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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穆姑娘?」


 


謝九霄調轉馬頭,看見了我。


 


他居高臨下,皺起眉,問:「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扯了扯手裡的繩子,實話實話:「賣驢,驢子腳力不好,走不遠。」


 


謝九霄不疑有他。


 


忽然,目光落到我發髻上,他眯了眯眼,恍惚了一下。


 


聲音有些發緊:「你的簪子呢?」


 


我下意識地撫了下發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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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愛美,這幾年我也買過不少首飾,但他送我的銅簪,不管寒來暑往,我都會別在鬢上。


 


平時擦得晶亮,一個鏽點也無。


 


我仰頭,淡聲說道:「哦,你的侍衛不是問你話了麼?」


 


「都是廉價玩意,穿戴出去有失身份,沒戴了。」


 


聞言,謝九霄神色有些不悅,眼中閃過一絲惱意,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廉價?」


 


謝九霄翻身下馬,一步逼近,「那可是我……」


 


一旁的桑妤忽然驚叫一聲:「五哥哥!」


 


她胯下的馬受了驚,眼看就要摔下來,謝九霄瞬間回身,拉住了韁繩,穩住了馬兒。


 


然後溫柔地將她扶下馬。


 


桑妤心有餘悸,小臉後怕,「五哥哥,這馬兒好像不喜歡親近人,我有點怕……」


 


「我們換一家看看吧。」


 


他想要跟我說什麼,也都拋諸腦後了。


 


謝九霄臉上慍色盡退,眼裡心裡隻有桑妤,模稜兩可地對我說:


 


「算了,賣了就賣了吧。」


 


「待回京後,我給你打一支金簪。」


 


謝九霄側過頭,還想說些什麼,我已轉過身。


 


桑妤扯了扯他衣袖:「五哥哥,那邊,那匹馬好看……你以前不是說要教我騎馬麼?」


 


「我都等了你兩年了,這幾天你一定要教會我。」


 


謝九霄才回過神,收回目光。


 


他們走遠後,我轉向老翁:


 


「銀子,加上我這頭驢,夠買那匹馬嗎?」


 


老板瞧了瞧我,又看了看那頭驢,點了點頭,說夠了。


 


他們買馬是溜達上京的。


 


我買馬是要走西關的。


 


8


 


出發京城的前兩日,伺候的小丫頭看我收拾東西,忍不住嘀咕:


 


「姑娘,你賣了一批舊物,又買了一批新的。」


 


「可我瞧著,跟以前的沒什麼區別啊。」


 


「樣式,料子都寒酸,五皇子大概也是看不上的。」


 


她直言不諱,並沒有貶低我的意思。


 


我垂眸不語,隻認真整理。


 


寒酸沒關系,都是行商用得上的東西。


 


再一日,我就可以走了。


 


收拾著的時候,近身伺候謝九霄的侍衛來說,桑妤派了一個老嫲嫲來,負責上京前教我規矩,免得到時衝撞了貴人。


 


這老嫲嫲我見過,是桑妤的乳娘。


 


長著一張慈眉善目的臉。


 


但那也僅限於其他人前。


 


在我面前,老嫲嫲不怒自威,挺著腰杆子,對我評頭論足一番,然後說了一堆規矩。接著,讓我學。


 


頂在頭上的碗摔了一個又一個。


 


老嫲嫲才終於發現,我並不想學。


 


那點耐心和微乎其微的尊重也一掃而空,她怒目橫視,訓斥:


 


「老奴也是容妃娘娘的熟人,這些規矩,若是容妃娘娘來教,就不是老奴這般好說話了!」


 


「老奴隻教過閨閣千金,從未教過鄉野村姑。」


 


「你是五皇子的妾室,有什麼不滿,都得忍著!」


 


忍著?


 


我忍了謝九霄兩年冷淡,忍了他降妻為妾。


 


我有選擇,為何要忍?


 


我淡淡回了一句:「我還沒進府,還算不得他的妾,這些規矩,遲些再學。」


 


「到時我在不在,也不好說的。」


 


我把老嫲嫲堵得啞口無言,也惱羞成怒。


 


不到半天的時候,我的小院子裡的侍衛丫鬟,都知道我桀骜不馴,頂撞國公府老人。


 


我巍然不動。


 


直到謝九霄氣勢洶洶來找我。


 


他臉色陰沉,低喝:「穆西棠,你能不能懂點事,不要給我添亂。」


 


我昂起頸,不甚明白他的意思,面上一片茫然。


 


這幾天,他說什麼我做什麼,不曾忤逆。


 


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桑妤從他身後探出頭,含著一雙杏花初雨般的眼,委委屈屈,道:


 


「穆姑娘,桂嫲嫲是我乳娘,在國公府伺候很多年了,我的禮儀也會是她教的。」


 


「我隻是想你在娘娘面前能留個好印象。」


 


「並不是要故意刁難你。」


 


桑妤嬌嬌弱弱上前,一副好姐妹的模樣,想來拉我的手,我下意識避了開來。


 


她臉上一陣受傷,眼淚就這樣落了下來。


 


謝九霄的怒火騰地一下冒了起來,沉聲道:


 


「來人,先把桑小姐送回去。」


 


他溫聲軟語,將桑妤哄走。


 


四下無人時,謝九霄忽然上前一步,擒住我手腕,怒沉沉問:「那句話什麼意思?」


 


什麼話?


 


「什麼叫到時你不在?」


 


「你不跟著我,還能去哪?我們拜過……」


 


話到嘴邊,他卻收住了。


 


他篤定,我無處可去,隻能跟著他,我謊言張口就來:「那是氣話。」


 


他似乎松了一口氣,卻還是攥著我的手,力度很大,握得我生疼。


 


他聲音極冷,極失望:


 


「穆西棠,你出身賤籍,本是連通房的資格都沒有的。」


 


「我能給你貴妾的身份,是在母親那裡,在國公府那裡,說了多少好話。我護了你多少,你知不知道。」


 


我僵硬地笑了笑,心如刀割。


 


他從未問過我,是否願意當這「貴妾」。


 


謝九霄放開我,整了整衣袖,眼裡沒什麼溫度。


 


「你聽話,等回京我跟妤兒成婚後,便迎你進府。」


 


「不要生事,不然,你連貴妾的身份都沒有,隻能當個通房。」


 


我垂下眼,指尖捏得發白,忍著嘴裡的酸意,哽聲回道:「知道了。」


 


9


 


離京的最後一天,我取了房契去商行。


 


直說來意:「這房子,可賣多少錢?」


 


商行掌櫃知道我是東市賣炊餅的娘子,也知謝九霄是五皇子,對我笑臉迎人,還想攀談寒暄。


 


我低眉,隻說:「不論價格,立刻賣,後天你便能取房了。」


 


「以後,我再也不來了。」


 


掌櫃連連點頭,還與我道喜。


 


我隻想速戰速決,毫不還價,頭一回做了一筆虧本買賣。


 


我拿了銀子出門。


 


七月石榴紅勝火,湛河邊,花開團簇。


 


小軒中,圍坐著一對男女,爐火正旺,茶香四溢。


 


桑妤捧著幾朵剛摘下的石榴花。


 


謝九霄在絹扇上提筆作詩,桑妤接過,放在鼻下細嗅。


 


鬢上步搖叮鈴作響。


 


謝九霄坐在她對面,抬手,拂走她肩上落英。


 


是對我從未有過的溫情和寵溺。


 


以前,我曾幾次提議,採風賞花。


 


他總是淡淡地說不喜歡。


 


那時,我還天真地以為,他真是不喜歡。


 


可如今看來,哪是不喜歡花,分明是不喜歡陪他賞花的人罷了。


 


我隻是個粗人,與我賞花,如對牛彈琴。


 


比不得飽讀詩書的桑妤。


 


這幾天,我總是見不到謝九霄的人,他們聽風眠柳,打馬逐月。


 


我納納地站在樹後,眼眶酸痛。


 


我低下頭,把眼淚咽了回去。


 


謝九宵執杯的手頓了頓,往我這邊掃了一眼。


 


我忙移開視線,裝作什麼都沒看見。


 


遊人如織,我隻是眾多人中的一個,毫不起眼。


 


「五哥哥?」


 


桑妤嬌聲喚他。


 


謝九宵也裝作沒發現我。


 


10


 


出發那天是個好天氣。


 


也正巧趕上廟會。


 


十分熱鬧。


 


但這熱鬧與我無關,我一個人帶著個小丫鬟,慢條斯理地往馬車上搬東西。


 


一箱箱,一件件,塞滿了馬車,連坐都幾乎沒位置。


 


小丫鬟又小聲抱怨,我帶無用東西太多了,她要陪我遭罪,七月烏金暑熱,她是一點都不想陪我曬日頭。


 


「你回桑小姐那邊吧,我不習慣別人伺候。」


 


將小丫鬟打發回後,謝九宵來了一趟。


 


他站在馬車旁,瞥了一眼我那塞得滿滿當當的馬車,眉頭緊鎖,寒聲問:「你是故意的吧?」


 


我抿了抿嘴,沒有接話。


 


因為我知道,他還有後話。


 


「別忘了,你隻是妾室,不能跟我和妤兒同乘。」


 


「你不要鬧,這是規矩。」


 


他補充道。


 


我搖搖頭,表示不會鬧。


 


「我跟馬夫一起趕車就好。」


 


「我是商女,習慣了。」


 


他往北去京城。


 


我向西走西關。


 


我們本來就不同道。


 


謝九宵臉色寒得像三月寒冰,拂袖而去,「隨你的便。」


 


桑妤千呼萬喚始出來,眾星拱月一般。丫鬟侍衛們簇擁,小心翼翼地扶她上馬車。


 


我這邊冷冷清清,連唯一的丫鬟都打發走了。


 


馬夫坐在車上,躊躇開口:「夫人……姑娘。」


 


我提擺跳上馬車,坐在馬夫旁邊,輕聲道:


 


「走慢點。」


 


「不急的。」


 


車輪轆轆,一路往城門方向走。


 


我的車重,走得格外慢。


 


視線裡,謝九宵的馬車與我漸行漸遠。


 


起初,他還讓馬夫停下等我,好幾次催人來讓我快點,別跟丟了。


 


馬夫拍著胸脯:「去京城的官道隻有一條,丟不了!」


 


桑妤撩開車簾,露出一張雀躍的小臉,道:


 


「五哥哥,我們走快些吧,說不定還能趕上京城的麥花。」


 


謝九宵聽了,腳下忍不住催了起來,馬兒越走越快。


 


城門車水馬龍。


 


馬車、驢車、行人、挑夫,馬車費了好一陣子才擠了出來。


 


謝九宵沒有發現,官道上跟著的,遊龍似的馬車,沒有一輛是我的。


 


眼看謝九宵的馬車越拉越遠。


 


馬夫揮鞭催馬:「姑娘,坐穩了。」


 


我卻拉過韁繩,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辛苦了,接下來的路,我自己會走的。」


 


馬夫是僱來的,收錢辦事,也沒多餘問話,收了銀子跳下了馬車。


 


我調轉馬車,一路向西。


 


11


 


通往長陽關的官道上,我爹和一眾伙計已經等了許久。


 


烈日下,他們都有些焦躁。


 


阿爹依舊沉穩。


 


「來了?」


 


我應了一聲:「嗯。」


 


然後,眼淚止不住地流。


 


他平時口若懸河,此刻卻顯得有些沉默。放在平時,一定會訓我一遍,但往事不可追,多說無益。


 


阿爹向來闊達,不看來時路,但問前程。


 


「閨女,走吧。」


 


除了前兩天剛上路時的不適,我很快就適應過來。


 


我們一路西行。


 


大河滔滔,高山巍峨,最後順利出了長陽關。


 


西出陽關無故人。


 


阿爹興奮地說,如今兩國交好,開了互市,關外有許多好東西,這是我們發財的機會。


 


關外,是大漠孤煙,長河落日。


 


我見過綠瞳的西域人,戈壁地裡長的瓜甜得膩人。


 


我站在沙丘上,覺得自己渺小得像一顆沙子。


 


阿爹走了過來,吐了一口焊煙,問:「想那人了?」


 


我搖搖頭。


 


我很慶幸,沒有跟謝九宵回京。那裡隻有四方院牆,每天都要惴惴不安,去揣摩他愛不愛我。


 


而如今,這裡天大地大,四海蒼茫。


 


我那小小的患得患失,早就籠到小角落裡。


 


我彎彎唇,笑道:


 


「女兒在想,如果我們這趟賺了大錢,爹爹是不是能給我找個後娘?」


 


阿爹咳了一下,「敢打趣你老子了!」


 


但阿爹說,給我買個丈夫,倒是可以考慮。


 


我不置可否。


 


12


 


出發京城的第一天。


 


夜火闌珊。


 


謝九宵站在客棧門前,將桑妤扶下馬車。這之後,他遲疑了一下,還是轉到後頭的馬車上。


 


這些天,他對穆西棠冷淡,說話也有些重。


 


她那人心思細,如今指不定還惱著他。


 


他明明不想那樣。


 


但是桑妤在這裡,她是他未婚妻,他也得顧及。


 


「西棠,到客棧了,在這裡將就一夜吧。」


 


謝九宵敲響了馬車木板。


 


下來一個漢子。


 


謝九宵才猛然發現,馬夫不是他僱的馬夫,馬車也不是穆西棠的馬車。


 


謝九宵盯著地上的車轍,有些慌了。


 


馬車過了一輛又一輛。


 


他就這樣,站在門口,一輛一輛地看過去。但沒有一輛是我的馬車。


 


心底越發焦躁。


 


「叫她別帶那麼多東西,非要帶。」


 


「我說了到京城給她買。」


 


「也不至於拖慢了腳程……」謝九霄在原地踱起步來。


 


這話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向身邊的婢女抱怨。


 


奴婢怯怯地低著頭,不敢言語。


 


桑妤從客棧出來,有些不高興,她看了眼身旁的老嫲嫲。


 


老嫲嫲緩步上前:


 


「五皇子,老奴知道您緊張穆姑娘,但她畢竟隻是妾室,您就在門口等她,有失體統。」


 


「要傳回去,怕是會被人做文章。贖老奴多嘴,您現在根基不穩,該以大局為重。」


 


桑妤體貼問:「要不要派人去找?」


 


謝九宵吸了一口氣。


 


緩了臉色。


 


冷冷丟下一句:


 


「她隻是妾室,不能讓她太拿喬。不然,以後若是騎到你頭上,那就是我的不對了。」


 


桑妤彎了彎唇。


 


第二天趕路,有意無意地,謝九霄放慢了腳程。


 


夜晚在官道邊野宿,謝九霄回頭引頸。


 


寂寥無聲,星光微明。


 


他等不到她。


 


謝九霄眼色漸冷,終是緩緩開口:「來人,去找。」


 


每一個字,都像從牙縫裡擠出似的。


 


謝九霄的命令是沿著官道、小道,一路找回去平良鎮,快馬加鞭。


 


侍衛得力,不出一天,便回來復命。


 


「穆姑娘走了。」


 


13


 


走了。


 


是什麼意思?


 


短短兩個字,砸得謝九霄呼吸一窒。


 


他瞬間慌了神,身形一晃,幾乎站立不穩。


 


「她又在玩什麼把戲?」


 


他喃喃自語。


 


盯著侍衛,緊緊握著劍柄,五指捏得生疼。


 


侍衛顫巍巍,遞上一封信。


 


那是我留給馬夫的。


 


如果有人去找,就把信送出;若是沒有,那便燒了扔了,都行。


 


謝九霄顫著手,接過那信。


 


一目十行。


 


信中有水跡,點點滴滴,暈開了幾處,糊得很難看,但並不影響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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