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點小說
第1章
陪楚鬱白手起家後,他找了個跟我很像但比我年輕漂亮的女人曖昧糾纏。
我「大度」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讓我更大度一點。
「讓我們的寶寶認小丁當幹媽怎麼樣?
「正好她是不婚主義,正好你長得像她。」
我徹底寒心。
打掉孩子,聽他規勸,和年輕帥氣的男孩曖昧糾纏。
楚鬱知道後發了瘋地質問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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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我徹底理解他說的話——戀人還是年輕新鮮的好。
家裡的小朋友一哭我就心疼。
不像他,一哭,眼角全是細紋。
1
「楚大壽星,你往哪裡看呢?秋池可就在你旁邊站著呢。」
冷不丁的一句調侃,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
迅速地,看好戲的。
除了楚鬱這個當事人。
他漫不經心地轉過臉,俊朗的臉上還殘留著笑容。
兩頰的酒窩深陷,漾著迷人的醉意。
「林總說笑了,我還不至於說是分不清秋池和我的秘書。
「你想挑撥我和秋池的關系,可惜……她才不是那麼小心眼的人。」
說罷,他攬過我的肩膀,看向我時眼底溢滿柔情。
「我們已經相愛了六年,並且現在孕育了愛的結晶……我們會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對吧,秋池?」
我笑不達眼底。
可能還有兩年被狗吃了吧。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個能準確報出我們在一起多少天的人變得連幾年都算不清了?
「秋池?」
楚鬱攬著我肩膀的手緊了緊。
我敷衍地回答:「是。」
話落,一道短促的高跟鞋跺腳的聲音接踵而至。
來自楚鬱的秘書——丁心溪。
小姑娘是今天生日宴的策劃人,她剛踩著細高跟在門口迎賓。
可能長時間的站立讓她腿腳不舒服。
於是她就隔著老遠的距離,跟楚鬱又是賣萌又是裝可憐。
楚鬱垂下手給她打暗號,讓她走,讓她休息。
小秘書嘟起嘴撒嬌,偏不。
這會兒更是因為我和楚鬱的虛假夫妻情而氣得跺腳。
眾人聽到後頓了一會兒,隨即臉上浮現出心照不宣的笑意。
「還是秋池大度啊。」
是啊。
能容忍丈夫把和自己相似的,但又年輕貌美的女人帶在身邊,還寵成這樣。
公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調情,可不就是大度?
2
闲聊完,我找了張沙發坐下休息。
楚鬱去了一趟門口,二十幾分鍾後折回我身邊。
他仰倒在沙發上:「剛剛回答的時候怎麼猶豫了?」
語氣隱隱地不滿。
他的性子,向來是不喜歡把這些山盟海誓掛在嘴邊。
以前的我,每每聽到一句,都要歡呼雀躍好一陣。
但山盟海誓這種東西,隻感動得了墜入愛河的人。
說給溺斃的人聽,是不會有什麼反應的。
我涼薄地掃了一眼楚鬱,把放在唇邊的甜牛奶放回了茶幾上。
往邊上挪了挪。
「怎麼了這是?你又對她的香水應激了?」楚鬱揶揄道。
我唇角勾起諷刺的笑:「你拉鏈沒拉。」
楚鬱垂下頭,俊臉上浮現出一抹薄紅。
他低聲咒罵了一句,羞惱地整理。
「下次尋完刺激後,收尾工作還是讓她做得細致些,可別再鬧出這樣的笑話了,傳出去會影響公司形象。」
楚鬱臉色略微難看起來,一雙好看的桃花眼SS地盯著我。
「秋池,你不該是這個態度。」
確實。
一開始,隻是知道楚鬱找了個跟我很像的女人帶在身邊當秘書時。
我就感覺受到了巨大的侮辱。
瘋了似的把家裡砸得稀巴爛,在公司手撕了丁心溪一通,嫌不過癮又去車庫把楚鬱通勤的車砸報廢。
坐在一片碎玻璃渣中哭得像個悽厲的鬼,拉著楚鬱連夜守在民政局外等開門。
但等來的卻是一張離婚冷靜期的回執單。
在糜爛腐臭的婚姻發酵到最高點的時候,它轟然蓋上了一層鐵皮。
然後經歷雞飛狗跳的三十天後,雙方不約而同地「忘記」離婚的事情,麻木地將惡臭的婚姻繼續下去。
反復多次後,縱使楚鬱再過分,我也沒有提過離婚。
做不到徹底地狠心,就隻會成為自取其辱的笑柄。
再說了,有錢人在婚姻裡談什麼愛呢?
將過半的財政大權攥在手裡就行。
我連個眼神都懶得分給楚鬱,撿著剛剛的話敷衍他:「我大度就行。」
楚鬱面色一沉:「是嗎?」
他盯著我微微隆起的小腹:「那這樣,小丁是不婚主義,咱們的寶寶以後就認他當幹媽吧,正好你長得也像她。」
「啪!」
我狠狠地甩了楚鬱一巴掌。
他再怎麼侮辱,也不該說到孩子頭上!
3
大廳的燈光突然暗下,黑暗遮掩住我們的怒火與矛盾。
人群交談聲戛然而止,隻餘下餐桌上水晶燭臺火苗搖曳。
酒店門大開,丁心溪推著放了三層生日蛋糕的餐車,笑容明媚地唱著生日歌進來。
亮黃的燭火將她美麗動人的臉照得熠熠生輝,一股清純的初戀感撲面而來。
我在昏暗中嘲諷地扯了扯嘴角。
今晚的生日宴來的都是些社會名流,商業屬性居多。
丁心溪負責策劃,不可能不知道。
突然整這麼「溫情」的一出,還是以一個秘書的身份……
我都有點無力吐槽了。
她怎麼能傻逼到這個地步呢?
可愛歸可愛,楚鬱明顯吃這套。
那雙眼睛就跟塗了強力膠一樣,黏在丁心溪臉上。
我有些作嘔:「楚鬱你腦子秀逗了?今晚什麼場合?你讓她整這一出?」
楚鬱的目光似乎晃了一下。
他摸著臉上被我扇過的地方,看著丁心溪笑了。
「秋池,你不懂,我也沒法跟你解釋這種年輕又新鮮的感覺。等你試試,你也會理解我。」
我愣了一下。
他這番言論,他的發小也曾經對他說過類似的話。
當時楚鬱嗤之以鼻。
在他發小吐槽我比楚鬱大太多,相貌平平還不會打扮,性子剛烈難馴服,配不上他也拿不出手後,更是直接將人揍進醫院,從此絕交。
楚鬱闊步朝丁心溪走去。
唯一的一盞燈下,兩人沐浴白光隔著蛋糕深情凝望。
男的一身西裝,女的一身白裙。
像在舉行一場低調的婚禮。
我感覺眼睛一陣刺痛。
一閉眼,臉上全是熱淚。
我拿上包,踩著一地鮮紅的玫瑰花瓣走了。
4
昏黃的路燈下,我站了很久。
楚鬱沒有給我發消息,也沒有給我打電話。
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五年前,我和楚鬱負債最重的時候。
當時有一個白富美找上我。
她看上了楚鬱,隻要我和楚鬱離婚她就給我八百萬。
當時我和楚鬱已經被債主逼得抱頭鼠竄了。
居無定所,吃完上頓愁下頓。
我頭一次覺得,愛情在生計面前是那麼渺小無力。
就算我繼續過這樣的苦日子沒關系,我也要顧及楚鬱。
我和楚鬱說了這件事。
他指著我的鼻子氣得眼睛通紅:「顧秋池!
「你中邪了啊?!就為了那八百萬就把我給賣了?!你當初追我的時候說的都是騙我的嗎?」
委屈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好吧,我根本就難以割舍他。
那年,我在異國街頭對他驚鴻一瞥一見鍾情。
他當時被朋友騙走所有錢,很難再對人建立信任。
自卑又敏感。
我S纏爛打才把他追到手。
趁著熱戀,立刻和他領證結婚,生怕他跑了。
他是我主動尋找的伴侶,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我也不想把他讓給別人。
楚鬱愣愣地盯著我哭,最後把我扯到懷裡,抱得密不透風,貼著我的耳朵字字清晰地說:
「秋池……姐……我不需要那樣的好日子。你可以因為不愛我離開我,也可以因為錢而離開我,而不能因為你所謂的為我好而離開我。
「我不需要,聽到了嗎?你這是在侮辱我,更是在侮辱我們的愛情。
「顧秋池,下次別再這樣對我了,求求你了……」
5
許江樹風塵僕僕地趕來。
他身上還穿著睡衣,腳下也是蹬著一雙卡哇伊的毛毛拖鞋。
看樣子是一接到我電話就趕來了。
他拿了條毯子把我包住,給我拉開了副駕駛座的門。
坐上車後開口第一句問的是:「還沒吃飯吧?」
空調的熱風好像吹進了心裡,暖洋洋的。
我輕輕地「嗯」了一聲。
「想吃什麼?我帶你去吃。」
「火鍋。」
許江樹略微皺眉地看我:「你還懷著孕,不能吃這麼辛辣的,清淡一點的冒菜可以嗎?我打電話讓陳姨……」
我打斷他:「那我把這個孩子拿掉吧。」
許江樹怔住了,水潤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凝視著我。
「你想好了?我真的不介意。」
我淡笑。
「我想好了。
「而且,我是真的想吃火鍋。」
這個孩子是楚鬱喝醉酒後強迫產生的。
雖然來得突然,到底也是我的孩子。
我之前確實打算把孩子生下來。
直到我在網上看到一句話:判斷孩子該不該生下來,隻要換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是這個孩子,想不想出生在這樣的家庭。
我不想。
「你會很疼的。」
等紅綠燈的時候,許江樹握住我的手,眉頭蹙在一起,很是心疼。
我回握,與他十指相扣,笑得淡然。
「誤把魚目當珍珠,我總要付出點代價。」
6
我在酒店失眠了一晚上,第二天跟許江樹去了醫院。
下午換上病號服等待去產房打引產針時,丁心溪發來了她和楚鬱的床照。
畫面是酒店的白被褥,兩人肩膀裸露,她白皙的脖頸上紅痕遍布,枕頭上還有沒開封的安全套包裝。
【秋池姐,原來你一直吃得那麼好。】
這已經不是丁心溪第一次這麼跟我貼臉開大了。
楚鬱副駕駛座上的零食碎屑、襯衫上的口紅印以及我從未見過的楚鬱的領帶等等。
我做了個深呼吸。
點開了手機錄屏,回丁心溪:【發什麼網圖?楚鬱才不可能背叛我。】
丁心溪追著發了張照片,照片上他們倆的臉清晰可見。
楚鬱閉眼睡覺,她抱著楚鬱的胳膊朝我吐舌。
我迅速點開保存,她晚我一步撤回。
【如何呢?】
【你昨晚被我氣走,他甚至沒去追你。嘖,想想都覺得可憐。】
【你們的感情已經破裂了,你還要纏著楚鬱到什麼時候?強扭的瓜不甜。】
饒是情緒穩定的許江樹,都被氣得破口大罵。
「她怎麼能這麼不要臉!」
我饒有興趣地看他,調侃道:「別這麼說她,某種程度上,她算是你的恩人。」
許江樹說不過我,氣得拿頭撞我。
我穩住他,把照片甩給丁心溪。
【等著吃律師函吧。】
【楚鬱給你花的所有錢,我要讓你全部都吐出來。】
【包括昨晚的房費。】
丁心溪沒再發消息了。
但一個小時後,楚鬱的電話就追了過來。
許江樹眼神灼灼地盯著我。
我笑了笑,順手摸了下他的腦袋,摁下接通和免提。
「保姆說你一宿沒回來,你去哪兒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慵懶,散漫。
有摁動打火機的聲音響起。
楚鬱以前是不碰煙的。
好像自從我在他上衣口袋裡發現一支女士香煙後,一切都變了。
「你在關心我嗎?」
楚鬱頓了一會兒:「你想多了。
「你剛剛怎麼又猥褻恐嚇小丁了?
「我說了很多次,她不會威脅你的地位,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行了。
「你要真把人逼走了,我以後可再難找到這麼可心的人兒了。」
「你個混蛋!」許江樹一把搶過我的手機。
他教養好,髒話說來說去就那幾句重復的。
除了聲音大,實在沒什麼攻擊力。
「秋池,他是誰?」
楚鬱沉聲質問道:「你現在和誰在一起?!」
我掃了眼許江樹面如冠玉的臉。
「年輕帥氣的男人啊。
「昨晚你說你沒法給我描述那種年輕又新鮮的感覺,說等我試試就能理解你了,我在試著理解你呢。」
楚鬱冷呵了一聲:「秋池,你挺著個大肚子,誰願意跟你試?
「別鬧了,趕緊回來,我以後不說這些話氣你了。」
病房的門突然被敲響打開,一個小護士抱著文件聲音響亮道:「顧女士及其家屬現在請跟我到產房去。」
「顧秋池!」
楚鬱幾乎是吼起來:「你要幹什麼?!你要去產房幹什麼?!你瘋了嗎?」
我輕笑:「不是你說的我挺著個大肚子,沒人願意跟我試嗎?那我隻好把它拿掉了。」
「顧秋池!」
電話裡傳來楚鬱劇烈的喘息。
良久,他輕嗤一聲。
「秋池,你不會的,你才舍不得傷害我們的孩子。」
「何以見得?」
「因為你愛我啊……」他頓了下,「而且,你特別特別怕疼。
「你知道引產比分娩還疼還危險嗎?
「若是引產過程中胎盤粘得緊,有可能會有痛刮宮清理。後續還可能有各種後遺症,比如宮腔有殘餘的嬰兒屍塊、宮腔粘連。
「也有可能因此子宮受損,你這輩子都不會有孩子。
「而被你引產掉的孩子,會被隨手裝進醫院的垃圾袋,然後由殯儀館帶走,你見不到它,更不能為它立碑。
「你願意付出這麼大代價嗎?
「就為了跟我怄氣?」
我有些作嘔。
但更多的不適來自心髒。
胸腔好似被寒冷的冰刺所填滿,冰冷、痛苦穿透全身。
喉頭一陣窒息,舌苔一片苦澀。
許江樹想拿走我的手機,被我躲開。
我抹掉眼角的眼淚,艱難地平復著呼吸,慘然地扯了下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