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顧蘭舟人生中最為狼狽，也最為痛苦的一天。

 

他癱坐在府外的長階上，看著自己的孩子一點一點地脫離了雲錦的身體，而他懷裡的雲錦，也逐漸失去了生機。

 

寧國公府不會救這個孩子，所以沒有人出來幫他。

他隻能用自己鮮血淋漓的後背，背起已經渾身冰涼的雲錦，敲響一家又一家醫館的門。

 

看到面前被血包圍的兩個人，沒有一家醫館敢收治他們。

 

到了最後，天空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顧蘭舟也用盡了最後一絲的力氣。

 

他SS將雲錦攬在懷中，企圖為她遮蔽所有的狂風暴雨。

 

但大雨滂沱，他根本沒有辦法完成。

 

Advertisement

雨水和眼淚混在一起，徹底澆碎了顧蘭舟那顆跳動著的心髒。

 

徹底失去意識前，他喃喃道：“就這樣S了也好，隻要能和阿錦在一起，S了也好。”

 

第19章 公主才是你的妻

 

顧蘭舟再次醒來時，入目是一片刺眼的紅。

 

守了他一個月的寧國公夫人消瘦得不成樣子，一看到他醒了，便哭著撲了上來。

 

“兒啊，你終於醒了！你昏睡了整整一個月，母親都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你嚇S母親了！”

 

顧蘭舟嗓子澀疼，緩了好一會，才能艱難地開口。

 

“母親，阿錦呢？”

 

聽到他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問雲錦，國公夫人心痛不已。

 

她捂著胸口，猶豫了好一會才開口：“阿錦走了，她去了哪裡，我們都不知道。”

 

顧蘭舟立即掀開被子就要下床：“我去找她，天涯海角，無論她在哪裡，我都要找到她。”

 

國公夫人著急地按住了他，語氣變得嚴厲。

 

“顧蘭舟，你別鬧了！你如今已經是九公主的驸馬了！”

 

顧蘭舟下床的動作僵住，看向這滿屋刺眼的紅。

 

“你的傷勢太重，險些要了命，是九公主從宮中拿了許多的珍貴藥材，才勉強將你的命吊住。”

 

“九公主對你一片痴心，陛下規定的十五日也到了，我和你父親便替你舉行了婚禮，娶了九公主進門，如今，她已是你的妻了。”

 

顧蘭舟愣愣地張著嘴，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國公夫人接下來說的話堵住了。

 

“我知你不願，但已經沒有別的法子了。”

 

“雲錦肚裡的孩子沒了，她也鐵了心要離開國公府，你們二人之間，絕無其他的可能了。”

 

“你若是仍執意不娶九公主，你父親便隻能去陛下面前，以S謝罪了！”

 

“兒啊，父母生養你一場，不求你有多孝順，但求你也為父母想一想，不要將我們往絕路上逼啊！”

 

國公夫人一字一句，聲淚俱下，生生地將顧蘭舟心裡最後那點希望澆滅了。

 

是啊，孩子沒了，雲錦走了，婚禮也辦了，他又還能做些什麼呢？

 

難道他真要一意孤行，讓自己年邁的父親母親，為了自己送命嗎？

 

顧蘭舟癱倒在床上，任由眼淚肆意流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心裡的抽痛在提醒著他，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母親，蘭舟醒了嗎？”九公主的聲音從屋外傳來。

 

國公夫人忙擦掉眼淚，換上笑臉相迎，顧蘭舟則背過身去，一句話也不願意說。

 

九公主不以為意，和國公夫人絮叨著要大辦宴席，慶祝顧蘭舟痊愈。

 

國公夫人知道兒子心裡難受，本是不想答應的，卻架不住九公主一再要求。

 

宴席辦在三日後，顧蘭舟拖著還未痊愈的身子，遊走於眾多賓客之中。

 

院中時不時傳來九公主和一眾貴婦的說笑聲，他感覺有些刺耳。

 

他一時間分不清楚，這宴席究竟是為了誰而辦。

 

入夜，九公主盛妝打扮，來了他的房間。

 

燭火跳躍間，她面帶笑意地看向他。

 

“蘭舟，大婚的時候你尚在昏睡，大家都在揣測，我會不會守一輩子活寡。”

 

“如今你醒來，今日這宴席又辦的這樣盛大，我可總算是掙回了一重面子。”

 

顧蘭舟眉頭輕皺，不解問道：“你辦今日這宴席，就是為了掙面子？”

 

“那是自然！蘭舟你不知道，我那些個姐姐妹妹，素來最愛攀比。”

 

“從小時候的吃穿用度，到長大後的夫婿門楣，她們樣樣都要比。”

 

“如今我總算嫁給了你，從今以後，他們再沒什麼敢嘲笑我的了！”

 

顧蘭舟聞言，心中陡然泛起無限的悽涼。

 

從前，他還不清楚，九公主為何S心塌地要嫁給他。

 

如今算是明了了，他的家世才華長相，都是京城一眾世家公子中的翹楚。

 

他是她最為適宜的成婚對象。

 

若是他退婚，會讓她在姐妹面前沒有面子。

 

所以他喜歡誰不重要，想要誰也不重要。

 

這一切，都統統抵不過金枝玉葉的面子。

 

第20章 三年不曾碰過公主

 

春去秋來，三載的光陰轉瞬即逝。

 

國公府的家宴上，寧國公欣慰地看著自己的兒子。

 

自退婚風波過後，顧蘭舟比從前更加成熟穩重了。

 

無論是府中內務還是朝廷政事，他都打理得井井有條，深得皇上器重。

 

飯桌上，話題一直圍繞著顧蘭舟展開，不知道是哪位嬸子提了一句：“若是蘭舟能早日為顧家添丁，那就更好不過了。”

 

祥和的氣氛陡然沉默下來，大家的眼神都不自覺地在顧蘭舟和九公主身上流轉。

 

九公主面色陰沉，一把摔下碗筷，拂袖而去。

 

長輩們面面相覷，都有些惱怒。

 

“都成婚三年了，公主怎的還是這個脾性？”

 

“蘭舟啊，你也要好好說說公主，這是家宴，在座的都是長輩，怎麼能這般行徑！”

 

“是啊是啊，我也沒說什麼，成婚三年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還不讓人問了。”

 

顧蘭舟拱手起身：“讓各位長輩見笑了，隻是孩子的事，我目前還沒有考量，還請大家不要追問公主了。”

 

寧國公夫婦聞言對視一眼，都知道顧蘭舟心中所想。

 

一頓家宴就這麼尷尬地散場了，顧蘭舟一回到院中，就聽到臥房裡傳來瓷器破碎的聲音。

 

這已經是本月的第三回了。

 

他面不改色地抬步，準備直接去書房，臥房的門卻被打開了。

 

“顧蘭舟，你站住！”

 

顧蘭舟轉過身來，對上九公主盛怒的眉眼。

 

“你什麼意思？剛才你家親戚那般評說我，你竟一言不發？”

 

“公主息怒，剛才我已經解釋過了，是我還沒有考量孩子的事情，請他們不要再追問了。”

 

顧蘭舟過分平靜的解釋，卻讓九公主更加生氣。

 

“顧蘭舟，你今天必須給我說清楚，你究竟是不想要孩子，還是不想要和我的孩子？”

 

“成婚三年了，你連碰都沒碰過我，你知道外面人都是怎麼說我的嗎？”

 

九公主一想起外面的流言蜚語，心中就憋悶不已，恨不得將顧蘭舟捆到自己的床上。

 

可這三年來，她什麼方法都試了，勾引也好，下藥也罷，他通通不為所動，夜夜睡在書房，像個不染俗世的和尚一般。

 

顧蘭舟抬眸，看向九公主的眼神中，一半嘲諷，一半悽涼。

 

“公主曾說過，隻要嫁給我，就已經足夠有面子了，為何如今又要追求更多呢？”

 

“你明知我心中無你，卻仍要用盡方法逼走阿錦， 成為我唯一的妻子。”

 

“如今公主如願了，怎麼又不高興了呢？”

 

九公主後退兩步，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她難以置信地指著顧蘭舟：“你，你果然還念著雲錦那個賤人，我當初就應該一刀捅S她！”

 

“夠了！”顧蘭舟的臉上少見地出現憤怒的表情。

 

他輕輕拾步，走到公主面前，趴到她的耳邊低語。

 

冰冷的語氣如同來自地獄的惡魔，讓人遍體生寒。

 

“為了你所謂的面子，你不曾讓我如願，既如此，我也不可能讓你如願。”

 

“我願意就這樣陪你一直耗著，直到S……”

 

第21章 與公主和離

 

回到書房，顧蘭舟將房門鎖上，再不讓任何人進來。

 

進入內室，他有些痴迷地看著牆上的畫，輕輕呢喃著：“阿錦，我好想你。”

 

這三年多的時間來，顧蘭舟每夜都宿在這裡，看著他親手畫的這些雲錦的畫，他就感覺，仿佛他們從來沒有分開過。

 

屋外傳來撲閃聲，顧蘭舟打開窗，從信鴿腿上取出信箋。

 

原以為還和過去的無數封信一樣，是令人失望的結果。

 

卻沒想到，剛看完那幾行字，顧蘭舟的雙手劇烈顫動起來。

 

“阿錦，我終於找到你了！”

 

顧蘭舟一遍又一遍地看著那張小小的信箋，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忽然間，他的眼神變得凌厲，他坐回到書桌前，提筆寫了一封信。

 

片刻後，顧蘭舟緊緊握著手裡的信箋，深情地看著滿屋的畫像。

 

“阿錦，你再等等我，很快，等我處理好這裡的一切，就能來找你了……”

 

宮變發生在一夕之間。

 

老皇帝病重已久，垂垂危矣，卻始終沒有宣告皇位花落誰家。

 

顧蘭舟蟄伏數載，扶持著原本最不受寵的七皇子走到了朝臣的面前。

 

一切準備就緒，七皇子劍指高牆，看著老皇帝在傳位詔書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鍾聲敲響十九聲，所有人都知道，這天，變了。

 

勤政殿內，新帝籤下了登基以來的第一份詔書，遞給了顧蘭舟。

 

“恭喜，我們都如願了。”

 

顧蘭舟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

 

走出勤政殿，他望著巍峨的宮牆和一碧如洗的天空，感到了久違的舒暢。

 

奪嫡之路何其艱險，但自他選中七皇子開始，他便沒有動搖過。

 

他知道，隻有讓最不受寵的皇子得到這個位置，他才能夠有足夠的話語權，讓其收回老皇帝下達的命令。

 

顧蘭舟腳步匆匆地回到寧國公府，當堂宣布了新帝允許他和九公主和離的旨意。

 

一時間，滿室哗然。

 

連寧國公夫婦也沒有想到，新帝登基之後的第一件事，竟是允準顧蘭舟和離。

 

他們神色晦暗不明，幾乎可以想象得到，在這三年時間裡，顧蘭舟是如何以這道旨意為條件，扶持新帝登基的。

 

寧國公看著面前的兒子，突然感覺有些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