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荒唐後，雲錦半掩著身子坐在床上，看著面前疏朗挺闊的背影。

 

“舟哥哥，今晚不留下來嗎？”即便是知道答案，她還是忍不住輕聲發問。

 

顧蘭舟轉過身來，眉眼之中盡是餍足的神色。

 

“明日事多，不留了，你好生歇著。”

 

他提步要走，雲錦絞著被子，問出了藏在心中許久的話。

 

“舟哥哥，我們……你是如何打算的？”

 

顧蘭舟沒有回頭，清冷的聲音飄蕩在房間之中。

 

“阿錦，再等等……你知道的，九公主就快入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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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罷，顧蘭舟沒有再停留，徑直推門而出，徒留下雲錦一個人坐在床上，紅了眼眶。

 

再等等……

 

她已經快不記得，這是顧蘭舟第多少次對她說這樣的話了。

 

雲錦是顧蘭舟的表妹，七年前，她家中遭遇橫禍，滿門覆滅。

 

國公夫人憐惜雲家就剩她這麼一個血脈，將她接到了寧國公府撫養。

 

雲錦知道自己隻是客居國公府的孤女，從不敢肖想高高在上的公府世子顧蘭舟。

 

及笈那日，顧蘭舟闖入她的偏院，哄著她說了許多俏皮的情話，自此，她的眼裡便隻有他了。

 

雲錦掰著手指數了數，她和顧蘭舟保持這樣見不得人的關系，已有三年了。

 

這三年，國公夫人為他選了無數京中德才兼備的女子，他從未有過半分推拒。

 

半年前，聖上為顧蘭舟和九公主賜婚，他當場叩頭謝恩，不曾有過半分猶疑。

 

想到這些，雲錦驀地笑了。

 

丫鬟小桃推門進來時，便看到自家姑娘一邊笑，又一邊淌著眼淚的模樣。

 

小桃知道顧蘭舟和雲錦的事，她湊上前去，看著雲錦滿身的痕跡，也紅了眼眶。

 

她從身後掏出一個匣子，遞給雲錦。

 

“姑娘，這是公子走時留下的。”

 

雲錦打開匣子，看到一隻鑲嵌著夜明珠的發釵，在夜色中泛著微光。

 

她剛剛想要伸手去拿，卻瞥見小桃別過眼去。

 

“小桃，你知道些什麼？”

 

小桃猶豫許久，還是艱難地開口：“我聽下人們說，前幾日公子給九公主送去一批首飾。”

 

“九公主眼光高，竟是一個也沒看上，都退了回來，公子發了好大的脾氣。”

 

“這發釵，奴婢當日在禮單上看到過。”

 

雲錦抓著發釵的手僵住，發釵應聲落地，夜明珠碎了一地，光亮不再。

 

如同她曾經為顧蘭舟跳動的心，一點一點地趨於黯淡。

 

小桃嚇了一跳，著急地想要伏下身子去撿，卻被雲錦按住了手。

 

“碎了便碎了吧，不要了，反正也不是給我的。”

 

“可是，若是公子問起，該如何是好？”

 

想起顧蘭舟離開時寡淡的背影，雲錦彎了彎唇。

 

“他不會問的，他從不會注意到我穿了什麼，戴了什麼首飾，身上可有不適。”

 

早就知道的事實，此刻從雲錦自己嘴裡說出來，更顯得無比心酸。

 

她從床底下抱住一個大盒子，遞給小桃。

 

“小桃，明日將這些都賣了換成現銀。”

 

顧蘭舟，等了你三年，我不想再等了……

 

第2章 發泄情欲的工具

 

次日一早，主院的嬤嬤來宣雲錦去陪國公夫人用早膳。

 

雲錦梳洗妥帖，將所有的痕跡都掩藏在衣物之下，移步去了主院。

 

剛要進屋，便聽到屋裡傳來一片笑聲。

 

撩開紗幔，雲錦看到滿屋的禮物。

 

國公夫人臉上滿是笑意，不待雲錦行禮，便將她拉了過去。

 

“錦兒，你過來看看，這些都是舟哥兒為九公主生辰準備的禮物。”

 

“你和九公主年歲相仿，你幫著掌掌眼，看看現在年輕姑娘們都喜歡什麼樣的玩意兒。”

 

雲錦抬起頭看顧蘭舟，他刻意避開了她的眼神，不與她對視。

 

親手做的木偶，親手畫的扇面，一物一件，都足足地彰顯了顧蘭舟對於九公主的用心。

 

相比較之下，那隻被別人退回來才能到她手裡的發釵，實在是不夠看。

 

胸口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般，悶悶地喘不上氣來。

 

過了片刻，雲錦才恢復如常，疏離地笑著：“舟哥哥如此用心，公主真是有福氣。”

 

國公夫人哂笑著：“公主畢竟不是尋常人家的姑娘，多用些心也是應該的。”

 

“對了錦兒，公主生辰，也邀了你前去，你到時候和舟哥兒一塊去玩玩吧。”

 

顧蘭舟因著這句話，猛地抬起頭來。

 

他看向雲錦的眼神少見地充滿了壓迫。

 

雲錦知道，他不想自己去，他害怕被九公主發現他們之間的關系。

 

雲錦低下頭，思索著該用什麼託辭拒絕。

 

國公夫人沒有注意到他們之間的眼神流轉，抬手叫下人送進來一個託盤。

 

“錦兒，這種場合你去的少，姨母叫人給你做了件新衣服。”

 

“你如今也是大姑娘了，該多出去走動走動，若是看上了哪家的公子哥兒，不要羞怯，回來和姨母說。”

 

雲錦知道自己沒有再拒絕的餘地，點頭行禮，應下了。

 

從主院出來時，顧蘭舟堵住了雲錦的去路。

 

他眉頭緊皺，面上滿是不耐。

 

他看著雲錦，一言不發，沉默半晌後，揮手打掉了那盛著新衣的託盤。

 

“九公主最喜芙蓉，你不該與她爭。”

 

雲錦怔怔地看著地上那繡著芙蓉的新衣，心中酸澀。

 

姨母本是好意，卻讓顧蘭舟生出這般大的氣性。

 

在他心裡，自己不能爭的，究竟是衣服，還是人？

 

顧蘭舟發了脾氣，雲錦以為他短時間內不會來自己的院子了。

 

入夜，樹影婆娑，房門被推開，帶著濃厚的酒氣。

 

雲錦剛剛點了燈，顧蘭舟便欺身而上，粗魯地將她壓在身下。

 

沒有任何準備的雲錦，痛得呼出了聲。

 

顧蘭舟的動作卻沒有任何猶豫。

 

雲錦放軟了腰肢，盡可能讓自己少受些苦楚。

 

卻在抬手摟住他的脖子時，看到他頸間的一抹淡紅。

 

是女子的唇脂。

 

下人通報，他下午去了九公主府。

 

原來，是得不到想要的女人，故而來自己身上發泄。

 

雙手無力地垂下，雲錦偏過頭去，眼淚不自覺地滑落。

 

從前，她以為，顧蘭舟心裡多少裝著自己，才會熱衷和自己做這檔子事。

 

如今才明了，顧蘭舟，隻是將她當做發泄情欲的工具罷了。

 

第3章 低賤的商戶之女

 

九公主生辰那天，雲錦思索許久，還是挑選了一件舊衣。

 

臨出門時，還被國公夫人詢問怎麼不穿新衣。

 

她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等著自己同上馬車的顧蘭舟，勉強笑了笑。

 

“多謝姨母掛懷，實是錦兒最近胖了些，需得改改尺寸。”

 

國公夫人信以為真，囑咐她好好玩。

 

上了馬車，一路無言。

 

片刻後，顧蘭舟輕咳一聲，淡聲開口：“今日這衣裳很襯你。”

 

雲錦知道他這是想要與自己破冰的意思。

 

畢竟在他心裡，自己介意的，真的隻是一件衣裳。

 

她抬起頭，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因著她回應了顧蘭舟的話，馬車上再不復沉默，顧蘭舟同她講了近日在府中、國子監發生的事情。

 

往日她最愛聽他講這些，總覺得能夠多了解一些他的生活。

 

今日，她卻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地敷衍兩句。

 

行至公主府，車外熱鬧起來，雲錦掀起車簾想看個熱鬧，卻被顧蘭舟驀地抓住了手。

 

回過頭來，他的眼神之中帶著些許緊張和審慎，不復剛才的輕松愜意。

 

“進了公主府，你當知道如何做吧。”

 

雲錦點頭。

 

該如何做，自然是與他保持好距離，不讓別人發現端倪。

 

尤其是九公主。

 

顧蘭舟率先下了馬車，熟門熟路地進了公主府，在下人的引導下揚長而去。

 

雲錦鮮少參加這種活動，京城的貴女也大多不認識她。

 

看著她樸素的衣裙，公主府的門房對她進行了好一番詢問，才勉強放她進去。

 

四周都是成群結隊的公子女郎，雲錦誰也不認識，隻得默默坐到角落之中，獨飲涼茶。

 

小桃有些不忿：“公子怎麼就這樣走了？出門前夫人特地交代過的，要他照顧好姑娘。”

 

雲錦擺了擺手：“不要緊。”

 

既然來了公主府，他自然是要跟在公主身邊的。

 

不多時，九公主在眾人的簇擁下出來了，明豔動人，華貴不已。

 

雲錦混在人群之中行禮，剛剛站起身，卻感受到一縷不善的目光。

 

“最後面那位，是哪家的姑娘？”

 

人群紛紛側目，雲錦這才知道九公主是在問自己。

 

她忙又跪下去：“回公主，小女來自寧國公府。”

 

“寧國公府隻有一位郎君，哪裡來的這般年歲的娘子？”九公主明知故問。

 

片刻後，又掩著唇嬉笑：“嗷，我想起來了，是蘭舟那個孤兒表妹，對吧？”

 

“孤兒”兩字一出，人群中議論聲四起。

 

雲錦抬起頭，對上九公主的眼神，她才知道，九公主是故意的。

 

上首的聲音再次傳來：“聽蘭舟說，你親生父母原隻是低賤的商戶，多虧了滿門覆滅，才能沾上國公府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