我復合嗎？”

 

…話題轉的這麼突然嗎。

 

他爹的，他該不會綁定了什麼奇怪的系統吧，怎麼老是問這句。

 

“你再不走就別怪我管你要精神損失費了。”

 

我抱臂擺出防御性地姿態看向對面的人。

 

神經病，隔段時間就來我這裡表演一段抽象雜耍，問過我想不想看嗎。

 

我一個半修，凡事不願意做得太絕。

 

畢竟我佛慈悲，身為信徒，我也理應有容人之度。

 

我正忙著PUA自己，就聽到季宸怒喝一聲。

 

“唐語知，你給我等著身敗名裂吧！”

 

話一說完便憤然離場。

 

？

 

誰又惹他了。

 

走這麼急，他侄子生他弟了？

 

8.

 

三天後，我所在的公司樓下圍滿了媒體記者。

 

原因無他，那日季宸零個人在乎的狠話，並不是氣話。

 

他是真的想讓我身敗名裂。

 

他放出了那天我把湯棠鼻子打歪後的視頻。

 

誰能想到，他堂堂的遊戲開發行業的新貴。

 

竟然能為了把我拉下馬，豁出臉面把這麼上不得臺面的東西發到網上。

 

更何況，當天季宸明明接到電話不到二十分鍾，就趕來了現場。

 

在這短短二十分鍾裡，他居然想到把微型攝像頭，卡在自己胸前的西服口袋。

 

錄下我們交談的全過程。

 

當時我們碰面的時間其實很短，他有意遮擋掩飾，又一直站在離我們較遠的位置。

 

所以誰都沒有發現，更不會有人猜到。

 

他其實帶了設備在錄像。

 

視頻隻有兩分半。

 

開頭便是湯棠捂住歪斜的鼻子，躲在季宸身後。

 

而季宸義憤填膺地指著我問，怎麼能下重手把人打成這樣。

 

我坐在椅子上，頂著隻化了底妝的一張白臉，極其囂張地回他。

 

“胳膊抡圓了抽的，你要試試嗎？”

 

如果視頻裡的我能再叼根煙卷，恐怕就更加符合大眾對黑道大姐大的刻板印象了。

 

後面便是季宸喊冤了幾句，又被我毫不客氣回懟過去。

 

反正不了解實情的人，看完視頻後應該就隻有一個念頭。

 

唐語知涉黑。

 

網友們的評論也的確如我所想。

 

他們覺得我之所以能霸凌女星，盛氣凌人地對待遊戲公司的總裁。

 

除了我人品惡劣以外，很可能有一把通天的保護傘。

 

甚至已經有人順藤摸瓜，懷疑到了靳銘那裡。

 

9.

 

經紀人一邊翻看網上的言論，一邊焦慮地在我身邊來回踱步。

 

“完了，這下全完了，靳總要是為了維護集團形象保全自己，棄車保帥拋下你，那就是坐實了你欺辱霸凌的罪名，你的職業生涯就到此結束了…”

 

“結束不了。”

 

我摁滅手機屏幕，篤定道。

 

聞言，經紀人像看見救命稻草似的，驚喜地問。

 

“你想到解決方案了？”

 

“是的。

 

但在這之前，我要去揍季宸一頓。”

 

“哎呦我的祖宗啊，你還嫌不夠亂嗎！”

 

就是因為夠亂，才要趁亂揍他啊。

 

現在是法治社會，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要珍惜天賜良機啊。

 

我在四位彪型壯漢保鏢的護送下，開車駛離了公司。

 

將那群猶如喪屍圍城的媒體，遠遠甩在了身後。

 

來到季宸公司樓下，下車前助理象徵性地攔了我一下。

 

“語知姐，你確定要這麼做嗎，那幫狗仔等會兒聞著味就來了，到時候更不好收場了。”

 

我眼睛都沒眨一下，毫不猶豫地推門下車。

 

帶著助理和四個保鏢往寫字樓裡走去。

 

姓季的不是不要臉嗎，這次就讓他丟個夠。

 

前臺見我來勢洶洶地走進來，拿起對講機就想呼叫保安。

 

助理一個箭步飛衝過去，摁住了前臺的手。

 

“漂亮姐姐，別怕，我們不是來找茬的，是來找人的。”

 

前臺半信半疑。

 

“你們…找誰？有預約嗎？”

 

我戴著墨鏡，盡管半張臉都被遮住，卻還是盡力掛上和煦的笑容。

 

“撥通你們季總的內線，告訴他，有位唐女士在樓下等他，是他下來，還是我們上去？”

 

前臺如實對話筒復述。

 

那頭大概思考了半分鍾，前臺才抬起頭對我們說。

 

“您好唐女士，季總說，他請你們上去。”

 

很好，還算識相，一會兒少抽他一個巴掌。

 

我們一行人被總助引進總裁辦公室。

 

季宸正人模狗樣地坐在辦公桌前，等待著我的到來。

 

總助離開，我打發一名保鏢把門鎖上，守在門邊。

 

“看樣子你是要動真格了。”

 

季宸笑著看向我。

 

“唐語知，你信不信剛才我已經報警了？”

 

我嗤笑一聲，脫掉厚重的外套。

 

“那就等警察來了我再停手。”

 

我指揮著一個保鏢把季宸拽離辦公桌，拖到一片比較空曠區域。

 

別把他這些設備碰壞了，我可一分錢都不想賠給他。

 

到了現在，季宸才終於開始有點慌了。

 

他被人按坐在地上，毫無還手之力地瞪著我。

 

“你瘋了吧，你玩真的啊？”

 

聲音消失的那一瞬間，我的巴掌清脆地落在了他臉上。

 

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