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點小說
第1章
阿娘做的鮮花餅,十裡飄香。
公主十分喜愛,召阿娘入公主府授課,她想學會了做給驸馬吃。
可,等阿娘回來時,已成一具冰冷的屍首。
「犯婦竟敢對天家藏私,連公主也不願教,實在該S!」
阿爹沒有哭,阿姐也沒有哭。
他們隻是背著小小的包袱,帶著我一同上了京。
1
「公主讓她入府教做鮮花餅,已是屈尊纡貴,誰知這賤婦非但不心存感恩,反而將配方藏著掖著,妄圖借機討得更多賞賜,簡直不可饒恕!
Advertisement
「看在這賤婦自戕謝罪的分上,公主慈悲,吩咐不禍及家人,你們就燒香拜佛,感念公主的大恩大德吧!」
那群人揚長而去,連背影裡都透露出趾高氣揚的意味。
我跪在阿娘遍體鱗傷的屍體面前,哭得幾乎要暈厥過去。
阿姐摟著我,眼眶亦是紅得似乎能滴血。
夜深時分,隔壁元姨悄悄推門進來。
她在公主府當了數十年的婢女,和我娘關系一直都很好。
「雲柔S得冤吶!她兢兢業業,不敢出半分差錯,可公主沒耐心,學得也敷衍,直到雲柔提出家裡有孩子,想盡早離府,公主驟然發怒,命人把她拖了下去。
「那群狗腿子慣會拜高踩低,雲柔是被活活打S的!可憐她S後還要被安上忤逆皇家的罪名……然而普天之下誰人不知昭陽公主深受皇恩?所以哪怕雲柔冤S,也根本沒人敢替她說話……」
元姨哭得悲傷而又隱忍。
半晌後,阿爹突然起身,作勢要往下跪。
「元娘子,多謝你告訴我真相,看在雲柔的面子上,我有一件事想求你。」
「這是做什麼?」
元姨趕緊攔住他,低聲嘆息道。
「當年我在公主府做事,無暇顧及家裡,我家那口子又是個不中用的,如果沒有你和雲柔,我閨女兒子早就餓S了!這麼多年,我一直記得你們夫妻二人的恩情,你盡管開口,我必竭盡所能!」
黑暗中,我看到阿爹眼底不加任何掩飾的濃烈恨意。
「雲柔是我唯一的妻,我絕不可能讓她白S!」
我和阿姐在阿娘墓前重重地磕了三個頭,隨後跟著阿爹舉家搬遷至京城周圍的小鎮。
時光如梭,轉眼就是兩年。
有元姨把關,我和阿爹順利被選中,以下人的身份進了公主府。
「為何不帶阿姐?」
我強忍著心中的驚慌問阿爹。
「爹自有別的安排,阿玉,往後你就把她當成陌生人一般,萬萬不可同她相認,記住了嗎?」
我隱隱猜到這和為阿娘報仇有關,於是鄭重其事地點頭。
十日後,我終於見到了阿姐。
她是被一個儒雅俊俏,卻衣衫凌亂的男人抱回來的。
我很容易便猜出那人是驸馬,因為公主向來不可一世的臉上,浮現出顯而易見的妒火。
隻不過頃刻之間便被她掩藏起,化為硬擠出來的笑意。
「夫君,這位是?」
「我昨夜被一伙賊人劫持,這位姑娘冒S去報官,自己卻被砍傷了,至今昏迷不醒,情況緊急,我隻好將她帶回府裡,準備讓她恢復好後再離開。」
「哪來的賊人如此膽大包天!夫君,你怎麼樣?」
昭陽公主收起懷疑的眼神,震怒之餘,連忙擔憂地問出聲。
驸馬擺擺手。
「無事,先讓府醫來看看吧。」
直到阿姐被帶進去,阿爹才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
2
我逐漸長大,許多事情不用別人明說便能猜出始末。
譬如阿姐自導自演這麼一出賊人的戲碼,目的就是接近驸馬,再順理成章地留下來。
隻因所有人都知道公主雖跋扈,對驸馬卻深愛至極,為此不惜裝出溫婉賢淑的模樣,從來不讓他看到自己心狠手辣的一面。
所以想替阿娘報仇,讓公主同樣體會錐心挖骨的痛苦,驸馬便是唯一的入手點。
我們一家人勢單力薄,能利用的隻有阿姐的美貌和聰慧。
事實證明,這招卓有成效,從公主見到阿姐時如臨大臨的表情就能看出。
接下來是漫長的等待。
阿姐為了讓驸馬的愧疚和慶幸足夠深,對自己絲毫沒心慈手軟,府醫說她替驸馬攔下的那一刀深可見骨,差點便會傷及心髒,屆時藥石無醫。
阿爹心疼阿姐,我不止一次看到他偷偷流淚。
好在阿姐福大命大,抑或是不想讓我們傷心,終究挺了過來,傷勢逐漸好轉。
我侍弄花草時,聽到公主施恩一般開口道:
「你救了驸馬,是大功一件,本公主格外開恩,允你脫去賤籍,今後可自立門戶,再賞你白銀百兩,你拿了錢,就盡早離開吧。」
阿爹耳提面命,我和阿姐沒說過半句話,連眼神交流也不曾有。
但並不妨礙我聽府裡的奴婢議論,知道阿姐給自己編造的假身份是父母流放早亡的罪農之女。
公主話音剛落,我下意識攥緊手裡的花種,隻覺心頭怒意翻滾。
若阿姐沒在眾目睽睽之下豁出性命救驸馬,以公主善妒狠辣的性格,她恐怕早就如我阿娘一般S得不明不白!
可是憑什麼?
難道我們這種普通人的命就不是命嗎?
「公主大恩大德,民女沒齒難忘,隻是驸馬心善,見民女孤苦無依,怕那伙賊人卷土重來,已允準民女留在府中為婢,怕是辜負公主的美意了。」
阿姐盈盈一拜,姿態柔弱。
我卻莫名能聽出她語氣裡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挑釁。
公主猛地沉下臉,唇邊泛起冷笑。
「是嗎?
「裝了這麼久,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當真以為本公主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想趁機勾引驸馬,做野雞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夢,也要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能耐!來人,將這居心叵測的賤人給我帶下去!」
正要有小廝衝上去動手,門外卻又傳來驸馬的制止聲。
「住手!」
「你什麼意思,難不成真看上這個狐媚子了?」
公主被憤怒衝昏頭腦,氣急敗壞地質問他。
「昭陽,你能不能不要胡思亂想?這麼多年我一直沒納妾,難道還不能證明我對你的心意嗎?」
驸馬皺起眉頭,表情痛心疾首。
公主臉色緩和些許,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連忙解釋道:
「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報恩的方式有許多種,為何非要讓她留下?給她銀子,讓她餘生自由安穩,不是更好嗎?」
她這說法未免過於牽強,偏偏驸馬全然不覺。
「當然好,可她畢竟是個弱女子,孤身在外太危險,萬一賊人又S回來,釀成悲劇,隻怕為時已晚。」
3
「難道昭陽想讓百姓戳著我的脊梁骨,說我罔顧救命恩人的性命嗎?況且她日日在你眼皮子底下,肯定什麼心思都不敢生出來了,不是更令你放心?」
驸馬一再保證,公主這才答應,隻是看向阿姐的目光越發冷。
我知道她不會善罷甘休。
果不其然,半月後,四下無人處,有人悄悄攔住我。
是元姨的女兒,趙瑤。
阿爹曾告訴過我她值得信任,因此我也沒含糊,低聲問道:
「可是公主那邊有動靜?」
她點點頭。
「公主命我悄悄在阿珍姐飲食中下毒,想偽裝成意外,讓她消失。」
果然和阿爹的猜測如出一轍。
我冷笑出聲。
公主視阿姐如眼中釘,自然不可能因為驸馬的幾句話就改變想法,隻會選擇其他隱蔽的方式,譬如下毒。
「阿珍姐已經知道了,我來是想提醒你們千萬要沉住氣……」
瑤瑤姐還沒說完,就被我驟然打斷。
「不行,如果你沒下手,公主必定不會善罷甘休,我們不能把你也拖下水!」
我想起阿爹打探到的消息,頃刻間便有了主意。
「這樣吧,毒你照常下,也好交差,隻是這時機須得恰當,你找機會跟我阿姐這樣說……」
「這能行嗎?阿珍姐的傷前不久剛痊愈。」
我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但今時今日,如果阿姐是我,恐怕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瑤瑤姐嘆了口氣,見勸不動我,隻好答應下來。
於是三日後,公主和驸馬一同宴請王公貴族在府中遊園賞玩時,就看到一女子倒在路邊,口吐鮮血,面若金紙。
正是我阿姐。
「好端端的,她為何會這樣?府醫呢?」
驸馬忙不迭上前查看。
公主見狀,神色驚疑不定,顧及他的顏面,強忍著沒發作。
「回驸馬的話,府醫家中有事,今早便回去了,現下還沒趕過來……」
有下人回答道。
在場人皆知驸馬是出了名的心善,不可能坐視不管。
我爹利用此心理,看準時機,忽而出聲。
「小人祖上有人行醫,略懂皮毛,不知公主可否讓我一試?」
驸馬果然點頭了。
我爹把脈時,我看到公主的眼神如同利劍一般狠狠刺向他,想來是覺得如果不是他多管闲事,我阿姐定命喪於此。
此時雖然會因為我阿姐救命恩人的身份惹來些許非議,但和除去肉中刺相比,前者對公主來說顯然不值一提。
阿爹教過我四個字,兵行險招。
然而此情此景,我同樣為他捏了一把汗。
「回公主和驸馬,這丫鬟吐血是因為誤食了相克之物,看著嚴重,實則並無大礙,隻需開方子煎藥,按時服下即可。」
「那便好,有勞你了,去吧。」
驸馬擺擺手,我爹登時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有人開始盛贊他心懷仁義,他雖謙卑應承,眸中卻露出幾分自得之意,顯然享受至極。
傍晚,公主命人將阿爹叫去問話。
我在門口侍奉,見她面色不善,桌子上放著像是裝了毒藥的小瓷瓶,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4
「自行了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