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點小說
第1章
第1章 1
結婚紀念日,我被保姆失手弄傷了眼。
祁斯年將保姆告上法庭,庭審現場,他紅著眼眶衝保姆怒吼:
“傷了謝瑩的眼睛,哪怕讓我散盡家財,也要讓你坐一輩子的牢。”
庭審結束後,我抱著剛獲國獎的繪畫作品,悲痛欲絕,
卻聽到門外助理和祁斯年的爭執。
“祁總,現在移植眼角膜謝小姐還有機會復明,再拖下去就晚了!”
“而且謝小姐是畫家啊!您不過是想讓姜嬌偷她新畫的獲獎事不被發現,何苦找人弄瞎她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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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就瞎了,祁家還不至於養不起一個廢人,但讓她復明。她一定會在嬌嬌的獲獎典禮上發瘋。”
“嬌嬌是為救我斷過手才導致畫技欠缺,也是從那時起,我就答應她,要將她當親妹妹,給她寵愛,護她一生。”
“隻有謝瑩徹底成了瞎子,嬌嬌的繪畫事業才會一路無阻。”
黑暗裡,眼淚順著空洞洞的眼,落到我手腕的傷口上。
原來這麼多年。
我都不知道,我的愛人,竟然是個魔鬼。
就像祁斯年不知,那個十年前救他的人從來不就是姜嬌,而是我。
既然如此,那便離開吧。
…………
“別勸了,我不可能後悔,隻可惜被保姆推的那麼一下,還沒把她的眼完全撞瞎。”
“你要做的,就是按照原來的計劃聯系醫生,用藥水徹底毀了她的眼睛。”
助理看著祁斯年的指令,掙扎許久。
“祁總,保護姜嬌並不隻有毀夫人眼睛這一種方法。而且這麼做有風險,可能會被粉絲和鑑畫專家發現!”
祁斯年抬起眼,視線落在那幅我親手畫的結婚照上。
懷念與欣賞間,唇角卻是讓人心驚的涼薄:
“粉絲可以被引導,專家可以被買通,畫技相似沒什麼大不了。”
他淡淡道:“大不了將被抄襲者打成抄襲者,反正她以後再也不用畫畫了。”
一滴冷汗從助理頭上落下來,他扭過頭,似是要隔著那扇緊閉的門,看到另一間房間如金絲雀般被束縛在床的我。
“可姜嬌並不是您的親妹妹……”
“從嬌嬌十年前為了救我斷手的那一刻起,我就答應她,要將她當親妹妹,給她寵愛,護她一生。”
“不過,藥記得用溫和點,我記得瑩瑩最怕痛。”
助理爭取無果後離開了我們所在的別墅。
片刻後祁斯年又給他打了電話過去。
“敲點保姆的話都安排好了吧?她若敢泄露出一個字,或以此傷害瑩瑩,破壞我們的夫妻關系……”
男人聲音冷硬如鐵:“那她女兒,就等著S在手術臺上吧。”
交代完,他起身,打開了我所在的房門。
門內側,我睜著空蕩蕩的眼,心如刀割。
祁斯年說的不錯,我最怕痛了。
痛狠了,眼淚就抑制不住的往下流。
下一秒,祁斯年溫柔地擦去我頰上的淚水。
“瑩瑩,怎麼又哭了?”
我掙扎著避開他的觸碰。
人怎麼可以無恥到這個地步?
夫妻一體,多年扶持,竟抵不過祁斯年對姜嬌那出可笑的報恩!
思路被迫停頓,悲痛間我幾乎恨不得將這個人咬S。
但很快,撕咬的動作就被一雙手制止住了。
祁斯年將手指抵在我唇上。
溫柔,舒緩,卻不容抗拒。
在黑暗中,對我予索予求。
等一切結束,已是半夜。
我抬了下沒有焦距的眼。
“看”到祁斯年將我摟在懷裡,見我面上的淚水,眼底盡是憐惜。
輕輕擦去我的淚水,吻上我的眉心。
“瑩瑩?對不起,是我魯莽了,眼睛還難受嗎?”
“不哭,乖,我已經聯系了醫生,為你開了最好的藥物。”
是和過去一樣溫柔的口吻。
關切的,予我無限關懷的。
繾綣的盡頭卻是毒液與涼薄。
我閉上眼,不著痕跡的避開他的懷抱。
“我沒難受,隻是有些餓了,想吃你親手給我做的面條。”
祁斯年沒懷疑,像個真正的好丈夫那樣,立刻起身,大半夜去廚房給我做面條。
我抓起他昨天剛給我準備的盲人手機。
借點微弱的視線,解鎖。
檢索首頁就彈出恭賀姜嬌作品獲獎的視頻。
第2章 2
我點進去。
哪怕已經半瞎,多年的繪畫習慣使然。
僅僅一眼,我就確認中視頻中姜嬌那幅抱在懷中的畫。
一筆一畫,是我親手所畫。
視頻中除了姜嬌的抱著我的畫,被譽為新時代最具想象力的畫者的稱贊。
還有祁斯年作為她的靈感繆斯,親口對記者做出的承諾感言。
他說:
“我承諾用一輩子陪伴姜嬌的繪畫事業,陪伴她,照顧她,全力支持她的繪畫事業,她由畫和我展開的羈絆,還有我們永恆的生命與親情。”
“感動我的妹妹能帶來這麼驚豔的作品。”
“能親眼見證這一切,是我一生之幸。”
話間,鏡頭掃過跨越數十年的,祁斯年在畫室中陪伴姜嬌一起繪畫的錄像。
有cp粉忍不住尖叫道:
“啊啊啊啊!祁斯年真的好愛姜嬌啊!“
“別跟我扯什麼親情,大家都知道他們不是親兄妹,退一萬步來講,而且哪有親哥這麼摟親妹妹看她作畫的,足足上千個小時耶,我不管,反正這就是愛情!”
上千個小時。
想起過去每一次我邀他陪我作畫時,他無奈宣稱不感興趣的拒絕。
我終於發現,他原來隻是對我的作畫過程感到無趣。
對姜嬌,卻可陪幾百,幾千,幾萬個小時。
陪她,從一個雞蛋都畫不好的小姑娘,成為一個畫風可圈可點的畫師。
視頻最後還有姜嬌下個月畫展的鏈接。
鏈接裡,有不少我沒展出的作品。
不,這一刻,它們幾乎不能再被稱為我的作品了。
因為作品的下方都被貼上新的署名:姜嬌。
也是,一幅畫怎夠。
從派人弄瞎我的那一刻起,他就要為了自己的“妹妹”,徹頭徹尾,榨幹我身上的每一滴價值。
我揉著愈加模糊的雙眼,沒把視頻繼續聽下去。
聯系經紀人,讓他為我聯系一位國外靠譜的醫生。
清點變賣國內的所有財產。
經紀人沒多問,隻當我跟祁斯年夫妻不和,這是我開始為自己準備的後手。
某種意義上他猜對了。
清除聊天記錄,我疲憊地閉上眼。
再睜眼,是被身旁的面香喚醒的。
抬起頭,祁斯年坐在床前,動作溫柔,喂我吃面。
喂到最後幾口時,一通電話響起。
接完後,祁斯年聲音哽咽了。
我仰頭迷茫:“斯年,你的聲音不對,發生什麼事了?”
他順著我的疑惑,哽咽中淚水似成溪河:“瑩瑩……醫生剛剛說你的眼睛,可能好不了了。”
“別哭,瑩瑩放心,哪怕你是個瞎子,我也會一直養你的。”
“等你身體好點,我就帶你去我為你建的畫廊,讓嬌嬌幫你把你剩下的作品運營好不好?”
我的眼睛是被他親手弄瞎的,他卻難受得仿佛肉被刀割。
他樂當演員,我也有興致看他演。
等這出戲落幕,我撫摸著手腕處愈來愈沉的疤,點點頭。
祁斯年心疼的捧起我的臉,又吻著我的頭發承諾:
“你接受就好,瑩瑩。”
“不要怕,你看不見世界了,我以後是你的拐杖,也是你的眼睛。”
耳邊縈繞著最熾熱甜蜜的話語。
心卻被安在最冰冷刺骨的水裡。
末了,祁斯年才躊躇開口:
“可你剛剛獲得了國獎獎項還沒領,以你現在的情況,強行去外界可能……”
“讓姜嬌替我領吧,我記得她之前不還挺崇拜我,還想讓我收她為徒嗎?”
我知道他想為心上人求什麼。
“這樣,她以後運營我的作品,也更有話語權了。 ”
——這樣,以後我的粉絲看到姜嬌展出與我畫風極似的作品,也能以她是我的徒弟,畫風出自同門來遮掩了。
壓抑著心中的惡心,我主動如他所願。
如此才能在未來博得最大贏面。
祁斯年驚訝於我的識趣。
但可能是過去的我乖順慣了,他沒多懷疑。
直到一條消息從我手邊彈出。
他掃了眼,愣了:
“瑩瑩,你怎麼將市外的幾套房子處理了?”
我將手覆蓋住消息,有些哀傷地笑:
“我想趁著眼睛還沒全瞎,將這些房子捐給公益組織。”
“畢竟這些房子,對我一個瞎子來說,太遠了。”
“怎麼會遠?”
他被我拐彎了話題,摟住我,語氣盡是憐惜。
“瑩瑩,我是你的丈夫,無論你想去哪兒,我都帶你去帶你去看。”
“祁斯年,那你帶我去畫廊吧。”
他表情突然復雜起來。
“再過些天吧,那裡工作人員太多,會影響你恢復。”
我扯著他的衣角,淚水漣漣。
“你不是想讓嬌嬌管理我剩下的作品嗎?畫廊是你親手為我建的,會保佑我。”
“你就當帶我去那裡指導一下嬌嬌管理,好不好?”
第3章 3
祁斯年沒猶豫多久,就摸著我的頭發答應下來。
上車後,他從包裡取出了一打精致的顏料。
說是給我路上解悶用的。
可我還沒全瞎,透過模糊的視線和微斜的陽光。
顏料袋上“姜嬌”的小字讓我的心仿佛被千萬隻螞蟻噬啃。
我收起顏料,將袋子扔到一邊。
然後索然無味地看祁斯年握住我的手,一臉緊張地問我渴不渴累不累。
我確實有些心累。
所以這場以欺詐為主題的戲劇,是時候該落幕了。
剛到畫廊,我還沒下車。
一道翹影就欣喜地撲來,熱情如火地吻祁斯年的側臉。
她喊人的聲音也是呢喃又纏綿。
撒嬌著:“哥,好久沒來,我都以為你要忘了專門為我建的這個畫廊了。”
祁斯年臉色白了瞬,推開姜嬌,似是無奈地對我解釋道:
“這些日子,都是嬌嬌在幫你打理畫廊,搭理多了,都把它當成自己家了。 ”
“你可要好好謝謝她啊。”
謝謝?
我輕輕笑,好像相信了這個說法。
“原來這樣啊,你不說,我還以為你趁我看不清,要拿嬌嬌的畫廊糊弄我。”
“怎麼會——”
沒等他進一步解釋,突然有工作人員焦急的走過來,說姜嬌被美工筆割傷了手。
祁斯年瞬間變了臉色。
有些頭疼地看我。
“我一個瞎子走不遠,況且畫師傷手可是大事,你還是去先看嬌嬌吧。”
我的體貼讓他如釋重負。
祁斯年沒再掩飾,趕緊跟著工作人員去找他的好妹妹。
我則帶著盲杖,摸摸索索地想觀察一下畫廊。
結果剛一進去,就聽到幾個服務員的議論聲。
“祁總真這麼拋下夫人去找他妹妹了?”
“你不懂,姜小姐早年為了在大火中救祁總,手曾被重物壓過,現在別說手上多道口子了,哪怕被風吹破了點皮,祁總都要心痛S!”
“天,手受傷了還能畫出這麼牛的作品?要我說,這不比之前那個被粉絲吹上天的江瑩厲害多了!”
聲音嗡嗡,我的心似是被親身經歷過的烈焰炙烤著。
下一秒,又仿佛被人按進最刺骨的冰水裡。
凍得整顆心,如十年前那雙近乎被廢掉的手一般麻木。
救他的怎麼會是姜嬌呢?
記憶回閃間我抱住臉,痛的頭和心都炸滿了煙花。
摸索到洗手間想洗把臉清醒時,裡面竟傳來熟悉的聲音。
“你的手還好嗎?”
“還好,就是被壓傷後用畫筆始終不順,說起來,我也曾能像像江瑩那樣,畫出那麼好的作品呢。”
祁斯年撫著面前人手上的傷疤,眼底盡是愧疚。
“等江瑩徹底瞎後,她的作品我就可以給你了,你也算以另一種方式,圓了你的夢想了。”
“對了,之前的話你別放在心上,這裡,始終都是你的畫廊。”
姜嬌聽完,噗嗤一聲笑出來。
“我當然知道,這裡除了要被改名的那幾幅,哪幅畫不是我的啊。”
“多想就更不可能了,我跟一個瞎子計較什麼。”
她雲淡風輕說著,手上那道被故意劃出的口子還在往外滲血。
“真要計較的,也隻有難過瑩瑩為什麼要搶了屬於我的婚事,為什麼……要鳩佔鵲巢?! ”
最後一句話聽完,我再也抑制不住地昏倒到地上。
“瑩瑩?!”
祁斯年面上閃過一絲驚愕。
“瑩瑩,你怎麼摔倒了?”
“你都聽到了什麼?別多想,我剛剛隻是想跟嬌嬌聊聊畫廊運營的事,聊怎麼把你的作品更好的推廣……”
姜嬌順著話,將我的某幅畫已被改成她名字的畫取來抱在懷中,對我微笑。
“嫂子,我和哥隻是想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