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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肖洵揚了揚眉,還要再問,身邊的女人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阿洵。」
阮聲聲發現,她倆雖然相似,但是對方身上有一種她所沒有的婉約、楚楚可憐的氣質。
說話柔柔弱弱,讓人憐惜。
肖洵厲色緩和,溫和地扭頭對女人說:「這邊冷,你先去找地方坐好。」
她點頭,咬了咬唇。
她用餘光悄悄地看阮聲聲,殊不知阮聲聲也在看她。
兩個女人彼此都知道對方的心思,這是一場無聲的較勁。
可是還沒開始,就被一根倒塌的腳手架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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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
阮聲聲眼看巨大的腳手架從頭頂砸過來,肖洵第一反應是摟住了身邊的女人,躲開。
阮聲聲手腳冰冷,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這時一雙有力的手攥住她,將她狠狠扯向一邊。
「你不知道躲麼,傻站幹什麼。」陳默氣急敗壞地對她說。
意外來得太突然,現場一片混亂。
等到大家反應過來時,已經看到肖總在危險來臨時,選擇摟著新女友躲開,把妻子撇在現場。
所有人的眼神都微妙了起來。
阮聲聲隻覺得自己仿佛站在刀子上,進退兩難。
沒什麼的,阮聲聲對自己說,當時肖洵離對方比較近,人在情急中都會救近的人。
而且對方看起來更柔弱,被嚇得眼眶紅紅,像兔子一樣;
相較之下,阮聲聲平時勤於鍛煉,在球場上就像一頭小牛犢一樣橫衝直撞。
兔子和牛犢,人們會先保護前者。
但是她腦海裡給肖洵找了一萬個借口,手腳還是止不住冰涼。
「帶我走吧。」她低著頭,近乎懇求地小聲對陳默說。
「好。」
「放開她。」肖洵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聽起來不悅。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過來了,繞過了中間那攤散亂的架子。
直直盯住男人摟住阮聲聲的手,他覺得有點刺眼。
但阮聲聲感覺腰間的手反而收緊。
「這就是你的老公?」陳默湊近她耳邊,特意壓低的嗓音中似乎有嘲諷的味道。
肖洵眯了眯眼,阮聲聲知道這是他要發怒的前奏。
她主動掙開了陳默,站了出來。
肖洵注意到她的動作,神色緩和了些,衝陳默伸手:
「肖洵。剛剛謝謝你救了我妻子。」
「陳默。不用謝。她是我朋友。」陳默回握。
朋友。肖洵盯著陳默。
阮聲聲真是來看朋友?他怎麼不知道她交了這麼個漂亮的新朋友。
10
肖洵的朋友齊樂曾經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對阮聲聲說:「長得不錯,難怪阿洵看上。」
直到看到阿月,她才反應過來五年前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阿月就是那位女設計師,她是肖洵的青梅竹馬,也是他的白月光前女友。
「曾經肖洵和阿月,就是我們理解的愛情的全部樣子。」宴會的空隙,齊樂故意走到阮聲聲身邊。
「嗯。」阮聲聲明白了,齊樂當初不是說她好看,而是她長了一張故人的臉。
「我們都以為他們會白頭偕老,結果卻是你,在阿月出國後你出現了——」
「齊樂,沒有用的。」阮聲聲出言打斷。
「嗯?」
「你再怎麼關心他們、怎麼成全他們,阿月都不會知道你愛她。她根本看不到你。你自我感動,最後連別人一根手指都摸不到。」
阮聲聲一字一句,也不管身後的人如何氣急敗壞。
她很少這麼不給人面子,今天有點破罐子破摔。
秀場成功結束後,主辦方為了彌補腳手架倒塌的意外,在當地最好的會所,請所有來賓消費。
這裡有露天的高爾夫球場、溫泉泳池、SPA 汗蒸。
餐桌上,品牌甜品和酒水像是不要錢一樣源源不斷。
聲色犬馬,快樂一場。
齊樂挑釁地看過來:「阮聲聲一塊唄。大家都是肖哥老朋友了,你不至於不給這個面子吧。」
他們要去打高爾夫。
阮聲聲喜歡運動,以前在馬來西亞很喜歡羽毛球、足球,但是沒怎麼打過高爾夫。
高爾夫球場的會員非富即貴,一身衣服和裝備都要不少錢。
以前阮聲聲和媽媽倒也不缺錢,但媽媽體諒爸爸掙錢不易,總說錢要花在刀刃上,不要為了虛名亂花錢。
後來爸爸破產,像這樣的奢侈運動阮聲聲更沒機會接觸了。
但阿月看樣子是個老手。她和肖洵那個圈子裡的,都是從小跟著父母在各種高級場合出入的。
她揮杆優雅利落,發絲隨著動作而飄揚,球入洞的時候,她回過頭眼神亮晶晶地看著肖洵。
肖洵摸了摸她的頭:「比以前有進步。」
「我在國外練了很久呢!」她有些嬌嗔地說。
阮聲聲收回目光,尷尬地要走。
但這時齊樂又說:「阮聲聲和阿月比一場吧。我賭阿月贏,肖哥嘛肯定站自己老婆,輸的人今晚 KTV 消費全包,怎麼樣!」
話音一落,周圍的人興奮地起哄。
狗血、賭約,還有人買單,讓人興奮的因素都集合在了這裡,甚至吸引了附近其他人過來看熱鬧。
肖洵臉色一沉,正要說什麼,阿月扯了扯他的衣袖:
「阿洵,你看齊樂,是不是和高中的時候一樣胡鬧?」
她輕聲細語,笑得春風和煦。
高中的時候,幾家住得近,放學後男生都抄阿月的作業,抄完了就一起下館子消費,誰抄得慢誰買單。
想到那時的歡鬧,肖洵也不禁帶了笑意。
阮聲聲看著阿月輕飄飄一句話,就讓肖洵由怒轉喜,今天這球,打不打都自取其辱。
那就打,誰怕誰。
11
幾杆下去,球晃晃悠悠地不知所終。
周圍觀望的人笑了,說肖洵今天要破費了。
肖洵坐在一邊把玩著酒杯,神色淡淡地說:「阮聲聲,別打了。」
阮聲聲的脾氣一下子上來了。
肖洵是嫌她丟了他的臉?
可是他有什麼資格?
當著老婆的面帶女朋友來打球的人是他,不是她阮聲聲!
他不讓她丟臉,她偏要打。阮聲聲賭氣一樣,拿起球杆,一杆一杆地打。
她就不信了,今天打不好這個高爾夫。
可運動這種事情,本來就缺乏訓練,心態還失準的話,結果自然不會好。
又是幾杆下去,比之前更壞。
這回周圍人也不再說笑了,用一種特殊的眼神打量阮聲聲。
阮聲聲剛和肖洵在一起的時候,每次肖洵帶她出門,都難免遇到這樣的眼神。
她不知道酒桌上的主賓位次,分不清哪雙筷子是公筷私筷,不知道吃魚隻吃腮下的活肉。
她不屬於這個圈子。
可是不屬於又怎麼樣,她爸早破產了,她靠自己的雙手生活,有什麼丟人的?
「看來肖總平時忙,沒教過夫人打球啊。」齊樂陰陽怪氣。
「我有自己的工作,不像你快 30 了還每天琢磨怎麼花老爸的錢,很光彩嗎?」阮聲聲忍不住嗆聲。
「你!」齊樂惱火。
12
身後響起了低低的笑聲。
阮聲聲和齊樂都氣勢洶洶地回頭,要看是哪個冤大頭。
「踢球去?」竟然是陳默。
他換下了秀場上誇張的時裝,穿了身貼身的運動服,腿長肩寬,連散落在額角的頭發絲都充滿了荷爾蒙的味道。
足球在他雙腳間騰挪遊走,靈活得不像話。
這本來是個休闲足球場,後來改作會所,為了提高檔次,才做成了高爾夫球場。
但足球場還在,隻是面積縮了,就在旁邊。
阮聲聲雙眼亮了,她膝蓋一頂,將球截住。
一隻腳將足球輕輕踢起,又用另一隻腳的膝蓋將球頂起,來回動作流暢好看,球不落地。
她碰到足球的那一刻,仿佛整個人都鮮活了起來,她本來也可以耀眼。
陳默在一旁吹了吹口哨。
「阮聲聲,你要去哪?」
阮聲聲回頭,看到肖洵衝她皺眉。
阿月在肖洵身邊,睜大了眼睛,有些驚訝地看她,仿佛在看另一個荒唐的世界。
阮聲聲突然來了勁,衝阿月說:「高爾夫有什麼意思,不如比足球吧?」
她蓄力,將球踢給阿月,是有點挑釁在裡面的。
她也不是什麼都不會,有本事和她來踢球。
然而肖洵在看到足球飛向阿月時,瞬間變了臉色,將阿月護至身後:
「你過分了。」
阮聲聲莫名其妙,她怎麼了?不就是踢個球。
再一看,阿月在他身後,臉色發白,西子捧心一般地捂住胸口。
「她有先天病,你在幹什麼!」肖洵厲聲道。
阮聲聲皺眉,她沒想到,她怎麼知道她有病,她看起來好得很,能打高爾夫還能搶男人。
「算了,阿洵,別這樣說姐姐。」
姐、姐?!
天雷滾滾,阮聲聲腦海裡閃過一個念頭。
「你叫什麼?」她眼裡的S意大概是藏不住。
「我叫周仰月。姐姐,我是你的妹妹。」阿月說。
13
阮聲聲有個妹妹,是她爸爸在北京的女兒。
阮聲聲沒見過妹妹,隻知道她叫周仰月。
阮聲聲的爸爸叫阮越。阮越,仰月,諧音裡有著情意綿綿。
阮媽媽曾經在得知她們的存在時,就因為名字的事情抓狂過。
女人總是這麼敏感,女人也最了解女人。
在阮媽媽在馬來西亞悠闲地曬太陽、隻在每個月要生活費的時候想起自家老公的時候,還有另一個女人在北京陪著男人,細水長流,時時刻刻散發愛意和仰慕。
所以阮媽媽輸得片甲不留。
阮越臨S前把所有的財產都轉移到周仰月母女名下,可見心在哪邊。
但阮聲聲真的沒想到,上一輩人的孽緣在她這裡還要延續。
肖洵和周仰月是青梅竹馬。
周仰月出國後,肖洵遇到了她。
肖洵接手了阮家負債累累的公司。
肖洵是為了她麼?顯然不是,他是為了周仰月。
就好像懸崖邊的人抓住了稻草,卻發現稻草底下還連著一個人,拉她隻是順道。
阮聲聲的眼淚再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