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澍剛準備張嘴， 還沒來得及說話。

我上前就是狠狠一巴掌。

 

扇完我就頂著這副憔悴的姿態，傷心地質問。

 

「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們在一起四年，你竟然還有個三歲的兒子？」

 

雖然因為公司規定，我們不能光明正大地公開關系。

 

但畢竟處了四年，公司同事多多少少心裡都有數。

 

林澍捂著被扇紅的臉，額頭青筋直冒，眼裡的恨意壓都壓不住。

 

他今天確實做好了低聲下氣被我侮辱的準備，展示自己求和的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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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沒想到，還沒等他開口說找個安靜地方，我就直接動手，還當著這麼多同事的面質問他。

 

老家的名聲已經壞了。

 

如果不解釋清楚，他以後在這個公司也待不下去。

 

於是，林澍眼睛一轉，開始倒打一耙。

 

「陸筱妍，我沒想到你是這麼惡毒的人。我媽心善收養的孩子，你不想認就算了，我們也不會逼你，但你居然想把這個孩子說成是我的，以此來抬高彩禮，達不到你的心意，你就在婚禮上轉頭就走，把我們家那麼多親戚就晾在那兒，就是你這種把結婚當生意隻想著賺錢的人太多，才敗壞了社會風氣！」

 

林澍說得義正詞嚴，還有鼻子有眼。

 

在場有些人已經開始相信他。

 

尤其是有些男的，更是感同身受，看我的眼神都不太對勁起來。

 

「現在有些女的，就是為了騙彩禮才結婚。」

 

「可不是，跟賣女兒一樣，沒想到她也是這種人。」

 

「……」

 

還沒等多說幾句，盧姍直接走進大廳，後面還跟了個扛著攝像機的梁頌。

 

「少放屁！結不起婚就好好反省自己為什麼這麼沒本事，天天就想著一分錢不花，娶一個免費勞動力回家給你洗衣、做飯、生孩子，這麼愛白嫖，你出去亂搞的時候是不是也不愛給錢啊？」

 

盧姍一來就火力開滿，一通輸出，剛剛聽了那些話不舒服的女孩子們也趕緊附和，指著話最多的那兩個男的嘲諷起來。

 

12

 

可惜我今天的人設是受害者，要扮演一個傷心脆弱的可憐女人。

 

不然高低也要教嘴臭男們洗洗嘴巴。

 

盧姍把話筒懟到林澍面前。

 

「林先生，請問你和現任女友交往四年，卻和別的女人有個三歲的兒子，這事是否屬實？」

 

「在已婚已育的情況下還跟別的女生舉辦婚禮，知道自己已經犯了重婚罪嗎？」

 

林澍被突如其來的採訪嚇了一跳，心虛地看了一眼攝像機。

 

然後轉身推開盧姍的話筒，外強中幹地呵斥。

 

「你是哪來的，在這裡胡言亂語什麼，信不信我告你誹謗？」

 

盧姍一副很驚訝的樣子。

 

「你不知道嗎？你騙婚的事情已經在網上曝光啦，裡面還有你媽媽的採訪呢。」

 

說著還轉過頭招呼圍觀的人：「大家都可以看看，上某博搜騙婚，熱門那條就是。」

 

林澍又心虛又狐疑，也趕緊拿出手機打開某博。

 

一條導語為「已婚已育卻繼續找女孩子相親結婚，渣男冒著重婚風險騙婚是為哪般？」的長文，轉發評論已經上千，數據還在持續增長。

 

長文裡面有林母的採訪視頻，視頻裡的小孩子打了馬賽克，一家三口的照片也隻給男人留了清晰的畫面。

 

還有在老家婚禮時的錄制畫面，包括林母說裝修款陪嫁車和彩禮的片段，以及我答應會把婆婆收養的孫子加進自己戶口本裡的片段。

 

甚至還貼心地把兩邊的時間線整理成了表格貼在文裡。

 

最後記者經過探訪，理清了渣男一家的騙婚動機和故事線，以文字的方式講述了出來，並且附上了一段「網友匿名投稿」的語音，正是林母那句「女人嘛，懷孕生孩子什麼不是個坎兒？哪天不注意出點意外，人沒了也是正常的」。

 

林澍看完，整個臉瞬間變得慘白。

 

他甚至一秒都不敢在這裡多待，推開梁頌還在對著他拍的攝像機就往外走。

 

那腳步快得跟後面有人在追他索命似的。

 

13

 

隨著林澍離開，現場圍觀的人也陸陸續續看完長文，看著我的目光都變成了同情。

 

有些熟悉的同事過來安慰我，我依然保持著柔弱的受害者形象。

 

對他們的各種同情和安慰回以苦笑。

 

直到離開公司，走到路邊，我才收起苦哈哈的表情嘆氣。

 

「哎，演戲也不是個容易的活兒啊，指甲都快掐斷了才沒讓自己破功。」

 

盧姍撲哧笑了，拍拍我的背：「得了，別貧了，接下來怎麼打算？」

 

「律師說證據已經整理好了，要我去一趟律師事務所，」我揉了揉手腕，做了個摩拳擦掌的動作，「不讓他戴上那對鐵手镯，我就白折騰這一通了。」

 

梁頌把攝影機放進後備箱，走過來說：「那走吧，我開車送你過去。」

 

到晚上的時候，騙婚事件熱度發酵，評論已經上萬。

 

我有個客戶是坐擁兩千萬粉絲的大網紅，我請她幫忙轉發了一下，熱度更是瘋漲。

 

很快就上了熱搜榜。

 

長文底下全是討伐渣男母子的評論。

 

「這是什麼絕世大渣男，一邊結婚生子一邊相親談戀愛，可真行。」

 

「嚴謹點，是真刑！渣男這個行為已經構成重婚罪了吧？女方能不能告他？」

 

「他們母子還想把親兒子掛到女方戶口下面，給親兒子鋪路，全家人一起吃絕戶呢。」

 

「結合最後一句語音，甚至還有害人的念頭，太惡毒了！」

 

「啊啊啊啊啊這個世界還有沒有好男人了，怎麼每天打開手機，就能認識一個新渣男？」

 

「樓上做什麼夢呢，男人基本盤在這兒，你還想有什麼好男人？」

 

「這也能性別攻擊？裡面這個林母不是個女的？憑什麼隻罵男的？」

 

「母子倆都不是好東西，但我罵男人還需要挑日子嗎？咋地，你們男人這麼愛對號入座？」

 

「話說這個男的是我們公司的，平時看著挺老實，沒想到背地裡是這種人，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挖趣！老實人風評被害！」

 

「……」

 

14

 

晚上我躺在沙發上，正欣賞各路網友的精彩評論，門鈴突然響起來。

 

我看了看貓眼，是林澍。

 

林澍惡狠狠地看著我：「陸筱妍，你到底還想怎麼樣？！我已經被你搞得身敗名裂了，連我媽在老家都待不下去了，還不夠嗎？你還要搞黃我的工作！」

 

我冷靜地看著他發完瘋，才一臉「你在說什麼呢」的表情回道。

 

「當然不夠啊，你們騙錢騙婚都不夠，還不忘惦記著我的小命，才這點報應哪裡夠啊？」

 

「怎麼？你還沒收到法院傳票嗎？那你得先去查一下重婚罪怎麼判了，好有個心理準備。」

 

林澍瞬間慌了，連說話都結巴起來。

 

「怎、怎麼可能？不對，我、我還沒有跟你結婚，不可能算重婚罪。」

 

看他這樣，我笑了起來。

 

「你以為我辛辛苦苦跑你老家花錢辦酒席，就隻為了放那段錄音？不是隻有領了兩次證才算重婚，隻要有證據證明我們是事實婚姻，同樣可以算。」

 

「那麼多親朋好友一起參加的婚宴，怎麼不能算事實婚姻呢？你說是吧？」

 

林澍聽完，整個人仿佛置身冰川雪地，僵硬得動彈不得。

 

半晌，他才反應過來，一下子跪在我面前。

 

「妍妍，我們相處了整整四年，你對我不會一點感情都沒有，對不對？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隻是一時貪心，被我媽洗腦了。」

 

「你就看在我們這四年感情的份上，放過我這一次，好不好？我會把裝修款還有上次辦婚禮的錢全都還給你，你還要多少錢我也都可以給你，你撤訴好不好？」

 

「求求你，一旦進去我這輩子都完了啊！」

 

說到最後，林澍幾乎是哭著求我。

 

可是，如果不是我運氣好，在婚前發現了端倪。

 

那麼，要完的就是我的一輩子！

 

所以我笑了笑，問他：「你真的還有錢還嗎？你要不要先回去問問你媽，這些年你交給她的錢，她都存到哪裡去了？」

 

「畢竟除了養老頭，還要養老頭的兒子一家，還是要花費不少錢吧？」

 

15

 

上次在錄音裡，聽到林母打電話後。

 

我就找人幫我去調查了一下。

 

原來早在五年前，林母就和一個老頭看對了眼。

 

老頭早年喪妻，如今跟著兒子一家生活。

 

這些年，她打著為林澍攢錢的旗號，讓林澍把工資上交給她。

 

實際上，這些錢，包括那五十萬的裝修款，都被她拿去哄老頭和老頭兒子一家開心了。

 

第二天，盧姍就興致勃勃地帶來了一手吃瓜資料。

 

「我有個同事跟林澍一個小區，說昨晚林澍回家跟他媽大吵一架，小區很多人都出來圍觀，就看到林澍把他媽打得鼻青臉腫，他媽邊哭邊求饒。」

 

我嫌棄：「親媽都能下得去手？果然是個畜生。」

 

然而我罵得太早，更畜生的事還在後面。

 

林澍被判了一年半。

 

出來後。

 

他才發現林母早就已經賣掉房子，揣著錢住進了老頭家裡。

 

這一年半的牢獄生活已經徹底改變了他的脾性。

 

極端氣憤之下，林澍拖著一把刀衝進老頭家裡。

 

林母和老頭當場被砍身亡。

 

老頭兒子也在和林澍的鬥爭中失去一隻手。

 

而林澍，連夜被抓捕歸案。

 

他的餘生，都會在監獄裡度過。

 

16

 

當然這都是後話。

 

當下，我很快升了職，從項目總變成了合伙人。

 

等事情差不多結束，我終於有空實現諾言帶盧姍和梁頌出來吃大餐。

 

吃飯的時候盧姍有些納悶地問。

 

「其實我還是想不通，為啥林渣男沒跟於萌萌離婚，還敢跟你結婚啊？真就法盲成這樣？」

 

「又法盲又貪心吧，他覺得他隨時可以跟於萌萌離了再跟我扯證。」

 

也是之前於萌萌看到網上的新聞，回來接樂樂，我才知道更完整的故事。

 

於萌萌說當初確實是她遇到了別人。

 

但她並沒有卷走家裡一分錢, 因為那些錢都被林母扣得SS的，拿去接濟老頭一家了。

 

她走之前跟林澍提出了離婚, 並且想帶著孩子一起走。

 

但林澍S活不願意, 林母更不願意孫子被帶走。

 

所以最後於萌萌留下籤了字的離婚協議, 自己一個人走了。

 

「林澍覺得於萌萌是受人蒙騙，以後會回來找他，所以一直不願意在離婚協議書上籤字。」

 

「而且他覺得, 就算我要跟他領證, 他有於萌萌籤了字的協議書在, 隨時可以去離掉。」

 

很離譜又可笑的想法, 但偏偏當事人察覺不到。

 

還自以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

 

17

 

「算了算了, 不提這個渣男了，」盧姍自己提起的話題，又自己終結，「那你以後怎麼打算的，叔叔阿姨那邊還催嗎？」

 

「暫時是沒催，不過依我對他們的了解，隻是時間問題，以後該催還是會催的。」

 

「哎，愁人, 」盧姍嘆了口氣, 又有些好奇, 「那你自己會想談戀愛嗎？以後還打算結婚不？」

 

我不是很有所謂：「順其自然吧，遇到想談的就談, 遇不到那就一直不談。」

 

盧姍認可地點了點頭，給了個「姐妹我懂」的表情。

 

倒是一直在旁邊充當背景板的梁頌, 突然開口。

 

「那如果現在有人……」

 

我「嗐」了一聲, 語氣自然地打斷他：「現在的話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行。」

 

「我剛出了一片苦海, 當然要先瀟灑夠了再說。」

 

盧姍端著酒杯, 後知後覺地發現好像有那麼點不對勁兒。

 

不過她當然是無條件站姐妹, 於是伸出酒杯跟我一碰：「說得對！姐妹現在有錢有事業，瀟灑著呢, 臭男人別來沾邊！」

 

梁頌見狀沉默了兩秒，隨即搖搖頭, 笑得很沒有辦法的樣子。

 

他也端著酒杯一碰：「那就祝筱妍遠離臭男人，開心最重要。」

 

我聞言笑了笑：「那我就感謝兩位助我脫離苦海, 以後大事小事隨便喊，我隨叫隨到！」

 

18

 

後來的日子裡, 梁頌偶爾會約我吃飯。

 

盧珊在的話我會去, 盧珊不在我就找借口推掉。

 

次數多了，他應該是知道了我的態度, 漸漸不再單獨約我。

 

盧珊這個單細胞，也終於看懂了梁頌的心思。

 

她問：「其實梁頌真的還不錯，家裡條件好, 本人外形能力也都可以, 你真的不考慮嗎？」

 

我想了想, 認真回答：「如果隻是因為對方不錯這個理由，我不會考慮。不管是梁頌，還是其他人。」

 

我知道我的一生不算長, 又有很多世俗意義上的必要流程需要進行。

 

但人活一世，總要讓自己過得不算虧。

 

前三十年我為了滿足世俗的期望而活。

 

那三十歲後，就隻剩下順心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