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傳來太子磨牙的聲音。

 

半天說了一句：「草，叫聲哥要了命！」

23

 

我正和那茄子作鬥爭，想把它拔走，突然門外有喧囂聲。

 

太監驚慌失措地跑進來道：「太……太子，太傅大人到了。」

 

太子使勁把粘在他身上的我扯開，抬手用薄絲被把我蓋得嚴嚴實實。

 

我爹已經進屋了，一看見我的樣子，登時吃了一驚。

 

他對太子怒道：「我就是這樣教你仁義禮智信的嗎？」

 

說著他一下子將太子推開，上前就要抱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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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擋住道：「老師，她衣衫……損壞了。不能出去。」

 

我爹氣道：「卑鄙小人。跟你爹一樣，都會用藥。」

 

他說的是當初皇上追姑姑時，給姑姑下泄藥。

 

趁姑姑著急出恭時，逼著姑姑同意嫁他。

 

太子道：「老師，那藥真不是我下的。

 

我一開始還以為她是貪杯喝醉了。

 

走進才發現她氣息不對的。」

 

我爹一邊讓我吃了一粒藥丸，一邊不屑道：「你爹也說藥不是他下的。」

 

我爹和太子兩人都在屋裡對峙著。

 

我爹：「不許你看長樂！」

 

太子：「你也不能看長樂！」

 

兩人誰都不肯離開，誰也不準對方靠近我一步。

 

那藥吃下去很快我就沒有躁熱了。

 

理智也恢復了。

 

看了看那兩個人，我心虛道：「要不，你倆先出去，我先換個衣服？」

 

24

 

我換衣服的時候，就聽外面那兩個人說話。

 

我爹威嚴且氣憤的聲音：「太子一邊說退婚，一邊到底還是惦記著長樂。

 

太子真就不怕她難過嗎？」 

 

太子委屈的聲音：「我為何不可以惦記長樂？

 

退婚是她要的，我是怕她不快樂，不想勉強她。

 

可現在形勢不一樣了。

 

她看光我了，還強我了，老師不應該讓她對我負責嗎？」

 

我爹道：「她願意幹什麼就幹什麼，負什麼責？」

 

太子更委屈了：「憑什麼她可以不用對我負責？

 

她都……」

 

天，他不會說我對他下手了吧？

 

我趕緊衝了出去。

 

嗖嗖就往宮外跑。

 

這下子，太子不樂意了。

 

他兩個起落就追到了我身邊，抓住我道：「李長樂，你又想始亂終棄了，是嗎？」

 

我爹也趕到，讓太子松手。

 

我實在尷尬，便道：「哪裡有亂？不要忽說。」

 

「那你有沒有看過我？」他提醒到。

 

我強辯道：「我就看到了一條茄子。

 

我看到過那麼多條，難道都要我負責？」

 

太子一下子聲音就高了起來：「什麼？你看過那麼多條？

 

還看過誰的？」

 

我心虛道：「市場上賣的有好多，有什麼稀奇的。」

 

我爹立即維護我道：「你敢對她大聲？」

 

又問我：「什麼茄子？」

 

我一指太子的一個部位道：「就是……」

 

太子飛快捂住我的嘴：「你怎麼什麼都講！」

 

我爹：「你說，他到底對你幹了什麼？」

 

太子就要捂我嘴，我爹就想把他手拿開。

 

他倆在那裡暗暗角力動起手來。

 

我真沒想到，太子平時是我的手下敗將，跟我爹過那麼多招還沒落下風。

 

看來我是高估了我爹的武功了。

 

我爹找到個機會，拎著我的領子把我扔到了馬車裡。

 

我還想伸出頭看看他倆過招，不小心頭一下子磕到了柱子上。

 

太子奔過來看了一眼，回頭道：「老師為什麼那麼對她？

 

她做錯什麼了？

 

她的腦袋不是腦袋嗎？

 

磕了不疼嗎？」

 

我爹仰天哀嘆道：「啊，以目嘗之，其味甚辛啊！其味甚辛啊！」

 

25

 

太子衝我爹鄭重鞠了一躬道：「老師，今日之前，我還想著隻要長樂高興，別人能給她幸福，我也會祝福她。

 

可我隻是離開她一會兒，她就被人算計了。

 

我怕離開我，沒人能護她周全。

 

而且，今天我和長樂在一起，全皇宮赴宴的人都知道了。

 

我一定要娶長樂。「

 

我爹：」那你問長樂吧。「

 

我在馬車裡聽得有點心塞。

 

原來他是怕名聲不好，才想țů⁹娶我。

 

原來他娶我不是因為喜歡我，是不得不娶我。

 

這時太子輕聲問：」長樂，你願意嫁給我嗎？

 

你願意的話，明天我就讓欽天監選日子。「

 

我回道：」不願意。

 

我不怕暗算，也不怕名聲不好。

 

我不會為了害怕就去結婚。

 

太子請回吧。」

 

聽到我的回答，太子嘆了口氣，聲音帶著幾分疲憊：「李長樂！李長樂……」

 

他喊了兩聲，卻再也說不下去了。

 

馬車緩緩駛離。

 

26

 

回到府裡，我爹問我到底想不想嫁太子。

 

想來我的糾結，他看出來了。

 

我道：」我想嫁的是一個愛我的人。

 

是像爹爹對娘那樣，不可替代的人。「

 

爹爹輕輕拍了拍我的肩道：「知道了。」

 

賜婚的事就這麼擱置了。

 

沒人說何時娶我，也沒人說取消賜婚。

 

就這麼拖著。

 

我再去幹那些我以為自己喜歡幹的事兒，卻再也感受不到快樂。

 

我才明白，我不是喜歡這些事兒，而是喜歡和那個人幹這些事兒。

 

然而世事哪能盡如人意？

 

本來相愛相守就是世上一等一難尋的好事。

 

我又何德何能可以讓這種好事落在我身上呢？

 

我爹拿了好些青年才俊的畫像讓我選。

 

可是這些人，要麼沒有齊珩美，要麼沒有齊珩高，要麼沒有齊珩有趣……

 

我怎麼都提不起興趣。

 

27

 

從宮宴回來，表哥就說自己得了風疹。

 

在我跟前就一直戴著黑色幂蓠，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

 

不過好像生病對他沒有什麼影響，他天天身強體壯挺開心的。『

 

我爹便讓表哥帶我出門散散心。

 

可是一出門，整個上京城都在議論，說太子要和太傅嫡長女退婚，另娶南詔的公主。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表面上雲淡風輕，卻已心如S灰。

 

那個不可替代的人，終於用別人替代了我。

 

表哥非要帶我去銀樓。

 

說花錢最能讓女人開心。

 

走到銀樓，我忽然想起及笄禮前，我曾打了兩個簪子。

 

我和齊珩一人一支。

 

他那支，我還打了他喜歡的雲水紋。

 

當時想著，我以後要嫁人了，不能再和他一起讀書了，送他個告別禮物。

 

後來發生這麼多事，就忘記取了。

 

正好表哥說要去，便一起進去取了。

 

沒想到表哥看到那支男式的，一眼就認定是他的。

 

搶過去就不撒手。

 

我去奪，他就向外跑，一邊跑還一邊得意洋洋地笑。

 

我在後面追他。

 

結果一出門就撞到了一個人。

 

我慌亂說了下對不起就打算去追表哥。

 

可是那人一步不讓。

 

我一抬頭，發現竟是太子。

 

「李長樂，你都沒送過我簪子，送了那人？」他的聲音帶著幾分委屈。

 

我剛想說那簪子是給他的。

 

又趕緊住了嘴。

 

我現在有什麼身份說是送他的呢？

 

太子看我不吭聲，目色帶了幾分迷離道：「你……看起來很開心啊。

 

有新的人陪你玩了，你也很開心，對嗎？

 

那我就告辭了。」

 

說著便轉身走了。

 

這一天，沒散成心，反而讓我的心更不舒服了。

 

28

 

上巳節要到了。

 

我跟爹爹說想去寺裡住一段時間。

 

實在是待在府裡，哪裡都有他的印跡。

 

我需要去靜靜心了，還可以替娘親祈福。

 

爹爹著表哥送我去。

 

走到山下時，好些人在放風箏。

 

想起以前，太子還會親手做風箏陪我放。

 

有一次，他畫了一個遮面的美女，可那風箏總也飛不高。

 

他笑說，不是他做的不好，是那個美女有點重。

 

那時我嫌自己胖，正在鬧節食。

 

覺得他在諷刺我，便追著他打。

 

沒想到抓住他後，他卻對我說：「長樂，有點肉挺好看的，瘦不好看。」

 

後來我變瘦了，他又說我瘦了好看。

 

他這人，本也不知道什麼是美。

 

還天天追著讓我誇他美。

 

想到這裡，我不知不覺就笑了。

 

表哥一愣道：「妹子你笑得挺突然啊。

 

哥沒思想準備，瘆得慌。」

 

我說：「以前有個人，把美女畫在風箏上，飛不起來，他說是因為美女太重。」

 

表哥大笑道：「還有這樣的傻子？」

 

他剛笑了兩聲就戛然而止，看著我身後，。

 

「有什麼好笑的？說出來聽聽。」一個熟悉的聲音。

 

29

 

我渾身一陣熱氣蹿起來。

 

轉過身，看見太子和南詔公主。

 

那公主手裡也拿著一紙風箏。

 

你瞧，我覺得不可替代的，於別人而言，不過就是個替代品。

 

我淡淡道：「剛才覺得好笑，現在不覺得了。」

 

太子看表哥的眼神很凌厲。

 

嚇得表哥拉了拉帽子上的黑紗道：「我可是信守承諾的。」

 

南詔公主看到表哥，意外的興奮，非要表哥陪她放風箏。

 

表哥心虛地跟著公主走開了。

 

公主一身紅衣，在這嫩綠的草坪上奔跑著，顯得格外熱烈美麗。

 

我看著看著，羨慕地說：「真美啊！」

 

「呵呵，果然是慣會移情別戀，喜新厭舊的。」太子酸溜溜道。

 

我狐疑地看向他：「說我？」

 

他幽幽道：「有個人，以前隻誇我美，現在誇別人美！」

 

我奇怪道：「我誇公主美，你也不滿意？那不是你的太子妃嗎？「

 

他無可奈何地看了我一眼：「太子妃是誰你不知道嗎？

 

而且，就是女子，在你眼裡就可以比我美嗎？

 

你以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你不是說我是天下最美的人嗎？」

 

我真是無語，那是他束發那天我心情好，隨口誇他的。

 

我道：「我十二ṱü₎歲說的話你也信？」

 

太子：」信啊。我八歲說的話都作數，憑什麼你十二歲說的話還不作數？」

 

」你八歲說了什麼？「

 

」你忘記就算了，反正我記得。「

 

「你束發時是很美啊，我便誇了。

 

可誇的是當時。

 

若你長醜了，我也必須隻能誇你美嗎？」

 

「我變醜了？你是因為我變醜了，才不願意嫁給我的嗎？

 

原來你不是喜新厭舊，你是好色。

 

可你不喜歡我，為什麼對我撥雨撩雲始亂終棄?"

 

30

 

"你這又是什麼意思？我何時撩撥你了？」

 

「茄子，茄子！不是你撩撥的嗎？」

 

一提到這個，我羞紅了臉。

 

這事兒回府後一直沒想明白是個什麼東西，便問小翠。

 

小翠給我找了一個話本子。

 

可我倆研究了一天，也沒太確定那是什麼東西。

 

話本子裡的男人都有點薄紗什麼的遮著那裡，看不太清楚。

 

既然遮住了，那必是男人不想給別人看的。

 

倒是被我看了半天。

 

這麼一想，我還覺得挺對不起太子的。

 

難怪那天他悶哼的聲音，都像是強忍著的。

 

想到這裡，我便鞠躬道歉道：「那條茄子，想來你是不想給別人看的。

 

我看了也是無意的。」

 

「你還用手抓了半天。」

 

「抓也是無心的。總之我跟你道歉。

 

我也絕不會跟別人說你那裡藏了條茄子的。」

 

太子：「道歉就行了嗎？

 

道歉就不用負責了了嗎？」

 

我氣道：「為什麼要我負責。

 

我那時頭腦不清，你是清醒的。

 

你不喜歡可以制止我呀。

 

你為什麼當時不制止，現在又要找我算帳？」

 

「我沒說不喜歡啊。

 

他都長了十八年了，好不容易和主人見面了，我為什麼要制止？」

 

「什麼十八年了？什麼主人？

 

我聽不懂。

 

我就聽說你要娶南詔公主了。

 

你不應該再招我。「

 

「誰說我要娶南詔公主了？

 

你看看她喜歡誰？」他示意我回頭。

 

我轉頭看見南詔公主正纏著表哥。

 

表哥的帽紗都被她掀開了。

 

急得表哥差點都要動武了。

 

他們打鬧著，不禁讓我想起了從前。

 

我也是這樣肆意笑的。

 

隻可惜，都是從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