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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他瘦削的下巴抵著我的鎖骨,讓我感到有些疼,「寧傲霜,這下你解氣了吧?」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喊我的名字!
他的話語裡也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破碎感,我竟生出一絲不忍。
可他下一句話就徹底將我的不忍驅趕,隻留下滿滿的恨,「所以你必須永遠待在朕的身邊!」
呵,一巴掌就妄想換我一輩子?
看吧,他就是這麼高傲自私。
第二日清晨,他離開後,我從窗臺下方拿起一隻護膝,拿小刀割開,裡面塞了一張紙條。
我認得這字跡,是表哥的。
「表妹安好,甚是想念。再三考慮,不日行動,以S繼之,吾需爾助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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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紙條放到蠟燭上燃燒,在火光中襯得我滿眼淚花。
終於,表哥和舅舅要造反了!
劍蝶遞給我手帕,「娘娘,我們很快就能見到表少爺和老將軍了嗎?」
「是啊,他們終於想通了。」我用手帕輕輕拭去眼角的淚。
劍蝶又遞上一碗避子湯,我一飲而盡,雖然這避子湯很苦,但這次我卻喝得極為暢快。
趙墨寒要我永遠留在他身邊,簡直就是痴心妄想!
我什麼都不會留給他!
9
一個月後,是長樂公主的忌日。
不知不覺長樂公主已經S了一年,而我也被囚於趙墨寒身邊一年了。
趙墨寒極其寵愛這位S去的妹妹,宣布休朝三日,舉國哀悼。
盡管朝臣上書反對,一個自缢的公主的忌日如此操辦有違禮制,但他還是一意孤行。
他還帶著我前往太廟,為長樂公主誦經祈福三日。
深夜寒風侵襲,他端坐在蒲墊上緊緊抿著唇,靜靜地看著長樂公主的牌位,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我看到了他眼眸裡有一處湿潤了。
我很不想承認,這個暴君竟然也有脆弱的時候。
他側眸看向我,問了一個怪異的問題,「你說自缢而S的人,可以投胎轉世嗎?」
「可以。」我鬼使神差地說了這麼一句。
而他眼眸裡終於露出了一絲喜悅。
「其實我本可以阻止她S的,她S前對我說過好幾回她相信有來世,那時我隻當她在說笑,沒有放在心上。」趙墨寒垂下眼眸,極力克制著內心的悔恨。
我嘆了一口氣,「她為何自缢?真的是對我表哥情根深種,以S鑑情嗎?」
趙墨寒冷笑一聲,看向我的眼神裡再次充滿戾氣,「你的表哥根本配不上朕的妹妹!如果不是因為你表哥太張揚,朕的妹妹根本不會S!」
屋外大雨滂沱,樹葉拍打在窗柩上,好似鼓點作響,趙墨寒對我講述了長樂公主身不由己的短短一生。
原來一年多以前,先皇就對舅舅心生嫌隙,認為舅舅功高蓋主且表哥有進一步攏權之嫌,奈何抓不到證據,便採取迂回之術。
那就是讓長樂公主使盡手段,讓表哥自願成為驸馬,便無法擔任武將重臣,從而達到削弱舅舅手中兵權的目的。
至於先皇為什麼不直接給公主賜婚,大概是因為先皇奉行迂回之術,也不想失了臣心,不像趙墨寒這般行事無所忌,用權無所懼。
說回長樂公主,她雖荒唐好色,府中男寵無數,但也不想斷送表哥的仕途,毀了表哥的雄心壯志。
時時去府中糾纏表哥,也是做給先皇看的,她從來沒有做過分的事,要是她想的話,大可灌醉表哥或是下藥,誣陷表哥毀了她的清白,那讓表哥迎娶她便是輕而易舉的事。
這般想來,當初我覺得怪異的地方都想通了。
也許在這段時間裡,她對表哥也生了情愫吧,所以在表哥約她去郊外小湖邊,誠心求她成全他的理想後,她自知無法再拖延下去,也無法向先皇交待,萬般無奈下選擇了自缢,成全了表哥的凌雲壯志,了結她身不由己的一生。
我想她應該是趙氏皇室中唯一一個為江山社稷,為黎明百姓著想的人,雖是一介女兒身,卻有著令人佩服的犧牲精神。
可惜趙墨寒沒有成全她的犧牲,沒有理解她的內心,是他小瞧了長樂公主。
「她是朕唯一的妹妹,竟然為了你表哥而自缢?難道朕這個兄長在她心中一點都不重要嗎?」
趙墨寒不懂長樂公主為何會為了一個不相幹的男人而自缢,這讓他們的兄妹情誼看起來很可笑,可恨,於是便毀了我表哥一身本事,迎娶我進宮入妃。
我在心底冷笑一聲,隻想罵他活該,活該失去他最在意的人!
他行事永遠拘泥於他個人的愛恨情仇之中,父子情、母子情、手足情,可他從來就沒考慮過家國情,他不配坐這個皇位!
我突然幹嘔一聲,「皇上,我身體不適,先行回房休息了。」
他眼神異樣,緊緊盯著我,「哪裡不舒服?朕馬上傳太醫。」
「無礙,隻是聞不慣這裡的香燭味。」說罷,我就離開了,而他繼續盯著長樂公主的牌位出神。
屋外雨勢漸小,我站在陰暗的屋檐下,等著劍蝶帶人來。
來人是一個老太監,手裡拿著一份聖旨,正是先皇當初擬的傳位給太子的詔書。
「先皇遺詔就藏在太廟,老奴手中這份便是。」
我淡淡瞥了一眼,就交給了劍蝶,「速去交給郊外等候的表哥。」
望著劍蝶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我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喜意。
明晚表哥和舅舅,還有三位親王就會聯合逼宮,擒住趙墨寒。
計劃趁趙墨寒在太廟的時機,率先在宮中安插自己的親信,隻待明日趙墨寒回宮,便將其擒住。
再有手握先皇遺詔,便可名正言順地逼趙墨寒退位。
我入宮以來一直在調查當初趙墨寒逼宮的齷齪事,經過多方調查,最終從一個老太監口中得知,當初趙墨寒逼宮時,先皇病重危急,若當時拿出遺詔恐怕會被趙墨寒撕毀,便託人將遺詔藏在了太廟,隻待合適時機拿出,徹底扳倒趙墨寒。
我想,這就是最好的時機。
10
夜裡雨勢漸大,我在偏屋的窗旁,一直觀察著正中央的宗祠,趙墨寒還在裡面。
不一會一個侍衛進去稟報,趙墨寒神色凝重地打開門出來了。
我心中一驚,唯恐趙墨寒察覺到了今夜皇宮中的異動,迅速推開門前去試探。
驀地一聲驚雷,我腳下一滑,竟摔倒在了門邊。
趙墨寒見此,臉上閃過慌亂,迅速奔來將我抱起。
我抓住他的手,急急懇求道:「我疼,別走。」說罷,我就昏了過去。
當我悠悠醒來,他還守在我的床邊,我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沒走,我昏迷之前叫他別走,是不想他回宮發現異動。
不知為何,他眉宇間多了一絲喜色。
而旁邊的太醫也在向我道喜:「恭喜娘娘,身懷龍嗣。」
一瞬間我覺得腦袋一片空白,根本無法思考就被趙墨寒抱在懷中,直至他的手撫上我的小腹,我才憤憤地瞪著他,「避子湯是你差人換掉的?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難得好脾氣,好聲好氣地和我解釋道:「朕隻是想和你有一個孩子,朕保證絕對會給予我們的孩子無上尊榮,不論男女。」
無上尊榮?
他的皇位都要沒了,還談什麼給孩子尊榮?
這一夜我控制不住地發泄情緒,捶打他,作弄他,他都一並忍了,生怕我傷著肚子裡的孩子,他幾乎對我有求必應。
我根本沒想過會有他的孩子,尤其是在這種時候。
他一雙幽深的眼眸,此刻格外的亮,他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如若日後孩子事事冒進,總是在功課中拔得頭籌,你會認為他是弄虛作假,投機取巧嗎?」
我覺得他的問題很怪異,但我還是誠然回道:「不會,為人父母者,怎會以惡意度子?」
他又繼續追問:「那,如若有人威脅你,不許你親近孩子,你會聽之嗎?」
我第一次見他這麼笨拙,笨拙又緊張地問著我一個又一個怪異的問題,我想我知道大抵知道他以前經歷過什麼事了。
此刻我也很耐心,甚至溫柔又堅定地回道:「我決然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受到任何傷害,哪怕世上所有人都不喜歡我的孩子,我對孩子的愛都將始終如初。」
「為什麼?為什麼?」他眼中有亮光,急切地追問著我。
「沒有理由,隻因他是我的孩子,我和他血脈相連,無人能斬斷這份羈絆。」說著,我還撫摸上依然平坦的小腹,我也在想這未成形的胎兒長大後會是怎麼樣的,會和趙墨寒一模一樣嗎?
趙墨寒聽了我的話,臉上盡喜色,眼中滿是期待,我也輕輕回以他笑容。
我想我偽裝得很成功,儼然是一個舐犢情深的慈母,盡管腹中的孩子還未出生。
我也肯定趙墨寒真的很喜歡這個孩子,對他的出生寄予了厚望,甚至恨不得用他自己的命,自己的血去滋養這個未出生的孩子。
我想這一夜我們兩人心中都有了一些思考和決定。
11
有些事,該來的還是來了。
第二日回宮,逼向趙墨寒的是一把把利劍,還有黑壓壓的親王護衛軍!
趙墨寒見此絲毫未有慌亂,反倒冷笑一聲,他眼眸中的戾氣和邪氣更甚,讓人不由地脊背發麻。
這一刻我也見到了表哥凌少軒,表哥將我拉至他身邊,「傲霜,終於見到你了。」
「表哥。」我張張嘴卻不知道還要說些什麼好,原本意氣風發的表哥如今身形枯槁,滿目滄桑。
好在終於我們團聚了,再也不用受制於趙墨寒。
這時,敦親王手持先皇遺詔,步步逼向趙墨寒,「先皇遺詔在此,你當初矯詔逼宮坐上皇位,將太子幽禁,大逆不道!」
「這裡還有朝臣對你的彈劾奏疏,歷數你一年以來暴政暴行!」說罷,敦親王將奏疏悉數扔到趙墨寒身上。
趙墨寒無所謂地一笑,眼睛卻一直看向我。
他從旁邊的侍衛手中拔下長劍,護衛軍紛紛亮出兵器,準備隨時將他斬S,而他置若罔聞,徑自走向高臺,面向眾人。「好啊,朕可以退位,那誰來繼位呢?」
他此言一句,眾人都有些看不明白他意欲何為了。
敦親王回道:「自然是太子,本王已將太子從泗水臺救出,現下正往宮中趕。」
他冷笑一聲,「太子的家眷都在朕的手裡,你問問他敢繼位嗎?怎麼他想落得一個S妻S子祭天又繼位的好名聲?」
他的話極其諷刺,太子不敢,三位親王也不敢落得這種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