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慢條斯理將瓷瓶扔在地上，我爹忙不迭磕頭，惶恐道：

 

「這是為何？小人今日出手，是為幫府裡保住顏面啊！」

 

「誰要你多管闲事？須知若不是你，本公主的心腹大患早就除去了！你還敢說你不是罪該萬S？」

 

公主冷笑出聲，絲毫不掩飾周身往外散發的怒意。

 

「冤枉啊！小人此舉，實則全是為了公主！」

 

我爹連忙表忠心。

 

「且不說公主和驸馬夫妻一體，本就沒必要為了個無足輕重的丫鬟離心，若您當真見S不救，豈不是正好送去把柄，讓旁人對驸馬議論紛紛？

 

「再者，根據小人診斷，那個丫鬟其實是中毒，之所以說成誤食，就是為了顧及公主您的名聲，小人略懂醫術，甘願做公主手裡一把無形的刀，為您效犬馬之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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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將恨意藏得滴水不漏，任誰看來，都隻會以為他頗有幾分本領，又貪生怕S，容易拿捏。

 

公主果然也被蒙蔽。

 

其實在我看來，不是我爹騙術有多高明，而是公主過於自負，以為放眼整個京城，無人不懼怕她的權勢。

 

總之，我爹答應暗中受她驅使，才成功保住小命。

 

得益於瑤瑤姐提前告知，阿姐及時服下解藥，這才又躲過一劫，連帶著讓阿爹站穩了腳跟。

 

可謂一石二鳥。

 

但阿姐的計劃顯然不止於此，她知道自己被驸馬救下後，說是去謝恩，實則淚涕俱下地倒向他懷裡。

 

「奴婢無依無靠，不知道是得罪了誰，竟然想要我性命！若非驸馬出手，奴婢恐怕已經成了一縷冤魂……」

 

「你也別太憂心，這說不定隻是一場意外。」

 

「不，不是意外！是公主！公主她容不下我，所以讓人給我送來有毒的糕點……」

 

阿姐淚眼蒙眬地從懷裡掏出半塊用手絹包著的點心。

 

「奴婢覺得不對勁，才留下了證據，這偌大的公主府中，隻有您可以給我一條生路！求驸馬憐惜！」

 

阿姐哭得梨花帶雨，幾乎要背過氣去。

 

溫香軟玉在懷，驸馬自然不可能無動於衷，他剛要出言安撫，便被趕來的公主撞個正著。

 

「賤人，竟敢當著本公主的面勾引驸馬！」

 

她讓婢女鉗制住我阿姐，自己則是狠狠兩巴掌扇了過去。

 

「本公主就知道你留下來是別有用心，今日若不治你，豈不助長這種不正之風？來人，給本公主剝去她的衣服，扔到大街上示眾！」

 

「鬧夠了沒有！你還嫌不夠丟人嗎？」

 

驸馬忍無可忍，將我阿姐護到身後，朝公主怒目而視。

 

「這些年你暗中整治了多少女子，真以為我不知道？我不過是沒點明而已！我本以為你隻是出於嫉妒，沒有壞心思，可今日我才知道是我大錯特錯！你非但想毒害我的救命恩人，還要羞辱她，逼她去S？許昭陽，你何時變得如此陌生？」

 

公主先是難以置信，繼而怒氣上頭，和他大吵一架。

 

吵到最後，兩人不歡而散。

 

驸馬憤然帶著阿姐離開時，我看見了她唇角的一抹笑意。

 

很快，阿姐就被納為妾室。

 

5

 

瑤瑤姐偷偷告訴我，是阿姐趁驸馬和公主冷戰時，悄悄往水裡加了阿爹特制的催情藥，無色無味，且極難令人發現。

 

阿爹醫術高明，調制各種藥對他來說都是信手拈來。

 

驸馬卻以為是自己喝醉了沒把持住，出於補償心理，主動提出納妾。

 

我知道既然選了復仇的路，就意味著要舍棄和付出很多東西。

 

但我心裡，仍然替阿姐感到難過和不值。

 

她明明可以有更美好的未來。

 

驸馬納妾後，看似和公主和好如初，實則隱患不知不覺地在兩人之中埋下，隻等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

 

阿姐有了獨立的院子和丫鬟，且因為驸馬的寵愛，連忠於公主的下人也不敢輕易得罪她，就怕公主和驸馬再吵架。

 

春去秋來，阿姐很快有孕。

 

這對公主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

 

隻因她和驸馬成婚五年都沒有孩子，結果被一個妾搶了先。

 

公主氣得摔了一地的杯盞，繼而將我爹叫到跟前。

 

「本公主命你將那賤人肚子裡的孩子弄掉，屆時賞你黃金百兩，可能做到？」

 

我爹沉默和猶豫的神情被公主看在眼裡，她登時咬牙切齒道：

 

「怎麼？當初說得天花亂墜，如今卻怕了？我告訴你，既然上了賊船，就沒有再下去的道理！若不一心一意聽本公主差遣，信不信我先讓你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

 

「公主息怒，小人剛才是在想讓誰去做這件事比較合適，思來想去，隻有一個人選。

 

「阿玉，過來。」

 

我爹朝我擺擺手，我怯怯地進去，站在公主面前。

 

「這是小人唯一的女兒，公主應該調查過，我們父女二人一同進府，相依為命，如今小人得公主看重，喜不自勝，為讓公主放心，小人會讓阿玉把這件事做得漂漂亮亮，以示忠心。」

 

公主這才滿意地點頭。

 

「這事過後，本公主會將你升到府醫的位置，俸祿加倍，至於阿玉，就跟在我身邊，本公主剛好少一個心腹丫鬟。」

 

這便是赤裸裸地收買人心了。

 

阿爹千方百計讓我在公主眼前露面，我自然不能辜負他的一番苦心。

 

可我怎麼能真的對自己親姐姐下手？

 

公主的耳目盯得很緊，我根本沒機會和阿姐通氣。

 

在阿爹的不住催促下，我咬著牙，將他給我的藥粉撒進了那碗安胎湯裡。

 

當夜，阿姐身下大出血，天亮時分傳來小產的消息。

 

公主大喜過望，聽我回完話後，當即賞了我一個價值不菲的镯子，並不吝誇贊道：

 

「你小小年紀，倒還頗有膽識，手腳也利索，往後就跟在本公主身邊吧。」

 

我卻一連做了三天的噩夢。

 

直到阿爹終於找到機會，讓我和阿姐見上一面。

 

我這才知道阿姐有孕是假，小產也是假，隻為讓我立功，在公主面前得臉。

 

「事急從權，實屬不得已，阿玉，你年紀小，我和爹都怕你藏不住事，隻得先讓你自己信以為真，好在一切順利，我們的計劃，才剛剛開始。」

 

6

 

阿姐在我再三要求下，答應我不會再冒險行事。

 

我長舒一口氣，連帶著心口泛起陣陣激蕩，默念出聲。

 

阿娘，你且在天上好好看著，看我們如何為你贏回這一局！

 

在阿姐日復一日的挑撥下，公主和驸馬不似從前親密，雖依舊恩愛，卻更像是貌合神離。

 

而我由此知道，原來驸馬根本沒有明面上表現出來那般儒雅斯文，心地善良。

 

他長時間處在公主的強權壓迫下，內心早已扭曲，每每在床上變著花樣折磨我阿姐，直至她傷痕累累，借以發泄心中鬱氣。

 

阿爹卻隻能沉默著送去一瓶又一瓶上等的傷藥。

 

復仇，其實真的沒有想象中容易。

 

尤其我們面對的還是深受寵愛，地位至高無上的昭陽公主。

 

不僅是阿姐，連我和阿爹也時不時會遭受公主無端的奚落，以及其他下人的刻意為難，皮外傷更是從未斷過。

 

但我們心照不宣，誰都沒主動提出放棄。

 

夜深人靜，我隻要想起阿娘的音容笑貌，整個人便會再次生出一往無前的勇氣。

 

我相信阿爹和阿姐也是這樣。

 

公主本以為阿姐小產後會逐漸失寵，但事與願違，流水一樣的補品和衣裳首飾被驸馬送進阿姐房裡，她越發焦躁不安，整日在屋裡詛咒不休。

 

我看準機會，自告奮勇提出替她去監視阿姐。

 

「那賤人知道你是我的人，必定讓你無功而返，你白跑一趟，隻會浪費時間，還不如幫本宮想想法子，如何讓沈珍不好過！」

 

公主眉頭緊皺，不耐煩地朝我吼道。

 

我跪在地上，繼續勸她。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奴婢實在不忍心看著您整日傷神，所以想盡力一試，至於讓沈姨娘信服，其實也好辦，您隻需說我犯錯，賞我一頓板子，她如今正想拉攏人心，自然不可能視若無睹，我隻要借機潛伏在她身邊，定能為您打探到有用的消息！」

 

公主這才重新露出笑容，示意身邊的嬤嬤立刻動手。

 

於是我的慘叫聲傳遍了偌大的公主府。

 

阿姐見我渾身是傷，我極快朝她遞了個眼色，她瞬間明白過來，而後光明正大地將我扶進她的院子，給我上藥。

 

外面傳來細微的動靜，我知道是公主的人不放心，在監視我，連忙拉著阿姐的手哀號。

 

「沈姨娘，您慈悲心腸，就讓我留下吧！我犯了錯，是萬萬回不到公主身邊了，如果連您也不收留我，我索性現在就撞牆，S了算了！」

 

阿姐故意猶豫片刻，才勉為其難地答應。

 

「你也是可憐，那好吧，我稍後去稟明公主，將你要過來便是。」

 

門外的腳步聲逐漸遠去，確保沒人偷聽後，阿姐立刻紅了眼眶，眼底含著滿滿的心疼之色。

 

「阿玉，你何必如此？咱們總會有別的辦法，你這樣不是讓我和阿爹傷心嗎？」

 

「阿姐，我並非衝動，隻是想快些結束這一切……我實在不忍心看你被驸馬日日折磨，那樣比板子打在我身上還要痛千萬倍！」

 

四目相對，我們眼泛淚光，索性哭了個痛快。

 

7

 

為給公主交差，我故意送去情報，讓她有機會搞破壞，使得驸馬和阿姐生出嫌隙後，她對我越發信任。

 

但驸馬為宣泄情緒，仍會隔幾日便去阿姐房裡。

 

畢竟他的獸行不能為外人所知。

 

而整個公主府，也不可能再有第二個順利留下，且因身世足夠悲慘，隻能被他捏在手心裡，不用擔心秘密被泄露的阿姐。

 

眼看時機成熟，和阿爹商議後，某天晚上，我和阿姐兵分兩路，各自行動。

 

我負責以看熱鬧的名義將公主騙到阿姐房裡，阿姐則是負責讓驸馬喝下加了藥的茶水。

 

那茶水會讓他失去神志，分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誰，在意亂情迷中，盡情發泄自己的獸欲。

 

公主習慣了他精心戴上的溫文爾雅的面具，也該見識見識他鮮為人知的陰暗一面。

 

「又吵起來了？本公主這就去！」

 

公主命廚房準備好雞湯，等驸馬回來喝，好利用阿姐襯託她的得體和大度。

 

我卻猶豫著開口道：

 

「公主，那邊吵得正兇，伺候的下人們都被趕得遠遠的，不讓靠近呢！驸馬估計是不想讓太多人看到他聲嘶力竭的樣子，不若您等他冷靜下來再去，如何？」

 

「如此精彩的場面怎能錯過？不行，本公主等不及了！這樣，除了阿玉，其他人都不許跟著。」

 

公主身邊的老嬤嬤還想再勸，卻被公主不耐煩地制止。

 

「這裡是公主府，誰敢對我動手，那才是真的想找S！行了，本公主意已決，誰再啰嗦就拉下去掌嘴！」

 

見她發火，眾人才不敢再多說。

 

我則是壓下眼底瘋狂湧動著的興奮之意，若無其事道：

 

「不著急，您發髻有些亂了，奴婢重新為您梳好。」

 

阿姐的院子離得很遠，越走越荒涼。

 

那是公主特意安排，想著眼不見為淨，可如今她走在這條路上，卻隱隱覺得不太對勁。

 

隻因周圍實在太安靜。

 

安靜得仿佛感受不到活人的氣息。

 

她當然不知道除了貼身伺候她的那些婢女，以及今晚的主角，其餘所有人都在吃了加上我爹特制的強效迷藥的飯菜後，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