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個啞巴。

 

一朝穿到了沉默寡言的侯府小姐身上。

 

因為話太密，全府上下都躲我。

 

沒人理，我重操舊業寫同人文。

 

話本火了，我被男主角追S了。

 

傳說中的玉面閻王臉都紅透了。

 

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

 

「你……有辱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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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整個侯府安靜得像被抄家了。

 

兩個嬤嬤在假山後竊竊私語。

 

「你說大小姐是不是被什麼話嘮鬼附身了？」

 

「我也覺得是。老爺和夫人都連夜躲去山莊了。」

 

我躡手躡腳湊近，想要加入她們的聊天局。

 

兩嬤嬤轉頭見到是我，拔腿就跑，一下子人便沒影了。

 

天變了。

 

前兩天，全府上下還對我噓寒問暖。

 

今天我就變成了地裡的小白菜，沒人疼，沒人愛。

 

穿成侯府小姐前，我本是個啞巴。

 

突然能開口說話，我激動得恨不得原地開一場脫口秀。

 

穿來那天我拉著房裡的丫鬟問了一堆問題。

 

剛問完，她便狂奔出去。

 

門外傳來她震耳欲聾的聲音——

 

「老爺，夫人，小姐說了好多話！」

 

就好像霸總文裡管家在說：「少爺已經十年沒笑過了。」

 

後來我才知道，原主宋知書是個沉默寡言的大家閨秀。

 

我突然變得話多，全府上下都很開心。

 

隻是他們沒想到，我當啞巴的時候，憋得太苦了。

 

現在好不容易能說話了，完全控制不住嘴。

 

全府人輪流陪我聊天。

 

上至我爹娘，下至看門的小廝。

 

無論是南朝的文化、美食還是朝廷市井八卦，我問什麼，她們便答什麼。

 

我給他們講脫口秀、相聲，唱流行歌曲。

 

她們雖然聽不懂，但是也很捧場。

 

直到第三天，一切都變了——

 

偌大的侯府，空空如也。

 

隻剩下一個孤獨寂寞的我。

 

2

 

沒有人聊天的日子，實在太無聊。

 

我邁著沉重的步子，準備回房裡重操舊業，寫我的同人文。

 

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從月門蹿了出去。

 

我追上去，一把拽住那人的衣擺。

 

庶妹回頭見到是我，一臉驚恐。

 

她SS地抱緊了懷裡的包袱。

 

隨後她慌張地開口：「姐姐……你聽我說……」

 

我點點頭，示意她接著說。

 

她低頭瞄了一眼我沒松開的手，努力措辭：

 

「我有要事在身，你讓我走吧。」

 

我剛張嘴，她立馬騰出手捂住了耳朵。

 

嗯？你禮貌嗎？

 

我轉而一把抱住她的腿，開始訴苦：「妹妹，你也不愛我了嗎？」

 

聽嬤嬤說，我爹娘和她娘跑的時候，把她落下了。

 

可憐的嘞。

 

是我唱的《最炫民族風》不好聽還是我說的段子不夠搞笑？

 

一個個地這麼躲我？

 

想到這，我哭得聲淚俱下。

 

「是我哪裡做得不夠好嗎？你說，我改！我立馬改！」

 

庶妹頭搖得像撥浪鼓，然後把耳朵捂得更緊了。

 

「如果你們不喜歡聽流行曲，我可以給你們唱京劇。」

 

「不愛聽脫口秀，我可以給你們講娛樂圈八卦。」

 

「你們不用說太多話，我辛苦點，我多說點。」

 

「......」

 

庶妹半天沒動靜，我抬頭一看，她流了兩行清淚。

 

「姐姐，我自幼便聽力不好，你放過我吧！」

 

「你去找陸輕舟吧，他很愛聽別人講話的。」

 

「你是他未過門的夫人，他定然不會拒絕你的！」

 

3

 

庶妹最終沒有逃成。

 

因為我答應替她和陸輕舟量身打造一個話本。

 

多種情節供她挑選，包她滿意。

 

於是，她紅著臉屁顛顛跟我回了房。

 

在她提到陸輕舟前，我便在房裡丫鬟那聽說了一些。

 

我和陸輕舟是上上代定下來的娃娃親。

 

我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和陸輕舟也僅僅是年幼時見過幾面。

 

而我那庶妹宋寧悅則在一場馬球賽上對他一見鍾情。

 

動筆前，我盯著榻上的宋寧悅上下細細打量了一番。

 

面容姣好，身材窈窕。

 

抱起來肯定軟乎乎的！

 

正嗑瓜子的宋寧悅抬眼對上我的視線，當即嚇得雙手環胸。

 

也就是這一瞬間，靈感來了！

 

我埋頭狂寫，恨不得立馬完結。

 

洋洋灑灑寫了兩千字後，我自信地拿給宋寧悅看。

 

她先是眼睛一亮，嘴角上揚，隨後突然面色紅潤。

 

最後整張臉都紅透了。

 

隻見她拿著紙的手微微顫了顫，然後抬眼望向我，嘴巴張了張又合上。

 

我疑惑地問她：「哪裡不滿意嗎？我可以改。」

 

「是陸舟親親宋悅那段，還是陸舟撲倒宋悅……」

 

話還沒說完，我的嘴被宋寧悅緊緊捂住。

 

她臉紅到脖子根，深吸了一口氣，開口時聲音甚至帶了幾分顫音。

 

「姐姐，你以前也這麼……猛的嗎？」

 

4

 

宋寧悅還是跑了。

 

在我提出接下來的劇情讓她和陸輕舟感情更進一步時，她抓起榻上的包袱，逃得飛快。

 

頓時，我又成了孤身一人。

 

竟然沒有一個人和我有共同愛好？

 

我失望地嘆了口氣，將地上的紙撿起來。

 

思索了半刻，我突然想起一個地方——茶館！

 

把成稿給說書先生講，臺下都是讀者，零距離實時探討劇情，有點刺激啊！

 

想到這，我埋頭又是一頓寫。

 

整整寫了五頁紙，我整個人都寫精神了。

 

我小心翼翼將手稿折好，揣進袖子，直奔最火的茶館。

 

臺上說書先生正在講丞相府公子昨日在雲湘樓豪擲千金。

 

座上的人都沒什麼反應，顯然聽得厭煩了。

 

趁著說書先生歇息，我一把拉過他到角落裡。

 

「先生，我這兒有個話本，你有沒有興趣說說？」

 

說書先生一臉狐疑接過我遞的手稿。

 

掃了一眼後，他頻頻搖頭說：「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這如何說得！」

 

然後慌忙把手稿塞回到我手裡，擺手拒絕。

 

「怎麼說不得？」

 

我將銀子塞給他，繼續遊說。

 

「我敢說，京城放眼望去，我這話本內容新穎，獨一份！」

 

「到時候賣得火爆，我給你分更多銀子！」

 

說書先生堅決不肯。

 

我這明明已經很克制，寫得很清水了啊！

 

實在沒轍，我硬著頭皮自己上了。

 

可上了臺子，面對一眾人，我才發覺，草率了。

 

這是真的很難臉不紅心不跳當著別人面說出口啊！

 

把該含蓄的地方改得含蓄後，我才得以開口。

 

臺下人聽了個個神色復雜。

 

講到耳紅心跳處，姑娘們帕子遮臉，男子們瞪大了眼。

 

無人出聲，卻能聽到幾道倒吸涼氣的聲音。

 

五張紙講完，臺下突然傳來陣陣掌聲。

 

聞聲望過去，隻見一鴉青色錦衣男子正大笑著鼓掌。

 

突然他噤了聲，順著他視線望過去，又見一玄色錦衣男子。

 

隻是那人側著臉，看不清神色。

 

待他轉過臉，隻見此人黑著臉，看起來兇得很。

 

我忍不住盯著他多看了幾眼，結果被他察覺了。

 

視線交匯，我愣住了。

 

這人瞅著怎麼有點眼熟？

 

5

 

寫這話本之前，宋寧悅給我看過她珍藏的陸輕舟的畫像。

 

眼前這玄色錦衣男子便和那畫像上的男子長得一模一樣。

 

糟了！舞 CP 舞到正主面前了！

 

雖然我把話本主角名字改成了宋悅和陸舟，但是顯然是白改。

 

眼看著陸輕舟朝我走來，我趕緊開溜。

 

去路被陸輕舟和另一人一左一右擋住。

 

我隻得裝傻問道：「兩位公子，這是何意？」

 

隻見陸輕舟側頭看了那鴉青色錦衣男子一眼。

 

那人眉眼帶笑問我：「姑娘方才說的話本是自己寫的嗎？」

 

我立馬否認：「我哪有這才華！」

 

那人又問：「哦？那是何人寫的？」

 

我假裝很為難的樣子看了看他們。

 

誰料陸輕舟漫不經心地撫了撫佩劍。

 

擺明了暗示我，我若不交代，他就拔劍了。

 

我立馬開口：「是一個叫『皇甫鐵牛』的公子！他寫的！」

 

陸輕舟聞言，愣了一愣。

 

鴉青色錦衣男子笑出了聲。

 

我低頭使勁眯了眯眼，憋出一點淚花，隨即抬眼看向他們解釋：「我上有久臥病癱在床的爹，下有六歲的弟弟，說書隻是為了賺些銀子……不知道哪裡得罪了兩位公子？」

 

陸輕舟依舊沒開口，又是意有所指地看了鴉青色錦衣男子一眼。

 

那人立馬會意，問我：「我們不會為難你。你帶我們去見那位皇甫公子便可。」

 

我為難地低頭，心裡暗暗盤算該怎麼脫身。

 

「可我不知道那皇甫公子住哪……他隻是把手稿放在街頭那……」

 

被兩個人盯著，我編故事編得得極為艱難。

 

我支支吾吾，說半句停半句，突然猛地隨手指向座下一個男子，喊道：「鐵牛在那！」

 

那人正好起身要走。

 

陸輕舟喚道：「裴朔，攔住那人！」

 

眼見著他們兩人衝向那人，我立馬狂奔。

 

腳下都快跑出火星子，完全不敢停。

 

陸輕舟可是傳說中行事狠厲的「玉面閻王」，要是被他逮住我就是「皇甫鐵牛」，豈不是小命不保。

 

這馬甲可不能掉！

 

6

 

今日這茶館是萬萬不能再去了。

 

回去又寫了幾頁後，我心滿意足地睡下。

 

第二日我換了個茶館，還特意換上了男裝。

 

為了迎合古代人，我已經寫得十分含蓄，主打一個朦朧感，留有很大的想象空間。

 

我一邊說，一邊觀察臺下人的反應。

 

說到宋悅參加賞花宴被人陷害，陸舟英雄救美，夜裡帶著扭傷藥偷偷入閨房，兩人互訴衷腸，情難自已，醬醬釀釀的劇情時，臺下聽的人紛紛目光躲閃，手上碰碰這，摸摸那，假裝在幹別的事情。

 

不得不說，大家想象力看來都不錯。

 

為了不被陸輕舟發現，我每日換一個地方。

 

連說了三日，順便請人把手稿誊抄成冊放在書鋪賣，沒想到一日便售空了。

 

第三日說完，甚至有姑娘們過來紅著臉小聲問我什麼時說下一章節。

 

隻是我陷入了創作瓶頸期，對於第二卷內容毫無頭緒。

 

丞相府的人送來馬球會請帖時，我正蹲在侯府大門口望著天發呆，把那人嚇了一大跳。

 

當晚，我爹攜一眾人回府。

 

我正坐在院子裡的石桌旁，撐著腦袋望天發呆。

 

我爹嚇得問我娘：「你看知書這痴傻模樣，莫不是又得了什麼新毛病？」

 

我：【你才痴傻，你才有毛病！】

 

我笑嘻嘻地看向我爹：「爹，娘，你們回來啦！」

 

「你們是不是想我了？」

 

宋寧悅從我娘身後探出個腦袋，說：「我們是回來赴丞相府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