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炸彈扔在地面激起劇烈波動後再次恢復S寂，這一刻沒有一個人敢開口說話。

等到眾人回過神來，警察們後怕的面面相覷，似乎是在慶幸沒有貿然對我們動手。

而張主任卻像是被抽走了魂一樣跌坐在地，不知是年紀大了憋不住，還是被嚇得尿了褲子。腥臊的液體流了一地，他隻顧著瑟瑟發抖毫無察覺。

繼母嚇得眼都睜圓了，隻有爸爸始終怔怔看著媽媽。

他似乎怎麼都無法把眼前的媽媽跟從前那個替他打理一切的家庭主婦聯系起來，還狐疑地去問張主任：“她這些都是什麼東西，地位很高嗎？”

張主任早就驚恐到欲哭無淚：“張院士撐起了祖國發展的半片天，地位自然也是祖國的半片天。我真是被你害S了，凡人怎麼能跟天鬥呢？！”

聽完張主任的話，爸爸像是隻被放幹了氣的車胎，背脊萎靡不振地縮成一團。

“我們該出發了，把他們帶走吧。”媽媽示意警察道，“他們三個人暗中勾結，逼迫一個十八歲的姑娘嫁給六十歲的老頭為妻。這種惡劣行為必須遊街登報，公開嚴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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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等我回來的時候，你們警方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復。”

媽媽話音落下，推著我的輪椅就要轉身離開。

爸爸卻像是突然醒悟一樣，跪在地上對我們痛哭流涕：“瑜清，都是我的錯，是我鬼迷心竅了，不該這樣對待自己的女兒！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能不能高抬貴手放我一馬！”

見媽媽頭也不回，爸爸突然指著繼母道：“都是這個女人誘導我，她自己想要供銷社的工作，就哄騙著我把婧婧嫁給張主任！本來我也是不願意的，但是架不住她天天吹枕邊風呀！”

繼母像是瘋了一樣不顧警察的阻攔對著爸爸一陣拍打抓撓：“羅文平，你還是不是男人了！老娘這十三年跟著你，一片真心算是喂了狗了！”

聽著身後雞飛狗跳的動靜，媽媽隻是扯了扯嘴角：“我當年究竟眼瞎成什麼樣了，竟然看上這麼個孬種。好在孩子骨子裡像我，不像羅文平那個畜生。”

爸爸哭著喊我：“婧婧啊，婧婧！你是爸爸的女兒，你舍得讓爸爸去遊街坐牢嗎？”

我驀地想起自己被打斷腿的時候是怎樣求他的。

“爸，不要！”我不停搓著雙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苦苦哀求，“我不想嫁給他，更不想當斷了腿的殘疾！我是你的親生女兒，求求你不要這樣對我！”

可爸爸沒有顧念我們的血脈之情，他高高衝我舉起扁擔：“別怪爸爸，這是你逼我的。”

所以這一刻我也停下輪椅，無情地扭頭看向爸爸：“從你為了把我嫁給老頭狠心打斷我雙腿的那一刻開始，你的生養之恩我就還清了。”

“從今以後我不姓許，我叫張婧婧。”

把我送回醫院後，媽媽就跟著男人坐車離開了。

因為媽媽的去向是重點機密，所以半點都不能透露給我。

但是沒關系，我知道媽媽和我在同一片祖國的土地，我們的心也永遠系在一起。

8

媽媽在燃燒自己，為祖國做奉獻。我也要努力恢復身體，不成為她前行路上的累贅。

經過住院一個月锲而不舍的康復，我的右腿總算能重新站立起來。

就在我拄著拐棍在醫院走廊一遍一遍來回走動的時候，老師帶著同學們來看望我了。

別人來探望別人都是拿水果和鮮花，他們卻為我帶來了書本和報紙。

“許婧婧，你家裡的事老師都在報紙上看到了。”老師遺憾地嘆了口氣，“你這個孩子聰明，成績也好，就是命不好。媽媽跟人跑了不知所蹤，爸爸和繼母又坐牢去了。”

“其實依老師看，你還是太年少氣盛了。爸爸再怎麼樣也是你的爸爸，他就算逼你嫁人也是為你好。你不該不聽他的話，還反手把他告進監獄。”

“如果你當初聽他的話，現在有婆家和娘家兩個家。總好過現在在醫院住拐棍，以後孤零零的自己一個人。”

我盯著滿臉同情卻語出驚人的老師，心裡冷意一片：“老師，我不是一個人。我的媽媽也沒有跟人跑，她回來找我了，還把我今後的生活安頓得很好。”

這次不等老師開口，同學們就你一言我一語地嗤笑道：“許婧婧，你能不能別老是S要面子亂扯謊？你說你媽回來了，那你住院怎麼沒看見她人？”

“我都多餘拆穿她，上次許婧婧還說她媽是飛船的科員人員呢！吹牛也不打草稿，笑S人了！”

等到同學們肆意嘲笑完我，老師才把帶來的報紙和書本遞給我：“報紙上說，你爸被判得很重，很可能會終身監禁。”

“從今以後你無依無靠，要自己維持生計，肯定是不能再回來上學了。老師把你的所有課本都帶過來了，希望能給你留個念想。以後你無論身在何方，多苦多累。都不要忘記老師對你的鼓勵，還有老師教給你的知識和道理。”

老師話音剛落，我就眼前一亮，直勾勾看向緩緩朝著我們走來的那道熟悉身影。

順著我的視線看去，老師整個人激動不已：“您是張院士？天啊，您跟我在報紙上看得一樣的有氣質！”

同學們也早就忘了還有我這號人，紛紛圍著媽媽拍馬屁：“張院士，我們都在報紙上看過您！老師還特意在課堂上講過您的事跡，還說你們科研團隊的事跡很可能會被編入我們今後的教材！”

“您是我的偶像，希望我以後也能向您一樣，做一個對社會有貢獻的人！”

面對老師和同學們的熱情，媽媽隻是輕輕勾了勾唇：“在想以後做什麼事之前，先想好怎麼做人吧。跑來嘲諷欺負住院的學生和同學，這種落井下石的品德怎麼可能做得成大事？”

“看來我要提出建議，給學生們另外開設一堂思想品德課。讓所有的老師，也增設一條有關於師德的考核！”

聽著媽媽的話，老師和同學們或不甘或羞愧。

有些人埋著頭不再說話，而有人還小聲開口道：“張院士您誤會了，我們並非是刻意欺負許婧婧。而是她媽媽品行不端，家教不嚴，讓我們十分不齒！”

9

“許婧婧媽媽卷了家裡所有的錢跑了，害了他爸爸。現在她又為了逃婚把自己的親生父親送進監獄，被判處無期徒刑！這樣的人，我們不屑跟她做同學！”

聽著這位同學對我的抹黑和空口汙蔑，老師也硬著頭皮為自己洗白道：“確實如此，是許婧婧同學德行不好，孩子們才會念在同班情誼的份上規勸一兩句。”

“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我這個當老師的說話可能不太好聽，但初衷也是為了教育學生，替她做好今後的打算。”

媽媽眼眸漆黑，沉得嚇人：“你們親眼看見許婧婧媽媽跟人跑了？還是親耳聽見許婧婧把她爸爸送進監獄了？”

面對媽媽的質問，在場所有人都低垂著頭，沒人有底氣吭聲。

就連老師也訕訕開口：“這些不需要親眼看見，許婧婧家裡的那些破事和那個破鞋媽，在我們那兒早就是人盡皆知的事了。”

媽媽怒極反笑，在老師和同學們震驚的注視中牽起我的手：“婧婧，告訴她們這十三年媽媽做什麼去了。”

我握緊媽媽的手，從她掌心的溫度中獲得了無盡的力量：“這十三年我媽媽隱姓埋名，與世隔絕。和科研團隊一起制作硅單晶，研究半導體。”

“是我的媽媽實現了飛船載人升空，讓國家科技向前邁進了巨大的一步。也是我的媽媽用瘦弱的肩膀託舉起我們下一代，讓我們能夠期盼盛世，迎來盛世！”

老師像是被雷劈了一樣，怔怔的愣在原地：“什麼？許婧婧你的母親真的是張院士？”

同學們也心虛的挨個對我道歉：“對不起，是我們誤會了你。”

他們一行人不如來時的趾高氣昂，一個個夾著尾巴灰溜溜地離開。

第二天校長就親自帶著幾名老師來醫院探望我：“許婧婧同學，明年你就要參加高考了。因為你住院的這一個月耽誤了很多課程，所以我特地找了學校最好的老師每天來給你補習。”

說完校長還賠著笑小心翼翼地抬眸去看媽媽：“我們學校對待所有的學子都像對自己的孩子一樣，其實我早就該這麼安排的，隻是想到許婧婧同學身體恢復還需要一段時間，所以才多給了她一些休息的時間。”

媽媽左腿搭在右腿上，似笑非笑地回答：“學校老師課業繁重，要兼顧成百上千的學生，就不勞煩你們了。孩子要補習高中課程，我這個清北大學文憑還是能夠幫到她的。校長和各位老師請回吧，等到婧婧出院回校上課，一定會跟上你們課程的。”

在媽媽為我補習的這段時間裡，我很怕遇到自己不會做，也解不開的題目。

因為我不想要媽媽失望，覺得我是個笨孩子。

可是媽媽的細心和耐心簡直超乎了我的想象，在她的指導下我不僅跟上了這些時間落下的課程，還提前學了很多大學才會學習的專業知識。

在高考的前一天，媽媽為了讓我睡得更好，不僅摟著我一起睡覺，手掌還溫柔地在我肩頭上輕輕拍打。

我沒忍住抬眸去看她：“媽媽，你希望我考哪所大學？今後學習哪個專業？要怎麼樣才能成為你心目中優秀的孩子，不給你丟臉呢？”

媽媽動作微微一頓，隨即笑著開口：“哪個大學都可以，哪個專業都行。隻要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度過這一生，就是媽媽心目中最好的孩子。”

“哪怕你以後碌碌無為，一生寂寂無名。但隻要你樂觀勇敢地面對困難和生活，媽媽就就會以你為傲。”

我眼淚啪嗒啪嗒落在枕頭上：“媽媽，你對我的要求也太低了吧。”

媽媽把我抱得更緊了：“看著祖國拔地而起，成為世界最高的參天大樹。孩子們在我們支起的樹蔭下無憂無慮地乘涼玩耍，快樂長大。這就是我們傾盡一生為祖國和科研奉獻的意義啊。”

錄取通知書到家的那天，我笑著衝媽媽揚了揚手中的信封：“祖國強盛和科研進步靠得從來不是一代人的努力，恭喜媽媽，您後繼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