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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在心裡將話與姐姐說了又說,卻不敢有真的開口。我長跪在地上,隻字未說,卻已經淚流滿面。
一陣風吹來,我身後的門「吱呀」開了。
我驀然回頭,看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兩年前,封長奕一改頑劣,突然跟著封將軍和我爹潛心歷練,好像變了一個人。
從那以後,我很少見他,隻是每見一次,他都變得更加挺拔凜冽,再也沒有了以往的笑臉。
有幾次我大著膽子與他說話,他也隻是冷冷地出神,並不多說。
此時他站在門口,身後是燈火通明,紅綢飄動。而他一襲玄衣,蒼勁的身軀再也沒有往日稚嫩的神態。
看到我他愣了一瞬,接著一陣風一樣走近,將我攬在懷裡。
眼神交匯,我看到他眼裡無限的思念和哀痛。著魔般地,我忘記了推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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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覺到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堅毅的眼裡就要落下淚來,最終在看清我額間的紅痣後恢復清明。
他幾乎慌亂地後退,深深俯下身體,請罪道:「屬下冒犯了,忘沈姑娘恕罪。」
我雖還未嫁入東宮,但是大昌之人無人不以太子妃的身份待我,長奕也不例外。
我強忍心中酸澀開口:「無妨,我和妹妹終究是太像了。」
聞言他抬起頭,看著我說:「以前並不覺得像,自從言歡走後……可能是太過思念言歡的緣故。」
他自覺失言,慌忙找補。
「聽聞聖上已經封你為雲麾將軍,不日就要北上。」
「是,明日便啟程,所以今天想來看看言歡,不想驚擾了沈姑娘。」
「沈將軍不必如此見外,我與言歡一起長大,本該喚你長奕哥哥。明日我就要嫁人了,無法送你出城,望長奕哥哥此行多多保重。」
我知道以我的身份不該如此說話,可是終究還是忍不住想再叫一聲長奕哥哥,最後一次。
長奕聽了我的話果然神色復雜,他躬身道:「恭賀沈姑娘大婚之喜!」
然後深深看了一眼言歡的牌位,轉身而去。
05
天家婚事,極盡奢華。
我小心應付完所有繁瑣的流程,坐在婚床上我一遍一遍地說服我自己,侍奉東宮是我的使命,是我害S姐姐應有的懲罰,是保全沈家的責任。
可是我的身體還是不停地顫抖,哪怕我已經將手臂掐紫,還是無法冷靜。
相比於我的戰戰兢兢,趙元至顯得過於從容。他掀開蓋頭後冷靜的眸子,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我謹記女官的教導,顫抖著伸手去碰他的衣襟,還未等解開,眼前的人就轉身而去。
「今日疲累,早歇了吧。」
趙元至扔下一句話就出了寢殿。
強忍的淚水終於在這一刻奪眶而出,我好害怕,我害怕與趙元至的情事,更害怕他棄我而去,保不住沈家的顏面。
深宮之內,哪有秘密,不到明日,太子妃大婚之日被太子厭棄的傳聞就會天下皆知。
我不知道自己哪裡出了錯,趙元至和姐姐的婚事是從小定下的,他從未表現過對姐姐的不喜歡。
難道是我露出了破綻?
我攬鏡自照,眼前的人端莊明豔,額間的紅痣鮮豔欲滴,並無不妥。
猜不透趙元至的心思,我忐忑地接受侍女的服侍,卸妝沐浴。
可能是浴桶內的水溫太過舒服,一顆懸著的心慢慢舒緩下來,卸下繁重的服飾,我慢慢地昏昏欲睡起來。
直到趙元至一身酒氣地推開門,在看到湿漉漉的我之後眼底燃燒起瘋狂。
他斥退侍女,將外袍撕去,兩步跨進我的浴桶。
慌忙間我來不及躲避,就被他一把按進水裡。
失去空氣,我無法呼吸,手被他反剪在身後掙扎不得。
他的舌頭不講道理地撬開我的嘴唇,瘋狂地掠奪。直到我近乎窒息,才被他拉著一起浮出水面。
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還不等開口說話,就被他按在了浴桶邊緣。
劇烈的疼痛讓我忍不住驚呼出聲,然而身後之人仿佛聽不到我的哭泣求饒。
水面起伏,潑灑滿地。
我在水裡沉沉浮浮,哭聲越來越小,最後發不出一點聲音。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回到床上的,半夜醒來,身邊已經沒有了趙元至的影子。
身體上淤青片片,下身仿佛撕裂的疼痛讓我動彈不得。
女官說過會有痛感,可是我沒想到竟是這般。
昏昏沉沉地又睡過去,直到被侍女喊醒。
侍女服侍我穿衣打扮,宮內女官說著今日去給帝後行禮的種種細節。
待到出了寢殿,才看到趙元至已經等在前廳。
他看到我出現,眼裡沒有半分波瀾,倒是我感覺整個臉都要燒透。
他走在前面,並沒有同我多說什麼,冷靜疏離地讓我懷疑,昨夜闖進來的那個瘋子一樣的人是不是他。
他步履不停,我強忍腿間的疼痛跟在他身後。直到給帝後行完禮,他都沒有多看我一眼。
我還是猜不透趙元至的心思,回宮的路上鬥著膽子嘗試開口。
「太子,昨夜……」
我的話還未說完,就看到趙元至臉上的厭惡一閃而過。
「沈言清,你我的婚事乃是國事,做好你的太子妃,其餘的不要奢求。」
隻一句,就將我的千言萬語堵在胸口。
我從沒奢求過他能愛我,甚至做好了和他相敬如賓一輩子的打算。
可是他昨夜如此,現在又這樣訓斥我,那他究竟當我是什麼!
趙元至走遠,我抬頭望著頭頂四方的天,淚如雨下。
06
嫁入東宮後,我爹就出徵去了北地。
偶爾得見我娘,我都是笑著說我過的很好,帝後待我很好,太子待我很好。
帝後待我好是真的,太子待我好是假的。
皇上沉疴難愈,趙元至終日忙於政事,在外人面前他還能給我點體面,私下裡待我卻愈加冷淡。
隻是偶然的,他會鮮有的飲酒,酒後就如成親那日一樣,像野獸一樣蹂躪我。
縱使再不通情事,我也漸漸知道,這並非尋常人的男歡女愛,更像是一種歇斯底裡的發泄。
表面光鮮亮麗,內裡破爛不堪的日子,不過過了半年,皇上就病重不治駕崩了。
北境金人侵擾,趙元至臨危登基,改國號「辰」。
可是趙元至,並未立我為後。
我這個太子妃,甚至沒有任何的封號,連一個最低等的美人都不如。
見微知著,睹始知終。
參輔國大將軍的折子雪花一樣飄進宮中,沈家嫡女被皇上厭棄,是沈家覆滅的開始。
我最害怕的,還是來了。
皇上很快召回了戰場上的爹爹,以抗旨不遵,挾兵自重的罪名解了他的兵權。
沈家至這代,已經被帝王家猜忌非常,我爹娘為了自保,不僅將女兒許給太子,還終生不再生育。
沈家無男兒,後繼無人,卻還是躲不過帝王心術。
趙元至顧忌名聲,並未押我爹入獄。我求了太後回到家時,就看到我爹一身布衫坐在院內,手邊是那杆陪他出生入S的長槍。
我被皇上厭棄此時再也無法隱瞞,爹爹看到我終於忍不住老淚縱橫。
「清兒,你受苦了。」
他摸索著我的頭發,心疼地說。我娘馬上扯了他的衣袖讓他慎言,當今聖上,猜忌無邊,手段狠辣。
誰也不知道今天是沈家覆滅的結果,還是開始。
我們三人執手相看,淚眼婆娑。
「孩子,我崢嶸半生,並不貪圖權力富貴,隻是這金國入秋必定來犯,如今朝中並沒有比我更熟悉金人的將領了啊。我哭的是北地的百姓,恐要生靈塗炭啊。」
說到最後,我爹悲從中來,怒吼一聲操起長槍在庭中舞了起來。
冷兵破空,其聲蕭肅。
爹爹招招用盡全力,直到力竭。
我從將軍府出來後,心中無限悲涼。慌忙趕回後宮,卻在路上遇到皇上新封的幾個妃嫔。
其中就有正得盛寵的肖妃,其父是皇上新封的中書侍郎,風頭兩無。
我本想取小路回宮,卻被幾人故意擋住去路。
「我還當是誰,這不是咱們的太子妃嘛!」
說話的是監察御史之女李昭儀。聞言幾人皆掩面哂笑,目露鄙夷。
我不想在這個關頭惹事,隻說自己著急回宮。
李昭儀一把將我扯回,指著我的鼻子說:「回宮?哪個宮是你的呢?連個位份都沒有,還敢霸佔著鳳儀宮!」
一個巴掌落在我的臉上,火辣辣地疼。
站在後面的肖妃並不說話,隻是滿意地看著李昭儀折辱我。
當初皇上登基,並未給我位份,我以為他厭棄了我,甚至偷偷奢望他能放我出宮。然而趙元至卻讓我繼續居住在鳳儀宮,一應份例皆按皇後制度。
我不懂趙元至,也從不敢猜。
臉上挨了打,我並不敢還擊,現在的沈家再也經不起一點風波。
然而她們似乎並不想善罷甘休,李昭儀一個眼神,就有侍女一擁而上將我推進了池塘。
初秋池水冰冷,我站在水中瑟瑟發抖,看著她們盡興而去,我才慌忙爬出池塘。
然而抬頭便看到一個玄色身影站在遠處,似乎已經看了很久,在與我眼神接觸後,轉身離開。
是趙元至。
07
自從那日落水後,我就病了。整日暈暈沉沉,睡時多,醒時少。
迷蒙中被侍女叫醒:「娘娘,快醒醒,將軍府傳話來,將軍夫人病了,將軍府被禁軍圍著,沒有郎中敢入府醫治,沈將軍情急之下打傷了禁軍統領,如今已被綁了隻等皇上發落!」
一席話讓我醒了大半,慌忙起身,卻不知何去何從。
上次去求太後,太後並未見我。他與皇帝並非親生,此時當然明哲保身,不肯為了我得罪皇上。上次準我回府,已是莫大的恩情。
我意識到自己無人可求後,深深的無力感讓我重重跌回床上。
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姐姐的S,我變成沈言清,嫁入東宮,趙元至偶爾的折磨和平日的冷淡……
對,趙元至。
解鈴還須系鈴人,隻是他似乎好久沒來我這裡了。
我命侍女給我梳妝,厚厚的水粉遮住眼上的青色,鮮紅的口脂平添一抹鮮活。鏡中的自己,一如從前的容貌,卻再也沒有從前的神採。
傍晚,我在趙元至下朝必經的路上攔住了他。
屏退下人後,他冷冷開口;「若是為你父親求情就免了吧。」
我緩緩起身,湊近他的耳邊,說了句:「臣妾想你。」
與趙元至拉扯這麼久,我大概能知道如何挑起他的情欲,他如此厭棄我,卻又在一個個夜晚瘋狂地佔有我,那麼他大概,還是對我這具身體感興趣的。
我實在沒有什麼可以和趙元至交換的,若是這具身體,他想要就拿去吧。
我可以像一個娼妓一樣婉轉承歡,任他如何折辱都甘之如飴,隻要能救我爹娘。
果然趙元至聞言眸子亮了一下,我奉上一個燦爛的微笑,他便一把將我抱起,大步朝寢宮走去。
趙元至喜歡我笑,不是那種端莊自持的微笑,而是發自肺腑的笑。
床笫之間,他總是逼著我笑給他看,明明遭受著非人的折磨,我還是練就了一張他喜歡的笑臉。
隻是今日的他似乎格外瘋魔,掐著我的腰要了一次又一次,我便一次又一次地對他笑。
天真的,爛漫的,嬌柔的,婉轉的……
直到趙元至忘情之時,捧著我的笑臉叫出了那個S去多年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