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舟的青梅竹馬回國這天，帶回來一個與他有七分相似的孩子。

 

人人都道這是蔣舟的私生子。

 

蔣舟卻對我發誓「我絕對沒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

 

可是後來我親耳聽到蔣舟固執的要林婉承認，「這孩子是不是姓蔣？」

 

於是我放手讓他們一家團聚。

 

可後來蔣舟卻後悔的求我回頭，不好意思，晚了。

 

01

 

我有些呆滯的望著眼前的林瑩以及她手中牽著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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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孩精致的眉眼間竟比我和蔣舟的兒子還要像蔣舟，一時之間我有些恍惚，分不清到底誰才是蔣舟的兒子。

 

甚至連蔣舟的好友張惰都倒吸一口冷氣，他不由自主地喃喃道：「怎麼會這麼像，蔣舟，這真不是你兒子？」

 

話音剛落，場面霎時間安靜起來，張惰這才後知後覺我也在場，他面色有些不自然的朝我笑笑，「嫂子，我瞎說的，你別在意。」

 

我牽著兒子的手一緊，連我自己都不相信這孩子與蔣舟無關。

 

隻有蔣舟神色如常，他上前一步接過林婉的行李，鎮定開口道：「這是你兒子？都這麼大了。」

 

林婉笑盈盈低下身子對她兒子說：「子逸，叫蔣叔叔和周阿姨好。」

 

子逸眼神在我身上打了個轉，隻對著蔣舟道：「蔣叔叔好。」

 

林婉要他再開口向我問好，可這孩子固執地抿著嘴不肯。

 

眼看著場面越來越僵，蔣舟發了話，「行了，周歡你跟一個孩子計較什麼。」

 

可我分明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

 

我要張口解釋，林婉已經先我一步開了口，她溫柔的眉間帶了些許歉疚，「不好意思啊，這孩子脾氣倔，也不知道隨誰。」

 

論脾氣倔，誰也倔不過蔣舟，當初他追了我整整五年，他身旁的好友都勸他，「放棄吧，周歡不會喜歡你的。」

 

可他偏不，隻因我隨口一句蘇記的慄子好吃，他便大半夜驅車一百公裡去為我買來，隻為我冬日早上能吃到熱騰騰的慄子。

 

我說：「請你別再打擾我的生活。」

 

他便每天把慄子放到門口就走，從不讓我看見他。

 

回過神，林婉已經牽著子逸的手乖乖跟在蔣舟身旁。

 

從後面看，他們三個真像一家三口。

 

大概是我盯著他們的眼神太過熱烈，張惰替他向我解釋：「嫂子你別介意，你知道的，蔣舟和林婉從小一起長大的。」

 

何需張惰解釋，跟蔣舟在一起四年，他的事情我比誰都清楚。

 

我淡淡點了點頭跟了上去。

 

牽著兒子的手輕輕傳來震動，我低頭，兒子稚嫩的聲音低低的傳來，「媽媽，我不喜歡林阿姨和子逸哥哥，他們一來，爸爸都不理我了。」

 

從來隻要有兒子在的時候，蔣舟的手永遠都是牽著兒子的，可如今，我的眼神輕輕落在前方，蔣舟此時正牽著子逸。

 

兒子撅起嘴巴的樣子實在太過可愛，我捏了捏他的臉笑道：「小孩子要有禮貌哦，不可以隨便討厭別人。」

 

聽見我這麼說，兒子忿忿的閉上了嘴，隻是眼睛還在盯著他們的背影。

 

02

 

來的時候是張惰開的車，可誰也沒有想到林婉會帶著孩子，此時座位就有些坐不下了。

 

蔣舟回眸看了我一眼，「坐不下了，周歡，你帶著兒子打車吧，我送林婉和子逸回家。」

 

我有些不悅，抿著唇不說話。

 

蔣舟見我不應聲，又加重了語氣，「聽話，我答應了林叔叔把她們安全送回家的。」

 

「她們畢竟剛回來人生地不熟的，我不放心。」

 

你擔心她和她兒子兩個人回家不安全，我和兒子兩個人回家你不擔心嗎？

 

我突然感覺到自從見到林婉的那一刻開始，蔣舟就變了，那種轉變是細微的，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可我見過那麼愛我的他，以至於他稍有一點變化我都敏銳的察覺到。

 

林婉探究的目光朝我射來，她忽然開口溫溫柔柔道：「阿蔣，要不算了吧，我帶著孩子打車，你和嫂子你們一起回去吧，別麻煩了。」

 

蔣舟一聽她這麼說，開始有些不耐煩了，他對著我放重了語氣，「你能不能大度一點，你又不是不認識回家的路！」

 

我不願讓林婉看了笑話，隻得按耐住不悅帶著兒子打車回家。

 

哄了兒子睡覺，我坐在客廳卻遲遲沒能等到蔣舟回來，就在我起身準備回房時，身後傳來了動靜。

 

蔣舟身上帶著淡淡的酒氣，他略微困乏的捏了捏眉心，「歡歡，你怎麼還沒休息？」

 

我盯著他，「你喝酒了？」

 

他一愣，下意識解釋道：「張惰非要給林婉接風，實在躲不過這才喝了幾口。」

 

我不想聽，仍固執的開口，「你答應過我不再喝酒的。」

 

兒子剛滿月的時候，蔣舟應酬回家抱兒子，結果兒子被迫吸入了他滿身的酒氣，不到半個小時就滿臉通紅，起了一身的紅疹。

 

我和蔣舟都嚇壞了，從那以後，蔣舟就答應過我不再喝酒，而他確實也做到了。

 

可今天，他失約了，他喝酒了。

 

見我一動不動地盯著他，蔣舟精致的眉眼有些不耐煩，他焦躁的說道：「你別無理取鬧，我說了，我隻喝了幾口。」

 

我突然有些失望，不想再看他向來對我都是充滿愛意的臉此刻對我的不耐，於是我轉身回房。

 

卻一把被蔣舟擁住，他把頭埋在我肩膀，嘆了口氣，微微妥協道：「別生氣了，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好嗎？」

 

一慣高冷的他也隻有在我面前才會用這種略帶委屈的語氣說話。

 

我心情這才好些，回頭正想說話，蔣舟的手機鈴聲在安靜的房間裡響起來。

 

他接起來，四周太過安靜，靜到我能聽清楚電話裡林婉的聲音，她說：「阿蔣，家裡停電了，我害怕。」

 

蔣舟安慰她，「你別亂跑，我馬上到。」

 

說著他急匆匆就要出門，我拉住他，「那麼晚了……」

 

蔣舟輕輕摸了摸我的頭，「乖，我一會就回來，林婉怕黑。」

 

說完他掰開我的手不顧我的挽留匆匆出了門。

 

我坐在沙發上等了他一夜，而他一夜未歸。

 

我頭一次發現原來夜晚如此漫長。

 

第二天一早門口才再次傳來了聲響，蔣舟從玄關處往房間走，一時之間竟然沒發現我坐在沙發上。

 

我記得我們剛談戀愛的時候去遊樂場玩，那天的人真的很多，多到一個轉身我們倆就被人群衝散了。

 

我著急的掏出手機給他打電話，大概是周圍太吵，電話撥了出去卻無人接聽。

 

可很快，蔣舟就找到了我。

 

我問他，「那麼多人，你怎麼看到我的？」

 

他寵溺的笑笑，道：「我也不知道，大概你身上發著光吧，反正我總能第一時間看到你。」

 

可如今，我就在他面前，他卻看不到。

 

是不是在林婉和我之間他永遠選擇林婉。

 

就像當初我們結婚前一天，我去找他拿新房的鑰匙，卻無意中聽到他和林婉的對話，他說：「隻要你一句話，我就不結婚了。」

 

林婉輕撫上他的唇，「阿蔣，晚了，一切都來不及了。」

 

那天我費了很大的勁才說服自己嫁給他，我用了四年的時間努力將這件事遺忘，可一見到林婉，它自己就從腦海深處跑了出來，不停地提醒我。

 

還是我先開口喊他，他這才停下腳步，有些疑惑的看我，「歡歡，你起那麼早？」

 

他大概昏了頭，竟然沒發現我連衣服都沒換。

 

03

 

還沒等我答話，他先我一步又開了口，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昨天…太晚了，我就在她家休息了。」

 

我的目光從他的臉上一寸寸移到他褶皺的襯衫上，衣領有一處不易察覺的淺淺的唇印，像是炫耀般掛在那裡。

 

我開口，聲音裡帶了一絲顫抖，「這是什麼？」我指著他的衣領。

 

他扭頭看向我指的地方，神色一凝，也發現了唇印，但很快他就笑道：「可能是你昨晚蹭上的吧，歡歡，我一早就趕回來了，好累，先去休息了。」

 

說完，他不等我回答就徑自進了房間，想來他自己也知道哪裡不妥了吧。

 

我閉了閉眼，昨天，我根本就沒有塗口紅。

 

我一直知道林婉在他心中是很重要的存在。

 

甚至他追我時，有很多人說我跟林婉很像，這也是一開始我為什麼不願意答應他的理由，我不願做別人的替身。

 

可是，是他一次又一次闖進我的世界，一次又一次感動我。

 

如今，就那麼輕而易舉的變了嗎。

 

但生活不允許我悲傷，很快兒子到了上學的時間，我替他收拾了下送他去了幼兒園。

 

可到了幼兒園門口，竟然見到了林婉。

 

不知怎的，我下意識的竟然想躲起來。

 

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我又努力挺直腰板，淡定的走上前和她打招呼，見到我她有些驚喜，「昨天阿蔣說凡凡也在這家幼兒園，正好子逸也過來，兩個人做個伴。」

 

她一口一個阿蔣，叫得好親密，我的心突然有些頓頓的疼。

 

以前我也叫過蔣舟阿蔣，可一直對我好脾氣的他卻沉默了片刻對我說：「你還是叫我的名字吧，我不習慣。」

 

原來阿蔣是他留給林婉的專屬稱呼。

 

我強笑著，「凡凡，和林阿姨問好。」

 

凡凡不願意，扭過頭去沒開口，我捏了捏他的小手，他這才悶悶的說了聲：「林阿姨好。」

 

林婉半蹲著身子摸了摸凡凡的頭發回答：「你好呀，小帥哥，阿姨把子逸哥哥交給你了，他剛來很多人都不認識，你可以幫阿姨照顧子逸哥哥嗎？」

 

凡凡躲到我身後，探出半個腦袋看著她沒說話。

 

林婉也不覺得尷尬，溫柔的笑笑，「阿姨謝謝你了。」

 

下午我去接凡凡的時候，恰好見到凡凡和子逸說話，「子逸哥哥明天見！」

 

而子逸隻是高冷的點點頭，我有些晃神，子逸實在跟蔣舟太過相像了。

 

回去的路上，平日裡乖乖的凡凡今天像個小話嘮，一句句都是在說子逸哥哥的好。

 

我突然有些不想聽，我板起臉，「不許說了。」

 

大概我從沒對他說過重話，凡凡像被嚇到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開口：「媽媽，你不喜歡子逸哥哥嗎？」

 

我苦笑，是我表現的太明顯了嗎，連孩子都察覺到了。

 

我深呼了口氣，「沒有，今天風大，媽媽怕你進風，想說回家再說好嗎？」

 

凡凡這才又重新高興起來。

 

我有些沒想通，子逸和他的媽媽林婉到底有什麼魔力，僅僅一天就讓凡凡這麼慢熱的小孩口口聲聲喊著「子逸哥哥」。

 

這讓我不禁有些挫敗起來，老公和兒子難道都要倒戈相向了嗎，我就那麼差勁嗎？

 

04

 

幼兒園要開親子運動會，我和蔣舟說了聲，以往他都是推掉應酬去的，可今天他猶豫了下開口道：「我恐怕沒辦法去。」

 

我表示理解，畢竟他公司也有很多事要忙。

 

可轉天我就在幼兒園見到了蔣舟，凡凡還以為蔣舟是專門來陪他的。

 

他衝上去抱著蔣舟的腿喊道：「爸爸。」

 

蔣舟應了聲，但很快他就去牽了子逸的手道：「今天爸爸要陪子逸哥哥，凡凡乖乖的跟媽媽在一起。」

 

我抬頭看向蔣舟，希望他給我一個解釋，可他並沒有看我，隻低頭細細囑咐子逸一會兒運動時的注意事項。

 

我隻好壓住疑惑，想著晚上回家再問他。

 

可他低頭和子逸說話的神情好認真，認真到我仿佛都有些不認識他。

 

等我去洗手間回來，聽到凡凡和幾個同學在吵架，凡凡尖著嗓子喊道：「他就是我爸爸，才不是子逸哥哥的爸爸！」

 

「蔣凡說謊！明明是子逸長得更像叔叔！」一個小男孩喊道。

 

其他孩子附和，「對呀，子逸跟叔叔長得好像，你幹嘛要搶子逸的爸爸！」

 

凡凡聽到這更生氣了，小小的臉皺成一團，眼淚大顆滴落下來，「不是不是！他是我爸爸！」

 

「那為什麼叔叔牽著子逸的手，沒有牽你的手！」小女孩道。

 

可是這個問題凡凡也不知道，所以他無法回答，見我過來，他委屈的跑過來抱著我抽泣，「媽媽，你告訴他們，爸爸是我的，不是子逸的。」

 

我有些心疼的摟住他，擦了擦他的眼淚，對著其他小朋友道：「蔣叔叔確實是凡凡的爸爸哦，子逸媽媽有事走不開，所以才請了蔣叔叔來幫忙。」

 

小朋友們將信將疑的眼神在我身上劃過。

 

這時候蔣舟拉著子逸進來了，其中一個孩子衝上去問蔣舟，「叔叔，你是子逸的爸爸對不對！」

 

蔣舟正要否認，可他低頭看到子逸倔強的扭過頭，咬住嘴唇的樣子，不知怎麼，他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等他反應過來，已經不好再改口了。

 

凡凡見到這一幕，憤怒又傷心的喊著：「爸爸大壞蛋！」跑了出去。

 

我連忙去追，出去之前，我深深看了眼蔣舟，他下意識想追出去，可顧及著身旁的子逸，他還是站在原地。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我離他好遠。

 

回到家，我好不容易才把凡凡哄睡著，他臉上還掛著淚痕。

 

直到半夜，蔣舟才回來，我冷冷的看著他，「給我一個解釋。」

 

蔣舟神色淡淡的開口：「林婉說，子逸經常因為沒有爸爸被其他小朋友孤立，所以我……」

 

我接過話，「所以你心疼了？所以你承認你是子逸的爸爸，讓凡凡變成說謊的孩子？」

 

蔣舟皺了皺眉頭，「你體諒一下，畢竟子逸也才四歲，你跟孩子計較什麼。」

 

從林婉回來不到一星期的時間，這已經是蔣舟第二次這麼說我了。

 

我據理力爭，「不是我計較，你沒看到凡凡有多傷心，他…」

 

我沒說完，剩下的話哽在了喉嚨，因為蔣舟眉頭蹙起，不耐煩的開口：「好了，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以前不是這樣的，因為以前的他從來都很有耐心聽我說話，從來不會對我皺眉，從來不會丟下我和孩子去照顧別人的感受。

 

說完，他又解釋：「好了，別生氣了，一個小孩子你跟他計較什麼，他什麼都不懂。」

 

可蔣舟不明白，我沒有再跟子逸計較，我計較的是他，是他對子逸的態度，或許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每次面對子逸，他的底線就一降再降。

 

他今天承認自己是子逸的爸爸，是不是代表，他內心也是這麼期望的呢？

 

我突然好失望，也許是我的存在打擾了他們兩個，也許該離開的人是我？

 

05

 

蔣舟去書房睡了，我陪在凡凡身邊輾轉反側。

 

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從林婉回來，蔣舟就像變了個人，還有子逸，他會不會是蔣舟的孩子？

 

可是四年前，蔣舟分明每天和我在一起啊。

 

我不願去想，我怕得到的答案會是我最不想聽到的。

 

可現實卻不容許我逃避，第二天接了凡凡回家，他一反常態的一句話都不說，我一問，他就直掉眼淚。

 

最後在我一遍又一遍的追問下，凡凡才告訴我幼兒園裡的小朋友全都說他是撒謊精，說他搶了子逸的爸爸。

 

凡凡揉著眼睛哭著問我：「媽媽，爸爸是我的爸爸，不是子逸哥哥的爸爸對嗎？」

 

此刻就連我自己都有些猶豫。

 

恰好這時蔣舟回來聽到，他大手拉過凡凡，「凡凡，子逸哥哥沒有爸爸，我們體諒他一下好嗎？」

 

凡凡掙脫開他的手，「他沒有爸爸為什麼要搶我的爸爸！他才是撒謊精！我討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