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有些恍惚。

大二的時候沈確要跟教授去校外的公司當實習助理，那家公司很遠，沈確每次坐地鐵轉公交過去要兩個小時。

 

等他上班結束再回來，四個小時就這麼浪費了，好不容易跟他在一起，沈確的私人時間卻有大半都要花在路人身上。

 

我為了多跟沈確相處，拎著我考了兩年沒用的駕照就去提了一輛跑車。

 

車子特意挑的顯眼的大紅色，這樣沈確從公司裡出來就能一眼看見我。

 

等沈確下班，我瞧見他和我對視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走過來，反而撇開臉往公司另一個方向走。

 

我大聲喊他：「沈確！你走錯了！這裡這裡！」

 

他腳步更快，甚至有些逃離的慌張意味。

 

最後是我開著車把人堵在牆邊才讓他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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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別來接我了。」

 

我皺眉，「我不想你每天通勤花那麼多時間，我都好久沒見到你了，你都不想我的嗎？」

 

問完我就有些後悔，沈確願意跟我在一起全是因為他媽媽的醫藥費，他又怎麼會想我呢。

 

他的薄唇微微張開，欲言又止。

 

我不想聽他說出讓我不高興的話，用話堵他。

 

「好啦好啦，是我的錯，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就來接你，下次我來之前問問你好不好？」

 

他點了點頭，而我則松了口氣。

 

車子又安靜了半晌，沈確一直緊張地看著車外。

 

「怎麼不開車？」

 

我側頭看他高挺的鼻梁和鋒利的下颌，淺淺欣賞了一下才傾身過去。

 

他緊緊盯著我的眼睛，似乎在警惕我會做什麼一樣。

 

「你安全帶還沒系上呢。」

 

我沒憋住笑，拉過副駕駛的安全帶幫他系上，離開的時候在他臉側偷親了一下。

 

他的臉頰微涼，我的唇碰上，心也跟著漏跳了一拍。

 

沈確卻不是很高興，我瞧見他捏緊了拳頭，像是在忍耐什麼難以接受的事情。

 

我的心又沉了下來，轉頭啟動車子。

 

記憶和眼前的事物逐漸重疊，我回避沈確看向我的目光。

 

耳邊傳來喀嚓一聲，沈確自己扣上了安全帶。

 

車子發出啟動的引擎聲。

 

餘光瞧見沈確還在看我，我緊張地低下頭。

 

「很想幫我系安全帶？」

 

我不知道他隻是在嘲諷現在的我為了求情毫無下限，還是一直都知道以前我接他下班的時候心裡對那一抹微涼的貪戀。

 

我不敢回答，假裝專心看路。

 

沈確嗤笑了一聲，收回了灼人的視線，安靜地坐在後排座位上。

 

6

 

車子開到別墅區門口，門衛不讓未登記的車開進小區。

 

我原本以為沈確會在這裡下車。

 

他卻不滿地看著我，「這麼晚了你讓我一個人走回去？」

 

我舔了舔幹澀的唇瓣，讓代駕在門口等我一會兒，下車跟在沈確身後送他回家。

 

沈確有一年寒假回老家，我一個人在家待著無聊，偷偷跟了過去。

 

他家在一個很破舊的居民樓裡，一到晚上街道漆黑，犯罪發生頻率也很高。

 

我突然到來他倒也沒有太生氣，白天出門來酒店接我出去玩，晚上就送我回去。

 

我不想那麼早和他分開，硬要去他家樓下再散會兒步。

 

那天就遇到了一個歹徒，沈確把我SS攔在身後，尤其是等那人亮出兇器，他更是直接把我推開用自己來擋住對方。

 

趁他們搏鬥之際，我掏出包裡的強光手電和防狼噴霧把人弄倒在地。

 

沈確沒有受到比較大的傷害，但是也有不少的擦傷瘀痕。

 

「下次絕對不讓你自己回家了，太危險了。」

 

「以後再遇到這種情況，躲遠一些知道嗎？別想也不想擋在別人面前，再怎麼樣你自己是最重要的，就算你不在意，我也會心疼。」

 

那次後我就給沈確小區投資了一筆錢，把小區裡的照明和監控系統全都修好了，但是也不再讓他一個人回家。

 

我遇到危險還有自救的手段，父親的身份也能讓行兇的人有所顧忌，但是沈確隻有他自己和重病的媽媽。

 

他遇到意外的概率比我高得多，從那以後隻要是沈確去一個不能確定安全的地方，回住處的時候我一定都會跟在他一起。

 

當時有朋友還嘲笑我，「別人都是英雄救美，到你這兒還得你護著沈確了。」

 

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沈確本來就是被我抓下來的一朵青蓮，我當然要負責他的安全。

 

隻是沒想到後來我會刻意忘記自己對他的承諾。

 

這次他再提起，我又想起那天沈確把我護在身後自己衝上去時，心裡驚訝害怕還糅雜著感動的復雜心情。

 

別墅區的裝修很好，就算是深夜，小區裡也是燈火通明的，每一個方向都有明確的指示標，在這種地方住著非常安全，沈確早就不需要我的保護了。

 

一路上的安靜沉默被走過來的一群吵嚷著的人打破，其中唯一穿著西裝的人看見我們停住了腳步。

 

「沈確？你怎麼這麼晚回家？」

 

我認出來這人是江雲，當初沈確大四創業時合伙的朋友。

 

沈確回答他：「剛下班。」

 

「張醫生不是讓你每天早點回家嗎？你完全好了？」

 

7

 

沈確煩躁地皺起了眉頭，沒有回答他的話，繼續往前走。

 

我默默跟在後面，經過江雲的時候卻被他一把攥住了胳膊。

 

「程香？」

 

「我去，我也出現幻覺了？你是真人假人啊？」

 

江雲以前就是一個跳脫的人，我現在也聽不懂他說的話。

 

沈確倒是很生氣地走過來，拽著我的手掙開江雲。

 

江雲看了看沈確又看了看我，表情從一開始的驚訝慢慢冷了下來。

 

「還真是你！你還真敢回來？」

 

沈確的手攥得很緊，手腕傳來疼痛感。

 

江雲對我的態度一直都很不滿意，今天有他在場，這個合作的事情已經不可能有結果，待在這裡隻會自取其辱。

 

「既然江總也在這裡，今天應該沒有機會繼續和沈總談合作的事情了，您家就在前面，我就先回去了。」

 

沈確依舊SS拽著。

 

「你敢再走一個試試。」

 

「你邁出去一步我現在就封S段灼！」

 

江雲不放心，最後我們三個人一起坐到了沈確家裡的沙發上。

 

江雲一直拿一種戒備的目光盯著我，似乎是在擔心我又會對沈確做什麼。

 

我覺得奇怪，以前我和沈確在一起的手段確實惡劣，他當初一直擔心我用權勢威脅沈確做什麼。

 

可是現在沈確已經成了望江集團的總裁，身份地位早就不同以往，江雲為什麼還是對我的敵意那麼大。

 

「我餓了。」

 

沈確遞給我一件圍裙。

 

「代駕師傅還在等我。」

 

他見我不接，直接把圍裙丟給我，「剛才飯桌上被你氣得什麼都沒吃。」

 

以前我會假裝發脾氣故意把沈確留在校外的房子裡，沒想到沈確現在也用起了這一招。

 

想想為了這個合作甚至願意被富婆揩油的段灼，做頓飯而已，我沒法拒絕。

 

我系上圍裙走進了廚房。

 

廚房外，我聽見江雲在和沈確爭論著什麼。

 

「我看現在也就把杜若叫過來你才能清醒一點！」

 

杜若現在也是沈確的秘書。

 

我在之前的招商會上見過她，還是一身書香氣，今年剛成為望江集團裡的總秘，身上的氣勢越來越足，長袖善舞地在一堆老總經理裡介紹自己。

 

原來他們這幾年這麼親近了。

 

我把煮好的面放到餐桌上。

 

「怎麼隻有一碗？」

 

「江總也要吃嗎？抱歉，我現在再去做一碗。」

 

沈確煩躁地蹙眉，「他不用吃。」

 

我還在想怎麼跟他提電影的事，密碼門突然傳來按鍵的聲音。

 

我轉頭看去時，杜若穿著家居服走了進來。

 

8

 

「你怎麼過來了？」

 

沈確松開我的手，走到杜若身邊。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倆之間還是有著旁人插不進去的和諧。

 

江雲衝我挑了挑眉，看來就是他把杜若叫過來的。

 

「江總說您可能喝多了，讓我來幫忙。」

 

尊嚴不值錢，但我也有底線。

 

「既然杜助理來了，她應該更熟悉沈總和江總的喜好，我就先走了。」

 

沈確又來攔我。

 

「我說讓你走了嗎？」

 

江雲幫我擋住他，「沈確，人家許大小姐這麼著急回家，那肯定是家裡有人等著唄，你有什麼事情，明天讓杜助理再約她。」

 

我趁這個機會疾步往門口走，杜若卻沒給我讓了一條道出來。

 

還沒等我靠近門半步，身後突然被一股巨大的衝力撞擊，接著就是兩隻鐵鉗般的手把我SS抱住往屋裡拖。

 

沈確的聲音沙啞，「我說了！你不準走！」

 

他把我扯進房間裡，壓在門板上。

 

「你為什麼總是想要跑？」

 

「五年前你就欠我一個解釋，把話說清楚我就放你走。」

 

房間裡沒有開燈，黑暗中沈確的臉壓下來，靠在我的頸間。

 

「已經過去那麼久了，沈確，我們都忘了可以嗎？」

 

「忘不了，程香，我沒你那麼心狠。這五年裡我每天都會想，你當初是不是真的喜歡我？」

 

我垂在身側的手攥成拳頭，無措地動了動。

 

我聽到他自嘲地笑了笑，「我被這個念頭折磨了整整五年才想明白，你不是不喜歡我，你這種人根本連喜歡是什麼都不明白，當初來招惹我，就跟商場裡買下一個喜歡的玩偶差不多，你根本就沒有心。」

 

他的聲音裡透著悲涼，我掙了掙他越來越緊的懷抱。

 

「沈確……」

 

「你這個人真的很矛盾，明明什麼都有，但是總是一副自卑的樣子，我一開始以為你隻是想借著我打發時間，但是你每次看著我的眼神又總是可憐兮兮的。」

 

「程香，我不明白你為什麼總是覺得我想和你分手，如果我真的討厭你，何至於跟你牽扯四年？」

 

「你一邊擔心我把你丟了，一邊又毫不猶豫地跟我分手，你到底想要什麼？」

 

9

 

我的鼻頭湧上酸澀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