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點小說
第2章
“爸爸媽媽”笑得也很不自然。
三個人緊緊地盯著我。
當我再次看那個小女孩的臉時,我被嚇住了。
那個小女孩的臉和竟然瓶子裡的人頭長得一模一樣。
這才是他們的女兒許囡。他們S了她!
6
怪不得我對這個房子一點印象都沒有。
這根本不是我的家。
他們,也不是我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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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許靜,不叫許囡。
我連忙將一切恢復原狀,從這個恐怖的房間退出去。
我要逃出去,我要報警!
就在我重新將門虛掩,一隻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我啊地一聲叫了出來,連忙轉身。
“爸爸”正站在我背後,臉上的表情耐人尋味,一時間我竟讀不懂。
“囡囡,你怎麼過來了。”他沒等我回答緊接著問。
“囡囡,你是不是動裡面的東西了。”他音調突然提高。
“爸…爸,沒有,我還沒進去。裡面有什麼東西嗎?”
我絕對不能告訴他,我已經知道他是個S人犯並且我不是他女兒這件事。
“囡囡,你有想起什麼嗎。你告訴爸爸。”他搖著我的胳膊問我,他明顯警覺了起來。
脖頸處生疼,緊張得發抖,我不能讓他看出破綻。
我使勁搖頭“我隻是出來走走,爸爸你嚇到我了。”
“媽媽”也聞聲過來,朝我和“爸爸”跑過來。
“囡囡,你怎麼出來了。”她激動地問。
我瞟了一眼大門的方向,我們院子的大門不知何時,已經鎖S了。
如果我現在被他們發現,我的頭顱可能也會被裝在罐子裡。
我要繼續演下去。
“爸爸媽媽,我自己坐在屋子裡太悶了,出來走走。”
“剛走到這個門口,爸爸就過來,嚇了我一跳。”
“我們回去吃飯吧。”
“媽媽”白了爸爸一眼,好像在責怪他嚇到我了。
他們攙著我,走進房門,我突然好絕望。
房間門、房門、院子門,一道一道上鎖的門。
我要如何才能逃走。
7
吃完飯後,“媽媽”就扶著我躺下休息了。
她喂我喝水,我含在嘴裡不敢咽下去。
佯裝睡著後,全部吐了出來。
她見我睡熟,就離開了我的房間。
我聽到他們在客廳裡小聲交談。
“她是不是看到了。”
“我也不確定,一定不能讓她想起來。”
我聽得心驚肉跳,我到底遺忘了什麼。
我拼命回憶我的過去。
我叫許靜,應該是郡文中學高二十五班的學生。
我初中在實驗中學讀,小學在百花路小學。
我甚至可以記得我小學的幾個同學的名字,陳月、宋明……。
可是我印象中,我們班隻有這幾個人。
我的小學、初中和高中班級的人數都隻有零星的幾個人。
甚至在我印象中,我所在的一些班級甚至沒有出現過老師。
我所有的回憶都是靠這幾個人支撐起的,顯然這並不可能。
我腦海中的關於過去的故事都是割裂的。
我開始懷疑,他們是不是給我下了藥,讓我一點一點地忘記。
讓我一點一點地忘記我許靜的身份,徹底變成他們口中的許囡。
被他們圈養起來,任人宰割。
我不敢再往下想。
我懷疑他們不僅在水裡下了毒,飯裡也有。
我現在唯一信任的人隻有陳月,我相信她可以救出我。
第二天吃飯的時候,我偷偷將我的米飯和“爸爸”的米飯置換了一下。
挑菜的時候盡可能地少吃,隻挑“爸爸媽媽”吃過的地方夾。
“媽媽,你還記得我的好朋友陳月嗎。”
“我可以叫她來我們家玩嗎。”
“媽媽”突然怔住了,放下了碗筷看著我。
“你想起她了?”
“我看見日記想起她來的,媽媽我能叫她來我們家玩嗎。”
“媽媽”很爽快地答應了我,但也要求我暫時不要出門。
我答應了她。
8
第二天,陳月果然來了我家。
可是,她跟我印象中的陳月截然不同。
她似乎不太認識我了。
她也是兩個頭。
一隻頭眼含熱淚微笑著對我說“許靜,我們好久不見了。”
一隻頭有些愧疚地對我說“許靜,我對不起你,原諒我吧。”
兩個聲音重疊著發出,我聽不懂。
陳月說的是什麼意思。
我再仔細問她,她就隻是搖頭。
我跟陳月講了我失憶的故事,我還向她講了我對“爸爸媽媽”的懷疑和下毒的事。
陳月驚詫之中又帶著些許復雜的情緒,“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啊,靜靜,是不是你太多疑了。”
陳月雖然是我從小學一直到高中的好朋友,但是她從未見過我的父母。
在我殘存的回憶中,也從來沒有被我邀請過來我家玩。
這次,應該是第一次。
但是我總感覺,她對這裡,比我還熟悉。
“陳月,我要逃出去。”我對她說。
她回復我的很敷衍“靜靜,你一定是生病期間想太多了。”
“你身體還沒痊愈,一定要好好休息,忘掉的東西會慢慢想起來的。”
可是她另一個頭對我說的明明是“許靜,不要逃跑,也不要太快想起來。”
我再與她說我的恐慌和不解,她也總是慌張地搪塞過去。
我如墜冰窖,陳月不是我可以信任的人了。
再往後,她跟我聊了一些過去我們之間相處時的快樂時光。
比如我們上學互相分享小零食,一起在體育課小聲哼唱等你下課。
一起在學校門口的小吃攤買熱氣騰騰的烤紅薯和烤冷面。
一隻頭說得眉飛色舞、愉快至極。
一隻頭卻暗暗垂淚,似乎她提到的是很痛苦的事情。
她講了好多,我都聽不進去,我印象中的陳月不是這樣的。
我面前的陳月甚至不能明白我的處境有多危險。
一直到送陳月走到時候我都木木的。
陳月走時,和“媽媽”對視了一眼的樣子,實在不像第一次見面。
他們串通好了,我很害怕陳月再把我說的告訴“爸爸媽媽”。
那樣我就再也逃不出去了。
陳月走後不久,“媽媽”就跟我說,我之前的確叫許靜,小名叫囡囡。
出了車禍之後,大師說這個名字不吉利,才拿小名改了名字。
她以為我不記得這件事的,可我分明記得。
我的小名叫靜靜,囡囡從來都不是我的小名。
陳月可能已經告訴她了。
9
之後的幾天,我又陸陸續續想起好多事。
想起好多曾經相處過的同學。
但是我們父母的形象始終是空白的,與我現在的“爸爸媽媽”完全聯系不上。
這更加讓我肯定了我一開始的想法。
他們絕對不是我的爸爸媽媽,陳月已經被他們收買了。
我想逃跑,隻能靠自己。
我一直在等待,一個適合逃跑的時機。
可是他們一直都很小心謹慎,沒有給我絲毫鑽空子的機會。
即使有一個人出門,另一個人也不會離開我的房門太遠。
直到那天。
我找到了被撕毀的那幾頁日記。
他們被團成球蜷縮在角落。
我殘缺的回憶在逐漸完整……
10
日記上出現了一個久違的名字——範志。
他是我高中的暗戀對象,是我白開水一般的青春中的第一次悸動。
他是體育委員,每到體育課都可以看到他在籃球場上揮灑汗水。
陽光照在他小麥色的皮膚上,肌肉線條清楚而剛硬。
投球的動作流暢又堅定。
不僅在體育上,他的學習成績在年級上也是名列前茅。
在大家都低頭沉默的物理課上,隻有他能和老師對弈。
在冗雜的符號中找到答案。
那一年,我是他的前桌。
可是跟他比起來,我太過平平無奇了。
一個不僅自卑內向並且各方面平平無奇的同學。
或者說我因為我的平平無奇才自卑內向。
不過他也有缺點,他的天賦讓他變得太過驕傲了。
以至於,讓他有以別人缺陷取樂的習慣。
他嘲笑拼命做題,但永遠做不出來的同學,說他們榆木腦袋。
他取笑在球場上運球笨拙的同學,說他們像走地雞。
他嘲弄因為青春期發胖的女同學,說他們是恐龍。
可是在青春與愛的懵懂濾鏡下,我從來不覺得他錯。
我隻覺得他明見萬裡,洞若觀火。
或者說我以為,我們有可能。
11
從幫他撿筆、遞作業本開始。
我開始了這場盛大的暗戀。
因為我內向的性格,在班級裡我幾乎不和別人交流。
再加上班裡暖氣不怎麼好使,關不嚴的窗總是竄出陣陣寒氣。
因此,我總是把自己埋在厚厚的圍脖裡。
這樣我不僅可以遮住臉,還可以阻斷和別人的交流。
班上的男生都在打賭,誰能先和我這個悶葫蘆說上話。
一節物理課上,老師叫我回答問題。
我站起來,思考良久後還是搖搖頭保持沉默。
氣氛一度陷入尷尬。
老師敲著黑板“再想想呢,這也不是一個很難的題啊。”
我又仔細地看了一遍,解題關鍵的公式我突然想不起來了。
內向的我根本沒辦法和老師解釋我解不出題的原因。
我已經緊張得面紅耳赤了,兩隻手緊緊地攥住衣角。
我再次搖搖頭,老師明顯已經開始憤怒了,顯然不想就此放過我。
教室裡的時間像凝固了一樣,每一秒鍾都像漫長的一年,令人無法呼吸。
正在這時,範志站了起來。
“老師,這道題我突然想到一個更好的方法……”
範志分享了他的一個巧妙解題方法,不僅避開了我解題需要的那個復雜公式。
還節省了一大半解題過程。
老師贊許地點頭讓他坐下,也瞪了我一下讓我坐下。
“你也坐下吧,別擋著後面同學聽課。”
我弱弱地坐下,把頭深深地埋在圍脖裡。
仔細咀嚼著我剛才尷尬的窘境,一遍又一遍。
反復播放、暫停和重播直到下課鈴聲響起。
12
下課的時候,他過來拍拍我的肩膀。
給我重新講了那道題,還幫我用技巧記住了那個冗雜的公式。
他聲音很好聽,可是不敢抬頭去看他的眼睛。
隻能,縮在圍脖裡小聲地應和他。
就在那天,我突然覺得,我也不是一個完全被嫌棄的小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